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久的风筝线会从一开始的紧实牢靠,变得松弛易断,最好的保养,莫过于风筝自觉地升降,从而缩减风筝人使力的频率。谁说飘在空中的风筝就一定是被放风筝的人所操纵的,至少在被放上天的那段时间里,它是自由的,可以纵情地飞舞,有风为它奏乐,云朵围绕着它伴舞,太阳是它忠实的观众。风筝也可以是掌握主动权的那放,在一番享乐后,也会记挂起筝线那头,在地上等待它回家的主人。它会机灵地给放风筝的人一个暗示,身子摆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宛若在提示那人,可以收线了。
英国的水质里含有较多可溶性钙镁化合物,通称硬水。不仅洗完头后,头发会变得干枯,易打结,小七一度认为,对皮肤也有着同等影响。英国的本科是三年制的,在大三那年,由于平时的不积累,小七临时抱佛脚地将学习任务全部堆在了考试期的那周。压力过大,日夜颠倒着复习的小七,患上了甲亢。然而持续地使用激素药的副作用,就是会导致内分泌失调,从小七脸颊两侧的冒痘,就能定论出。痘痘问题,从小七生病开始,就持续困扰了她两年。直到在伦敦的最后一年,小七下定决心,花钱,去医美诊所治疗,才稍有好转。那几年,皮肤状态的不理想,无疑打击到了小七外貌上的自信心,若不是粉底遮瑕的支撑,小七恐怕在外只想低着头走路吧。
好在,这段磨人的时光,已成往事。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小七不断地健身,排毒,对饮食控制的努力下,逐渐好转并恢复状态。精益求精的小七,现在力忠于美容养颜“事业”,竭于去除脸上剩余的闭口和痘印,不仅有着规律的饮食,譬如清晨起床后的一杯蜂蜜百香果茶,还会坚持回购那几样她觉得有效的护肤品,比如酸性类精华。
小七有个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一贯如此。每逢双休日,只要没有特殊的事情,一般的朋友聚会,小七都会推辞掉,呆在家里,陪爸妈看看电视,唠唠嗑。spy对小七的这一规矩,应该是最为知晓的,所以周末都不会约小七见面,除非她有着强有说服力的理由。
小七和泽宇姐姐是在周五晚上吃的饭,转眼间便迎来了周末。换完驾照后的小七,双休日都是在练车时光中度过的。周六一到,小七爸爸就会赶鸭子上架般,督促小七出门溜车。不是让小七独自练习,而是会充当起教练员的身份,坐在副驾驶位,指导并修正小七车技中不完善的地方。开到过外环,也去过上海的郊外,这周,小七和爸爸来的是远在浦东机场周边的迪斯尼乐园。并没有停车入园游玩的计划,只是经过,在临时上下客的地方,短暂地逗留了一刻钟,让长时间在油门和刹车间来回切换的脚,松弛片刻,就又仓促地离开了园区。说起来,小七和她爸爸还真是一对相爱相杀的父女,相处融洽的时候,甚至还会激起小七妈妈的醋意,产生分歧的时候,俩人互不相让,各持己见。让小七最为忍气吞声的,应该就是她爸爸的絮叨了。平均三分钟就会听到小七爸爸的发号施令,“别贴着右边的阑干啊”,“转弯一定要慢,要带着刹车”,“加油门啊,你开这么慢,后面的车要有意见的”等一系列,诸如此类的话语。由于每周的练车,都会和爸爸发生些不愉快,因此,每到周六来临,还没上车,就已经倍感疲惫了。要不是碍于,父令如山,小七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会把自己藏起来,在无人处,喘口气。
平淡无奇的双休日,除了枯燥地练车还是练车,没有个人空间的小七,也没干什么她觉得值得和泽宇分享的事情,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而这些,又让小七觉得不值一提。既然找不到话题,那就索性不讲话了,小七还是奉行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也不全是因为没话讲,周五晚上回家后,泽宇和小七说过他周末想学习。为了让泽宇能全然投入学习,小七和他约法三章,说道:“不写完,不许找我。”尽管小七不是戏言,但泽宇以为小七说的是玩笑话。误打误撞,俩人周末的聊天,几乎是枯竭的。直到周日晚上,泽宇绷不住了,给小七发了消息,问她睡了吗。两天完全零交流的日子,让小七也并不好过,就在收到泽宇消息的之前,小七正好在翻阅泽宇的朋友圈。小七的了无音讯,只是因为她在做着她的言出必行。较真地认为,泽宇没找自己,就代表,他的作业还没写完,如果这时候去找他,那岂不儿戏。但爱情,偶尔也需要加入些嬉戏打闹的成分。想要维持新鲜感的方法,可以是花式地制造新鲜感,以毒攻毒。
“我正好也有事想要问你。”小七先发制人,抢在泽宇前面,占领了主导。
“嗯,你问。”泽宇说道。
“就是...你朋友圈有个女生,我觉得应该是个特别的人。”虽然是打字问出口的,但字里行间中,泽宇感受到了小七的疑虑和求知心。
相比小七的吞吞吐吐,泽宇回答得倒是干脆,毫不含糊:“啊,那个是前女友没错。”说完便把照片删了。
泽宇有所不知的是,小七介意的并不是他留有前女友的照片,而是在照片中,看到了“广屋”那两个醒目的字眼。从桌上放着的印有店名的湿巾纸,就能看出,照片是在店里拍的,也说明了他俩曾经也一起去吃过。先不论,是不是他们约会的老地方,但小七对于泽宇将第一次的约会就选在广屋这件事是耿耿于怀的。尽管后来,泽宇说,只是自己喜欢那家店而已,和前女友的回忆无关,但之后,广屋仿佛被小七拖进了黑名单,再也没陪泽宇去过。
“其实我也有话想说。”泽宇接过话题。小七下意识的以为,泽宇要和自己表白了,心中还不禁掀起了波澜,但泽宇接下来的话,不料,给小七泼了盆冷水,让她困惑不已。
“我自认是个悲观的现实主义,外加些忧郁。个人喜好都有点边缘化,而且有很多人格缺陷。但我最想说的是,我最近就活成了一个没有什么欲望的人,也无心去做什么浪漫的事。我还有些恐婚,虽然才二十几岁,但就一直被家里催婚。”一连串地自我阐述,内心独白,让小七无法招架。在小七看来,泽宇的这一段话中,没有谈论到任何与她有关的内容,更像是段自我介绍,但说的不合时宜。如果时间倒退回俩人初识的那会儿,这段话是有意义的,可以直观地让小七了解到泽宇的为人。但俩人相识,也不是一两天了,泽宇说的这些东西,是事实没错,但他不说,小七也早已清楚。无法揣测出泽宇说这番话的意图的小七,直截了当地给他打了个语音电话,想要探出他的口风。
“你是想我们就此打住,还是继续进行?”小七问的很委婉,同时也很直接。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一切都来的太快了。”泽宇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模凌两可。泽宇对于进入一段稳定的关系,是会有点退缩的。或许是担心会有不美好的结局,又或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过往不愉快的经历,让他对爱情,望而却步。回想起来,小七从没刨根问底地问过泽宇他的感情史,俩人也没交换过爱情观。这次算是俩人间爆发的第一个感情问题吧。
太阳照常升起,窗帘后的黑夜也已悄声转为白天。阳光隔着布料,撒进了点微光,隐约地照亮了小七的房间。小七和泽宇打了通宵的电话。尽管打了一晚上的电话,但小七还是没有从泽宇口中,听到他谈及有关于他们俩的事,只记得,她一直在开导和安慰泽宇,希望他能不要想这么多自己的不足,能活的开心点。整晚的通话,过程是腻歪的,俩人都沉浸在煲电话粥的甜蜜中。但醒来后的小七,如梦初醒,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长达十个小时的通话记录,内心却缺少点波澜。这是小七从认识泽宇以来,第一次连睡觉,都和他挂着语音,整夜耳边回荡地是他的呼吸声。照理说,小七醒来应是像小女生般雀跃的,拍拍自己,证实自己不是在做梦,泽宇竟然彻夜都守着自己。然而现实却是,只睡了五个小时的小七,精神恍惚,身子疲倦不已。
起床后的小七,挂了电话,便去冲了个澡。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小七边在吹干湿漉漉的头发,边回想了一下昨天她和泽宇的谈话。兴许就是缺了泽宇的告白,小七才会如此心神不宁,是有桩心事被梗在嗓子眼,想说,又迟疑要不要说的,纠结的感觉。头发已吹的半干,小七心中也有了决定。当机立断,关了吹风机,收起插头,放入橱柜,踏着拖鞋,朝房间踢踏着走去,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泽宇发了一段总结性的话。
“我觉得能决定两个人在不在一起的首要条件,还是互相喜欢吧。我们的事,暂时先放一放吧,等你想清楚了再说。这段时间就不要联系了,但你要记得吃药,晚上别太晚睡。”小七虽然说的轻巧,也知道她和泽宇只是暂时性的不联系,但一想到,这等待将是无期限的,小七顿时情绪泛滥,潸然泪下。泪水从眼睛里涌出,从两侧的两颊滑过,汇聚在下巴,滴在了小七手里拿着的牛角面包上。含泪咬着面包的小七,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不该把话说的这么满,没有给自己留有回头的余地。泽宇看小七说的决然,也没多余地挽留,顺了小七的意,给彼此空间,让俩人都静一静。
此时的方向盘是握在泽宇手中的,小七能做的只剩默默祈祷,希望泽宇不要萌生悲观的念头,就此放弃俩人的关系。人在爱情里容易变得极端,仿佛只有把自己和对方都逼入绝境,绝处逢生后的爱情,才是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