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没有期待是假的,表面上再怎么波澜不惊,摆出一副高级厌世脸,内心的真实想法,小剧场,也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妈,这件衣服在打对折哎,之前就一直想买,但太贵了,天哪,还是我的尺寸。”小七走进了她经常光顾的品牌店,看中的是一件很彰显个性的黑色漆皮夹克外套。
“那你试试呀,”小七妈妈一脸宠溺地看着小七说。
换上衣服,从试衣间出来的小七,和进去时,穿着红色卫衣的样子,很不一样。小七叛逆的一面,和高冷的气场,在衣服的衬托下,一下子砰发出来了,让销售姐姐和小七妈妈都,眼前一亮,目光久久地锁定在了小七身上。看到他们的反应,小七知道,她要买这件衣服,而且要在跨年那天穿。
小七有个恋爱习惯,第一次的约会,总是会准备得很充沛,花半天的时间在打扮上,是习以为常的事。一小时用来泡脚,去水肿;一小时花在洗头洗澡上;一小时敷面膜和进行脸部按摩,这些在时间的花销,对小七来说是一笔值得的投资。小七是单眼皮小眼睛的女生,不适合花很重的欧美妆,她自知,所以妆容都比较清淡。眉毛,睫毛都是传统的画法,用眉笔和睫毛膏修饰,眼影也是以大地色为主。小七五官的亮点在鼻子,很挺拔,侧面是最好看的角度。
“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去餐厅了,”小七妈妈催促到。
“好了好了,喷下香水就可以走啦。”小七不紧不慢地,对着镜子,确认着自己当下的仪表。带着对自己满意的状态,小七和妈妈搭上了uber,前往小七订在邦德街(bond street)附近的餐厅。这是一条伦敦有名的聚集着各类奢侈品boutique的街道,餐厅是开在The Westbury酒店(始于1955年)里的,酒店的外观是有一定年代感的,类似于上海静安区的四季酒店,由于地理位置优越,设施服务一流,曾经也是城市知名的酒店之一。
小七和妈妈早到了十分钟,在酒店大门口边拍照边等着朋友们的到来。
“你们到了吗?我们在门口,没有看到你们啊,”小七妈妈接通了她朋友打来的语音电话,“你们已经在里面大堂了吗?好的,那我们进来了哦。”
小七知道自己平日里,放松的时候,会有点驼背,所以见外人的时候,会刻意,暗暗叮咛自己,走路要抬头挺胸。
餐厅在酒店进门左手边,小七和妈妈顺着这个方向找去。
英国人的圣诞节和跨年是在一个假期里发生的,虽然跨年时圣诞已过,但酒店里还留着圣诞树和一系列关于圣诞的装饰物。
原来,他们早早就到了,但他不在那一行人中。来旅游的人,免不了拍照留念。小七和妈妈也被拉进了镜头。但小七的目光,是在镜头外的,在寻找她想看到的人。
“笑一下哦,”正当小七在给妈妈和她朋友拍照的时候,他从小七的后方出现了。小七拿着手里的手机,但眼睛是看着他的,看了好久。变样了,头发剪短了,剪成了三七分的发型,看的出,还抹上了发蜡。穿着一件休闲的西装和一条西裤,球鞋也换成了皮鞋,头颈里还挂着一条灰色系围巾。整个人呈现出的是,散发着书生气,文质彬彬的男生,和小七第一印象里,那个宅男形象的他,截然不同。俩人还是没有打招呼,只是对望,仿佛在用眼睛交流。文字在恋爱初识的时候,难免会显得有些客套和多余,不如,此时无声胜有声来的直接。
存完衣服,大家各自落座。餐厅给七个人安排了一个小包间,也是唯一的包间。在长辈们的安排下,小七自然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洪泽宇,我的充电宝在大衣口袋里,帮我去拿一下吧,”泽宇姐姐以下达命令般的口气和他弟弟说。
泽宇的举手投足,都比较缓慢,两手来回交叉着,屁股刚离开一点椅子,又坐了下去。小七看的出,泽宇有点犹豫,执行力较强的小七,主动和泽宇说,“要不我去吧。”
“没事没事,我去吧,”泽宇仿佛被小七的果断感染了,起身,拉了拉上衣,刚要挪步,泽宇姐姐就叫住了他,“不用啦,充电器,在我包里,我忘记了。”小宇又缓缓地坐了下来。
小七和泽宇,自始至终中,都没有直接地问过对方的名字,默契般地都是从长辈的口中得知的。收集信息的方式,有很多种,而问出口,是一问一答的方式,一个主动出击,一个被动回答,是呈于表面的,信息是公开的,是会泄露给第三方。而眼看和耳听,是隐藏的,想问的问题只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通过看和闻的方式,来寻找答案。
小七很爱喝酒,也经常出入米其林餐厅,所以点酒对小七而言,是驾轻就熟的。
“Would you like to try something from Australia?”服务员双手合十,眼睛直视着小七,和蔼地问到。
“We normally have something from Burgundy, we prefer the taste to be more fruity and silky,”小七以温柔的口气回应服务生。小七的英文发音很纯正,而且说的英文的语音语调,会比说普通话和上海话时,更为柔和。展现出知性,洋气一面的小七,给刚从国内大学校园生活来英国读书的泽宇带来了惊喜,让他一见倾心。泽宇的成长轨迹和小七略微不同。尽管此刻他们在同一画面里,但泽宇从小在上海长大,一路受的是东方教育,而小七从初中起,就被父母送来英国求学了,已经耳濡目染得被西方的文化影响了观念。
小七合上酒单。趁着长辈们都在侃侃而谈,聊着关于旅游的话题时,小七问了泽宇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当然目的是,想要开始与他交流。
“你学什么专业的呀?”小七问。
“Digital marketing,你呢?”泽宇将球抛回给了小七。
“Philosophy of Education,”小七回答。
“这可是有理想的人会学的呀,”泽宇对小七选择的专业表现出了诧异,同时也让他觉得小七是个很特别的女生,至少是他还没遇见过的一类女生。
小七害羞地低着头说,“也没有啦。”
上主菜了,是以扇贝为主食材的料理。小七不能吃海鲜,有海鲜过敏史,所以将主菜改成了一道蔬菜。大家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并纷纷投来了关心,觉得小七很可怜,要戒海鲜。但小七早已习惯了,不吃海鲜的日子,也不会嘴馋。整顿饭都是定时套餐(set menu),不存在分享,需要夹菜的部分。泽宇很会用刀叉,切菜的时候,慢条斯理的。轻拿轻放红酒杯,珉酒的时候,是眼目下方的,头不会高仰。
在谈笑风生地洽谈声中,吃饭环节,也渐入尾声,以甜品做为结点。而此时地小七,内心开始焦虑,想着吃完饭后的酒吧,还没落实。跨年时的酒吧,特别难订,而且也不能提前预定,小七只能一家一家打电话过去,问讯有没有供七个人落座地位子。泽宇好似读懂了小七的心事,
温柔地问小七,“是不是很难订呀,没关系,我们走过去看看吧,不要打啦。”
感受到泽宇关心的小七,心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放下手机,“嗯,好的,那我们走吧。”
“emmm...这是送你的礼物,”泽宇拿出了事先为小七准备好的香水,说辞是,感谢小七帮忙订位子。无论是泽宇家谁想到要送礼物的事,收到礼物的小七都觉得,泽宇一家在为人处事很周到。
一行人离开餐厅,俩俩结伴,小七和泽宇走在最前面,小七手里拿着手机导航,设定的目的地是离餐厅步行5分钟的一家bar,在The Sketch餐厅里。
“Excuse me, is there any table available now for seven people?”小七问道门口的接待员,
“Sorry, at the moment, we only have two tables left, and each can only hold three people,”接待员这样回复小七。
“All right, thank you,”小七正要转身离去时。泽宇建议小七,可以将七人分为两组,这样也许可以坐下。直线型思维的小七,缺少的正是像泽宇这样,脑筋会转弯,跳跃式的思维模式。一种行不通,就换另一种尝试,而不是直接放弃。但餐厅还是拒绝了这样的安排,说好只能容纳六个人,就是六个人,多一个都不行。是典型的英国氛围,有时候较真得让懂得变通的中国人觉得不可思议,长期呆在英国的小七,也多少,受到了影响,在有些事情的处理上,会一板一眼。
善于搜查资料的小七,找到了一家在Regent street附近巷子里的清吧,叫Ice Bar。在找寻的过程中,小七贴心的让长辈们呆在原地,等她确认了可以进去,小七再来接他们。泽宇则是陪同小七,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并肩走着。直到小七忘记长辈在哪里等候的时候,泽宇才开口说,“我把酒吧的定位,发到群里吧,让他们开导航过去,我们那里汇合就好了。”泽宇再一次的帮小七解决了问题。小七好像在一些小事上,总是会需要泽宇的帮忙,或者说是,有了泽宇的小七,更有能力了。
这家店的特色是,里面有一间,冰雕房间,得穿着棉袄才能进去,因为里面的温度低于零下。泽宇姐姐是个很会社交的人,拉着小七,去体验各个项目,彩绘脸,冰雕房,甚至让小七和泽宇单独合影。泽宇没有很抗拒,而是很自然的和小七站在一起,让姐姐拍。只要不是泽宇很不想做的事,通常情况下,泽宇都不会拒绝亲近的人的要求。
不知不觉,时钟已走到23:15,距离新年的烟花展,只剩45分钟了。是时候离开酒吧,前往小七家附近的桥了,那个位置正好对着烟花区。事前没有订到烟花展票的小七,只能被迫把观赏位转移到了需要门票外的地方。
“等等,我的礼物,没拿,在酒吧里。“小七和妈妈说到,忙里忙慌准备冲进酒吧的小七,看到泽宇手中拿着的袋子,停住了脚步。细心的泽宇,发现小七遗落在座位上的礼物,帮她拿了出来。
“谢谢,给我吧,”小七用娇嗔的口吻,和泽宇说。
泽宇则是,淡淡回了句,“嗯”,便把袋子交给了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