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人都懂得表达情绪的。有些人会压抑自己的情绪,独自承受,不愿与人分享。不是出于自私,反倒是怕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别人,是将情绪私有化。还有些人,则是希望别人,能在自己不说出喜怒哀乐的前提下,就能细心察觉到。也许是因为过强的自尊心,在乎别人的看法,生怕主动吐露情绪会让自己显得矫情和幼稚。
上海的新天地是最悠久的酒吧一条街,晚上这里总会汇集着一群想要喝点小酒,听听爵士乐和朋友唠唠嗑的人,以年轻人占多。当然,随着巨鹿路上一系列更为新潮的酒吧的崛起,新天地的繁华已远不如十年前了。许多有名的潮牌店也都逐一撤铺,迁移去了别的地方。
从几何时,小七和泽宇便养成了吃完饭散步的习惯,像两口子,会在餐厅附近的地块盘旋片刻,再打车回家。从火锅店直径走出来,是新天地的后巷。小七顺其自然地挽起了泽宇的手臂,泽宇反应迅猛,将手臂弯成一个勾形,方便小七的手腕挂着。俩人勾着手,像荡马路般,穿梭在新天地的各个弄堂巷子里。漫无目的地兜兜转转,却又乐在其中,是那种外人无法感同身受的乐呵劲。
“这家看起来蛮高档的,但好像没开门。”小七东张西望地无意间瞧见了一栋独立又肃然的洋房,拍了拍泽宇的肩膀说道,示意他看一眼。
“哦,是不错。但应该是会员制的。”泽宇肯定地说道。
“会员制?”小七不以为然地回道,心想,这又不是英国,怎么还会搞会员制这种噱头。当时的小七,觉得泽宇只是在和她开玩笑,觉得是会员制的可能性不高,完全没有当回事,只是听过就过了。
散完步,泽宇例常地先打车送小七回了家,自己再折返回去。小七浑然不知,她一直以为的顺路,其实是她认知上的偏差。直到今晚的这个出租车司机提示,小七才晃过神来,原来看似的到达小七家后,车里的朝前开,看似是直型的路线,纵观全程来看,是有着来回折返的痕迹的。
“到家了和我发微信哦。”或许是忽然又被泽宇的暖心感动了,小七特意在下车后和泽宇强调了下到家要记得报备。
“我到啦,你洗漱好了吗?”泽宇知道小七有到家先卸妆洗澡,急于卸掉一天疲劳的习惯。
“嗯,已经躺床上啦。哦对了,明天我要早起,八点就得起了,和朋友约了个早餐。”说是早餐,其实是Brunch。这措辞上的疏忽,却不料造成了泽宇对小七的一个小误会。
“好的,那早点睡吧,晚安。”泽宇说道。
隔天一醒来,小七隔着窗户,依稀听见了窗外滴落的雨声。是个雨天,小七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雾蒙蒙的天,打开窗门,潮湿的空气,席卷而来。小七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以为泽宇会提醒她带伞,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屏幕上除了壁纸和显示的时间,别无其他。小七之所以会认为泽宇会给她发消息,是因为她考交规的那天,泽宇也起了个早,虽然不是充当闹铃的意图,但也大同小异,一早就给小七发了消息,看看她有没有准点起床。看来,光凭借以往的案例就猜测类似的事情也会按之前的剧本发展,是草率的,不容客观的,是带有个人偏见的。
雨量不小,虽然现在只是淅淅沥沥地下着,但小七担心一会儿可能会下大,特意选了把长柄伞。小七出门时已是午餐时分,泽宇那儿却依旧了无音讯,小七隐约感觉不安,但也多想,毕竟也没有可往深了想的原因,便出了门。
“您前面还有15桌。”小七比朋友提前到了餐厅,没成想却是人满为患,拿了号,想等朋友到了再另议要继续等位,还是换家餐厅。这家西式早餐店名叫RAC II,很小的门面,但口味评分相当高,是家人气高涨的小众店。进店一瞧,也确实火爆,开放式的大门,室内与室外只有一个门框的间隔。一楼的等位区只有一张大木桌和几个高脚凳,但已座无虚席,就餐位是在楼上的,无地落座的小七,只得站着等候。巧合的是,这家店也在淮海中路附近,小七好像这段时间,和这条路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这里。”小七叫住了她差点错过店门的朋友。
“前面还有15桌,我们要不要换一家吃?你饿吗?”小七问道她朋友。
“嗯,好呀。”小七和朋友达成了共识,决定还是换去隔壁的茶餐厅吃。
自从陪泽宇看完医生,配完新的药,小七一日三顿不落地会提醒泽宇吃药。说来也反常,今天早上小七跳过了提醒泽宇吃早上那顿,于是在点完菜后,便赶紧补上,心想别再错过中午的了。
“吃药了哦。”小七给泽宇发去。
“嗯,好。”泽宇只是简短的回答,没有问及起小七和朋友的饭吃的如何。
“怎么啦,昨晚又咳得很厉害吗?”小七不禁多关心了两句。
“嗯,有点累。”泽宇依然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
“睡会儿吧。”小七总感觉哪里不对,但也说不上来,不敢多问,怕问多了,泽宇会给出让自己不开心的答案。
小七呆滞了半晌,才缓过神来,和朋友继续唠起了嗑。
“你还好吗?感觉你心不在焉的哦。”小七朋友显然是察觉到了她的恍神,问道。
“嗯,还行。我总感觉泽宇今天心情不太好。”小七和朋友讲起了自己感受到的泽宇的反态。“兴许是在求关注吧。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我觉得你还是多问两句吧。”小七的朋友是这样分析的。
听了朋友的建议,小七在和朋友分开后,就又试探性地和泽宇说了声自己在回家路上了。但泽宇回复地表情,让小七一下子绷不住了。
“再发表情,不理你了。”小七略带不耐烦的语气和泽宇说道。
“不是,你早饭,吃的好晚。”泽宇终于有起色了。他是有情绪的。小七和他说的是吃早饭,但这顿饭确实在泽宇看来吃的太久了,而且过程也没和他分享任何细节。泽宇整个早晨其实都是处于闷闷不乐的情绪里,但若小七不问,他是不会主动说出自己的不开心的。
晚上,小七和泽宇又挂起了深夜语音。泽宇问起了小七今天一天都干了什么,吃的哪家餐厅,让小七更确信,早上泽宇是在生闷气。但碍于面子,没有合适的理由生气,泽宇不想多余地表达出来这些自己毛细的情绪,像个弱者。有些人的情绪是需要被发现,被照顾的,当然也可以选择无视,但像小七这样会换位思考的人,是没办法做到对别人的情绪置之不理,无动于衷的。她照顾人的方式也包含了用心呵护好她在乎的人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