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去了不同的地方读书,常常和别人说到彼此。人们总会问,你们怎么会那么好呢?突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为什么呢?或许是一起消磨了大把大把课外时光,或许是当时年幼就理所当然应当完全信任彼此。”
“老板,这张便签写得好有意思,我贴在最明显处。”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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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不好,工作不好找,平时只是偶尔去干些兼职的初安,已经完成大学最后一次期末考试一周了,不得不去找个稳定的工作。好不容易找到一份餐饮店服务员的工作,却被告知这家店还在装修。刚升起的一份希望又被浇灭了。
“大哥,做个人吧。”初安发短信给老板,在他还没看到之前迅速撤回。
“包吃住能从这周开始吗。”初安加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过了三天老板发了初安一封正式邮件,表示理解,可以从这月底开始。
查一下日历,学校最迟留宿到27号,而老板说要到月底31号。中间差了两天不知道去哪。
老板的头像很有意思,应该是本人,看起来很年轻,半长不长乱糟糟的头发,一件白衬衫,黑色运动短裤,和一双粉色花边的人字拖,不对,严格来说应该是木屐。
看他挺年轻,初安有点担忧,怕他付不起薪资。毕竟现在倒闭的十家公司九家餐饮。
初安本来懒得问他,可从他每日必发的朋友圈里,明显感受到,这个人对钱好像没什么概念,对世界的好奇,好像是一个新出生的孩子。初安推测,这人一定是个农村来的地主少爷。
但初安没有问,只知道他有很多爱好,头发很有艺术气息,看起来就很懂旁门左道的样子。但只要他不犯法,便也没什么关系。
等一下,他真的不犯法吗?
初安在心里嘀咕一下。不禁觉得脊背有一丝发凉。
初安已经不吃外卖了,精打细算每一毛钱。并在线上继续找其他职位,心里想着只要能找到更好的职位,决不去这家店。
时间很快来到了27号,学校所有学生必须离开。初安已经这些年攒下的七七八八的东西,放放在闲鱼上卖掉了,剩下一些没被买走了,初安也带不走了,只能永远留在学校了。当晚下了一场小雨,所以火车站门厅不算太热,可身上仍然汗渍渍的。
“这是什么问道?!”初安接过老板递来的纸巾,对闻到的一股异香表示疑问。
穿过破旧电梯,和旧楼道打开门竟然是一间大别墅。满房间堆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初安手里的两只皮箱实在拿不进去。而顺着那股异香,初安注意到,虽然整个房间乱糟糟,但是厨房满是人间烟火,干干净利落,一众调料被码的整整齐齐。
他喜笑颜开地递给我一杯淡褐色的液体。
“哦哦,谢谢”
“好喝吗?”
“不错,有点淡。”初安口渴,一口喝干。
“这配料一百克700。”老板说。
初安差点没当场反刍。
老板接过空碗,才发现初安的两只大箱子,已无处安放。
初安翻了个白眼。
但老板没理会,硬是拖着两只大箱子挤过一众杂物,拖到小卧室。
看到年轻的老板,初安总想打击他,如果这是自己的朋友,一定会拒绝他干餐饮。
“在离这里,一小时地铁的写字楼区。上一家餐馆实在开不下去,我就盘下了。”老板云淡风轻的讲。
“一个月租金三万三,”算数对老板来讲好像很吃力。老板把头埋在厨房操作台上。
许久,初安问到,“要不要帮忙?我是会计。”
今年上半年,在家人的督促下,初安终于考下会计师资格证。凡是跟沾点关系的专业,在老家的人看来,都是去当会计。挨不过家里人一声声的催促,初安妥协了。
“啊,是嘛。”老板恍然大悟一般,把本子和计算器都推给初安。
虽然人手涂鸦的数据已经在21世纪不多见了,但也很快被熟练使用办公软件的初安发现了问题,“这样一个月成本至少五万块。”
“究竟要卖什么,早餐吗?平均一份早餐7块钱,大概2000份才能回本,也就是说每天…早餐又都挤在7~8点···”初安脑子如果是计算机,那这回一定死机了,可真实的计算机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个问题。
比起这些没头脑的问题,现在的初安,更应该练习一些程式化的会计面试技巧。
这两天初安继续在线寻找对口的工作。疫情期间倒闭不少公司,整个市场都不好做,哪有什么好工作。好巧不巧刚考下的会计证让初安找到一线希望,倒闭的破产公司,需要清算,而清算就要找会计公司。
除了帮老板搞定了账务系统,初安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老板到底要做一个什么店铺。
老板邀请初安去未装修完的店面参观,初安坚持搭公交,再骑单车。初安对自己每日的经济消耗严格要求,再初安心里也有一套小资生活的梦想。
一下公交,迎面过来的地产销售,总是喋喋不休,好像每个做公交的人都不喜欢大房子一样。
地产销售传教士一般跟过路人介绍关于房子的信仰。
中午的空隙装修工都去休息了,而初安还要参观店铺。。。
关于这次参观,初安心里极不情愿。本来下午有一份会计实习在线面视的。
店面招牌毫无创意,时时刻刻都在暗示着,这个年轻老板就是土豪暴发户的儿子,跑到大城市体验生活。那看起来一定是二手街上淘来的,一家旧餐饮店招牌简单两个字【粥铺】
店面并不大,里面充满了装修的惯有味道。地上的装修材料占了大半空间,其他地方也都堆着一些桌桌椅椅。初安抬头看向最里面的餐厨操作台,果不其然,整洁的格格不入。也所以为什么开餐饮店,老板对制作食物情有独钟。
老板三步两步走到操作台,在杂物之间灵活的像只兔子。老板打开热水开关,从一只大水缸里舀了水进去加热。又从柜子里,取出大大小小一众瓶瓶罐罐,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的边角发黄的便签,看起来经历了许多时日。
“不会是从乡下带来的吧”初安在心里嘀咕。
如果不是在这个嘈杂的装修环境下,老板认真调制,不时祈祷的样子,简直就是做法事的巫师。
对这并不感兴趣的初安,随便找了张椅子,就坐下了,刚好看着窗边来来往往上班的人群。可眼前窗边还有一个成型的小橱窗,紧连着一条猫道到操作台。初安心里又一份叹气,心想自己活的还没一只猫舒坦。
“这条暗道是给玉兔留的,从这里操作台到窗边,没人的时候他可以在窗边,观察行人。”
请问他的宠物是个作家吗?为什么需要观察行人?
“虽然玉兔并不喜欢玩什么玩具,但是我还是打算给它配置一些。”老板认真地说。
看到都是些猫的玩具,初安也就顺理的以为,老板的宠物猫名叫玉兔。
初安凑上操作台去,试图帮些忙,毕竟这是自己以后的工作。
操作已经到了尾声,只剩下老板一遍一遍滤。于是初安拿到了一盒滤布,继续过滤这些莫名其妙的液体,就连香味都是从未嗅过的香味。
最后过滤几遍后,糊状的浆液,又被加上碾碎的沙冰,本来毫无兴趣的初安,已经迫不及待想尝一口了。
“老板,你是哪里人,你们那里的粥,都这样子的嘛?是南北方差异好大哦。”
“哈哈哈,好吃就好。”
随着门口施工队的归来,初安和老板的对话就此中断。
在喧天的电钻声和火花中,初安喝了一堆来自全国各地的花花草草。装修扬起的尘埃,在阴暗的环境里,飘到窗口阳光下,产生了浓烈的丁达尔现象,混着陶瓦杯的泥土气,整个狭小的房间,倒显出一份久违的安逸。
好暗好香好静谧。
“我数了一下,店里有十一个座位。”回程的地铁上,人挤着人,初安贴着老板说。
“门口再加张木长椅,可以多坐两个人…..”
“好,十三个,客满,每人一份···粥,要坐多久?做一杯要多久?加起来多久?一天能有多少次客满?那个地段周末连个鬼都没有。”一连串的炮轰,似乎能彰显初安的商业天赋。
“说不定有人多买两杯。”
“我不会。”
虽然在店面里有给宠物的装修设计,可玉兔从未露面。
老板很爱厨房,也很爱整洁,初安在房间里也没有发现玉兔的踪迹,只有在垃圾筐里可以看但有掉下的白色绒毛。回到公寓,初安倒在沙发上疲惫睡着了。
当天晚上,初安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云里,就是从飞机窗里看到的那种一望无际的云层,初安在云上跑,像踩着实地一样。跑着跑着很渴很累,停下来想喝水,捧起一把云吸到嘴里,却发现无济于事,明明是会下雨的云,捏一把都感觉湿湿的,到嘴里却没有一点水分。忽然回头看到如来佛祖的大手,大手逐渐逼近,一把将自己摁住,穿过云层一路直降,压倒地面上,佛祖的手掌是冰的,水不住的留下来,逐渐要淹死初安。
叮~乎
初安在梦中被惊醒,看到站在旁边拿着空调遥控器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