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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结局(二)

再见到何靖瑜时,是二十七岁,是和陆以知结婚后的第一年。是他在大街上打的招呼,我险些没认出他,他研究生毕业之后,去了德国,这次回来是探亲。

他看着我挽着陆以知的手,微微一笑,故作释然。即使过了这么久,我竟觉得他依旧放不下。我心里暗骂自己自恋,可眼睛它骗不了人。

陆以知笑着跟他握手,两个人聊着几句,好像调侃年轻时的幼稚。明明距离那时候仅四年而已,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久的我都快忘记何靖瑜这个人了。

好像自那一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他好像一个过客一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不曾留下一抹尘埃与影子。

哦对了,温一他们结婚了。是在我们结婚的后一年,从二十二岁到二十七岁,五年里,他们分分合合还是选择了彼此,大概是天意,他们就该在一起。最想嫁人的陈寄兜兜转转还是分了手,至今仍在相亲的路上,不过她好像逐渐不急起来,她说一切随缘,现在只想搞钱。

回想这一生好像没有什么遗憾,就那样平淡的度过了这一生,没有惊心动魄的故事,没有刻骨铭心的纪念。我常常窝在阳台,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回头看看落地窗后的忙工作的陆以知,心满意足的伸个懒腰,他一直都在,我又要奢求什么。

故事到这里似乎要画上句号了,这个故事就是这样的简单,从十三岁相识,到十六岁分离,二十三岁又重新遇见。跨越了十年长河的爱情故事,好像唯有十年这个字眼显得特别一些。我们和大多数人一样,普通的爱情,普通的我们。可我们是幸运的,分开那么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彼此的身边。我曾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因为这件事,让我懂得了,有时候,命运真是很玄妙,能让人天各一方,亦能让人久别重逢,皆命而已。

又是一年落叶时,行道树种的是银杏树,满目的金黄迤逦到远方,看不到尽头。我好像看到背着书包的并肩回家的学生们,他们那样朝气蓬勃,令人羡慕。我喊着在厨房做饭的陆以知,拉他到阳台一起看,他和我一样看的出神。

“怎么,羡慕他们了?”他将头抵在我的脖颈间,在我耳畔轻声说。

“我和你学生时代的那段往事,都够我回忆一辈子的。”

“我不一样,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难得,来不及回忆前一天的美好,就又觉得今天好像比昨天更开心一些。”

我常常觉得这样的美好让人不知真假,我真怕如镜中月水中花,轻轻一碰,它就不见了。我患得患失,可他又是让人心安。过去我不懂什么是真的喜欢,他让我明白,喜欢就是每次看到他时心里会有小鹿,脑子全是浆糊。他说我傻,算了,傻就傻了,这辈子被他骗到手,我可一点也不亏。

这一辈子可真短,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和他在一起,把所有的甜蜜,所有的困苦都再经历一遍,只要是他,一切都好像没什么所谓。

八十多岁的时候,陆以知好像有些不记事了。但他一直记得年轻的事,小区的花园里有很多花,他偷偷摘来,插在我鬓间,保安找上门来,说看在老人家年纪大,便不计较了,下次不能再随便摘花了。陆以知耷拉着脑袋,偷偷瞧我,像是等好了挨骂。我对着镜子心满意足的看着那朵开的极艳的花,我白色的发丝可真刺眼,突然想到中学上体育课时,他也摘来许多花,挑出最好看的一朵,插在我鬓间。那时的他十三岁,是清风明月的少年,一晃七十年过去了,那个明眸皓齿的少年郎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

我也逐渐记不起事情来,慕书常常回家来看望我和陆以知,又带回来很多药,是治疗阿兹海默症的。这些药没有让陆以知看到,慕书偷偷的把药换在了普通的维生素瓶子里面。陆以知不服老,要是让他知道了,一定不吃。

我好像感觉到了生命的倒计时,他还是走在了我前面,失去他的那一刻,竟然什么也说不出口,一滴泪竟也没留下。因为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我和他又会在那一方世界重新遇见,不知道下一世我和他的身份是什么,如果有可能,下辈子换我照顾他。

整理遗物时,我发现了几本小小的破旧的本子,像是日记一样的东西。我带上老花镜,颤颤巍巍的翻着,上面是陆以知从十几岁写到七十岁的日记。他藏的可真好,我竟从没发现过。

十几岁的那一本日记字迹已磨损的厉害,可我还是看到了某一天写的:

“10月27日,小雨。

今天校庆,不出意外下雨了,不出意外还是照期举行了。早上我灵机一动,骗谢允书没带伞,这样我们就可以打一把了,我真是太聪明了,还好谢允书这个小傻子没发现。

今天她说我们的星座是最匹配的,我最不信星座这个东西了,可她说是相配的,看来,星座这个东西还是要信的。

喜欢小傻瓜的第三百七十四天,讨厌自己不敢表白的第三百七十四天。”

再随手一翻是他高中时期的日记。

“5月21日,晴。

不知道她怎样了,有没有变高,有没有变胖,有没有想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一个和她很像的人,但我知道不是她。我偷偷去看她,竟然看到她和一个男生并肩走,成功的激起了我的占有欲。不过我好像没有资格去打扰她,毕竟现在的我和她是同学,是朋友仅此而已。谢允书,我真的很喜欢你啊。可我怕要是表白了,我们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喜欢谢允书的第一千二百六十七天,讨厌自己不敢表白的第一千二百六十七天。”

“4月15日,晴。

今天啊啊啊,我和谢允书在一起了,我都不知道要写什么好了,算了,我要找她聊天,我要给她去买好吃的,她太瘦了。

喜欢谢允书的第三千四百六十天,和谢允书在一起的第一天。”

我眼眶有些润湿,他写了那么久的日记,我竟从没发现过,还有这些他的秘密,我竟丝毫未曾察觉。

我的陆以知如一场夏风,温暖了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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