肖霁看着薛筠犀利的不容置疑的目光,同时也想了下自己当下的处境,觉得有必要把一些事情坦白了,毕竟现在它们三个人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这种生死与共的感觉也是她久违了的。
忽地,天降细雨绵绵,雨滴落在池塘中,激起涟漪许许。这阴沉的天气,更透出了一种凄凉的意味。薛筠死死地盯着肖霁不发一言,邵严水沉默着,充满期盼的看着肖霁。
在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肖霁打开了尘封了15年的记忆,一边叙述,一边哽咽着,抽泣着。这对于她来说,是一段痛苦的经历,是她长久不愿意触及的回忆。如果,放在从前她是绝不会轻易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的。而此刻,眼前的这两个人虽然只认识了不过20多个小时,但她却已经把他们看做是自己的生死之交了,而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也如竹筒倒豆子般全数倾吐了出来。
事情还得回到15年前,那个时候肖霁才8岁,刚刚读小学一年级。在她的记忆里,那天也像今天这样下着毛毛细雨,但那是个寒冷的冬季。在南方这种冬天是很难熬的,家里没有暖气设备,学校的教室更是寒气逼人,她整个冬季都只能穿着同一件破旧的棉袄。
她冒着小雨,一路小跑的回到家里。家里像遭了贼一般,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母亲满身是伤地躺在地上,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她惊恐的,无助的向母亲跑去。母亲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的向她摆手,示意她赶快离开。她不顾一切的向母亲的身边移动,她走的是那样的缓慢,那样的沉重。她希望这一刻时间能够停下来,或者倒回去。她懊悔刚才不应该捡校门口的那个钱包,还折回教室,把钱包交给老师,只为了老师的一声表扬和爱抚地摸摸她的脑袋。
现在,她对于拾金不昧,对于所谓老师的表扬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了。如果,当时她就有这样的认识,那么她就不会去捡那个该死的钱包了,更不会眼睁睁看着母亲受这样的苦难,她就可以早点到家,或许还能用她弱小的身躯保护母亲。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她重重的趴在母亲的怀里,一遍遍的喊着救命,喊着妈妈。
母亲艰难的抬起双手,一只手里攥着那枚流淌着鲜血的象牙色的发卡,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小肖霁的脑袋,然后最后一次为女儿梳理了下刘海,并戴上了这枚拥有特殊能力的发卡,母亲还没来得及向她交代什么就撒手人寰了。
小肖霁趴在母亲身上,继续呼喊着,可是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人愿意可怜这对母子,也没有人听到她的哭喊。她抱着母亲,感受着母亲身体的温度变化,无助的哭喊到声音沙哑、身疲力竭。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到了一座豪华的别墅中。
各位读者,这样的回忆是十分伤感的,所以我没有办法直接用肖霁的语言来描述,只能通过这种转述的方式来呈现,我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不想让您的情感起伏过大。
接下来,让我们回到当下。
邵严水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眼眶是红润的,显然是被肖霁的讲述感染到了。而薛筠和肖霁正相拥而泣,薛筠一边抚摸着肖霁的后背,一边轻声的安慰着肖霁。薛筠内心的一些早已尘封的记忆此刻也显露出来,她的泪水除了对肖霁的同情外,还有一份不为之人知苦涩的忏悔。
夜已渐深,天真,天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从书房中走了出来。看到自己的妈妈和肖霁双眼通红,还抽泣着,突然也嚎啕大哭起来,眼中充满了愤怒的向邵严水冲了过来。
邵严水毫无反抗的任凭两个孩子撕扯着、捶打着。面对这一幕,也是薛筠始料未及的。她立刻将两个孩子劝开,淡淡的说到:“我们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两个孩子已经被邵严水逗得破涕为笑了,三个大人便带着两个孩子,向深夜的别墅大门走去。此刻雨已经停了,地面上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不知道什么东西腐烂的气味。
一路无话,转眼到了那个老房子,到了薛筠的钟表铺。邵严水看着门口的行李突然泪如雨下,把肖霁弄得一头雾水,薛筠只是冷冷的说,今晚你就在客厅睡吧,多穿些衣服,我没有多余的被褥给你。肖霁则同情的说:“要不今晚你去我车里睡吧,可以开着空调,冷不着你的。好了,不要哭了,别像个娘们似的。”
邵严水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在行李中找出一本湿透的笔记本,里面的纸张都已经被雨水浸透黏连在一起,一些蓝色的、黑色的墨水也慢慢的渗了出来,邵严水焦急的原地转着圈,也没有吐出半个字来,像是中了邪似的。薛筠冷漠的甩下一句“毛病。”便带着两个孩子上楼去了。肖霁却站在邵严水的身边静静的看着。
也许只是过了半分钟吧,肖霁似乎对邵严水产生了一种类似怜悯的情感,便抚慰着说:“喂,正式认识下吧,我叫肖霁,你叫什么,是干什么的?”
此时邵严水已经不在转圈,只是蹲在墙角,将那本湿漉漉的笔记本紧紧的抱在胸口。头也不回的一字一顿说道:“邵-严-水。”
“邵严水,我以后叫你水哥吧。很高兴认识你,昨天喝了你一杯咖啡,今天我赔你,请你去喝咖啡怎么样?”肖霁满怀期待地看着墙角的邵严水,补充道:“也许你的本子还没有太糟糕,我也许有办法帮你。”顺势把她那只雪白的玉手向邵严水递了过去。
愣怔的邵严水,突然想起昨天在咖啡馆与肖霁偶遇情景,那时的他对肖霁还有些许的非分之想,那么此刻呢,看到这只玉手递过来时,男性的荷尔蒙再次让他身体一阵燥热,脸上也泛起了一片红云。
“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拯救我的这本笔记本。”说着推开了肖霁的手,站了起来。
这倒不是邵严水不愿意去牵手,而是此刻也罢,昨天也好,他在肖霁面前呈现的是一个乞丐,一个神经质的落魄者的形象。他推开她的手,只是为了挽回一个男人那可怜的自尊心。虽然,他心中还憧憬着和肖霁一起喝咖啡的情景,但嘴里所说的话却是要拯救这本笔记本,显然这也是违心的,只不过他依然将自己表现成大男人的形象。
“薛姐,我和水哥出去下。”肖霁,向二楼喊去。
“好的,早点回来。”薛筠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