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极大,大的可与海比宽,尤其是那座巨大的青铜城门,高耸入云,叫人看了心折。只是不知从哪里会传来一声声女音,似乎是在哭问“回什么来什么的”,倒叫人觉得有些恐怖。
还是说回来,青铜城门上有点点的黄花锈迹,那是岁月也是底蕴,北如笙摸了摸那门柱,不由得赞道:“气派!”
常小白缓步跟了过来,过往的小鬼们纷纷朝它施礼问好,他倒也没有架子一一还礼。
“气派吧,还有更气派的在城中呢。”常小白摇头晃脑的说着,将折扇朝前一指,带着北如笙穿了过去。
二人刚刚越过城门,只见数不清的鬼怪立于他们面前,人人……鬼鬼手执兵刃,那排场好不吓人。
“常小白!识相的将人交出来,别逼我动手!”叫号的是一个身穿甲胄的壮鬼,一张狰狞的鬼脸,正巧与常小白的俊俏相悖。
北如笙一瞧这架势,忍不住嘲讽道:“这就是你说的气派?”
常小白那张灰白的脸陡然一红,却没有先答他的话,而是不慌不忙的打开了折扇,气定神闲的摇摆道:“原来是泰山王大人手底下的赛将军。”
“泰山?王大人?你岳父姓王?”北如笙问道。
“……”常小白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气结道:“这话断的,什么我岳父,那是可是泰山王大人!十殿大人中的泰山王大人!你休要不敬!”
赛将军冷笑一声,挥动着手中的长刀,一指常小白道:“常小白,泰山王大人要的人,你怎么说?”
常小白莞尔一笑,连忙以折扇挡住半张脸,淡淡的说道:“不给。”
“你!”赛将军气的一吼,随手将长刀朝头顶一抛,手中再一动,掐决之间,那长刀化作了数十把,直指向常小白与北如笙。
常小白见他出招,不慌不忙的将折扇朝前一送,顷刻之间,那折扇高耸数丈,犹如一道大门一般,将它和北如笙挡了过去。
“赛将军,地藏大人的法旨,你要违抗?”常小白冷声问道。
哪知赛将军丝毫不惧,反而讥笑道:“地藏大人?哪个地藏大人?你脖颈上的地藏大人?笑话,这地府之中谁又见过地藏大人,莫不是你杜撰出来的?”
北如笙眉间一皱,听那赛将军言辞凿凿,难免狐疑道:“咋回事?”
常小白偷偷的别过头来,对其小声说道:“地藏大人自入地府以来,从未现过身。”
“啥?那你……”
“你别瞎合计,地藏大人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便是地藏大人宣的法旨,寻找戌辰年的娃娃。此间地府之中,十殿大人们乃是实权了千百年,故而我们寻到了那转世大人,怕是会压过它们,所以这泰山王才从中阻拦。”
北如笙心底一悬,暗道一声“贵府真乱”,可这话又不好明说,只能苦笑问道:“我要是被它们抓去了,会咋样?”
“魂飞魄散,不堕轮回!”
“懂了。”北如笙显出一副大义凛然来,又一指大扇之后的赛将军,说道:“灭他!”
二人这边正说着,忽的大扇发出一声声的巨响,接着便是好一阵摇晃。
赛将军一招手,数十把刀影纷纷朝那大扇刺去,说来也奇怪,刺在那纸做的扇面上,却瞬间化作残影,如同水花打在石头一般。
瞧着那怪异的大扇,赛将军再一抬手,头顶长刀又分化出上百道刀影,随着他指尖一挑,刀影于天空之上凝聚成了一个大球。
大球盘旋着,常小白与北如笙抬头瞧了一眼,前者暗道一声不好,可这“好”字还未出口,那大球便轰然坠下,数百把刀影分散开来,朝着二人的前后左右刺去!
“开!”常小白双手一绕,那大扇摇身长出三丈有余,只见那扇骨一弯,形如大贝,将他二人罩了起来,任那刀锋刚猛,便是伤不到一分一毫。
“啊!”赛将军被这一手惊掉了下巴,他心中此时慌了起来,那常小白只是一个闲散的鬼差,自己却是殿主大人的左右手,原本它是不将常小白放在眼里的,可谁想这家伙竟然如此厉害,莫非它背后真的有……
待刀影消散,常小白再一招手,那巨大的扇子又渐渐的小了下来,直到小有九寸,这才重新落回到它的手中。
常小白扇着扇子,得意道:“赛将军,让开吧。”
“你……”赛将军愤恨的一哼,泰山王命自己在此截杀被带来的娃娃,怎能刚一出场便要退缩,那以后自己在酆都城算是抬不起头了。
“你休要猖狂,常小白,我与你说个清楚,泰山王大人已然联合了十殿中的三位殿主,你便是过了我这关,也过不了其他人的关,倒不如别惹那凭空来的麻烦,乖乖将人交给我。”
北如笙一听,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赛将军轻蔑道:“你们殿主才找了三家,有什么可吹的。”
他这嘲讽,原本想的是周围的小鬼跟着一起大笑,可这偌大的酆都城中,小鬼们似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哪会有鬼跟着笑。
常小白瞪他一眼,偷偷道:“你不懂别乱说,十位殿主中,有五位殿主自多年前便没了踪影,那泰山王大人寻了三位殿主,可以说是几乎包括了十殿。”
“呃……十……三……一……”北如笙掰着手指算了算,忽的大吃一惊说道:“你那个劳什子的地藏大人又不现身,十位殿主又去了五位,那岂不是说剩下的五位殿主中,有三位是咱们的敌人?认输算了。”
“你这是什么算术,泰山王你不算?”常小白苦笑一声,心中却也慌了神,北如笙算的不对但说的对,认输算了。
赛将军见二人面露怂相,不禁得意起来,随手招回了头顶上的长刀,把玩在手,笑道:“是这意思,认输算了,不瞒你常大人说,鬼门大开了个把时辰,我们也已截杀了不下百多个娃娃,你又何必非要与我等过不去呢?”
“什么?”北如笙与常小白均是一惊,后者将折扇“唰”的一收,咬着牙问道:“你说你杀了一百个娃娃?”
“不!不不不!”赛将军挥动着长刀,朝身后的小鬼们一乐,笑道:“只是夺了那些娃娃的魂魄而已,肉身还是好好的,哈哈!来了地府嘛,难道还想回去不成?”
“嘎嘎……”整个酆都城里的小鬼一传十十传百,笑声延绵不绝,哪怕不知笑点何在。
常小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中的折扇被他握的咔咔作响,倏然身子一动,常小白高高跃起,一点指赛将军,喝道:“破!”
折扇顿时幽光泛滥,好似一把破鞘之剑,直冲向了赛将军的头颅。
赛将军眸子一睁,忙施法道:“幽冥幻灭,长刀破杀!”
长刀的刀身宛如老墙,一块一块的碎片在逐渐破落,直到将那如玉般的刀身显露出来。此时再看,刀身通体墨玉,刀柄螭龙衔珠,必然是极好的法宝。
“穿!”常小白衣摆飘飘,浮于高空,睥睨天下,双指齐发间折扇已至,与那墨刀相撞,发出轰然的巨响!
赛将军掐决一动,墨刀加了几分力气,与那折扇势同水火,谁也不肯退后半分。
“常小白!我乃泰山王座下,你敢?”赛将军暴喝一声,身子陡然暴涨而起,眨眼的工夫,鬼身显露出来,那是一只高有十丈的山鬼,单单那硕大的鬼眼,便有常小白大小,可见其威。
“泰山王在,我一样敢!”常小白说完,折扇忽的发出一阵低鸣,“当”的一声,将那墨刀撞断,直冲向了赛将军。
赛将军怪叫一声,眼看着法宝被破,顿时口中淌出几行黑血,脚下一软,单膝跪了下来,震得酆都城都为之一晃。
底下的小鬼们可没有这样的能耐,眼见小山般的赛将军跪下来,纷纷跳着脚的逃去,唯独留下一个八岁的娃娃,满脸无情的看着它。
“是吗?”低沉,威横,明明是只有两个字,却要以四个字去形容,说这话的人定然不简单。
常小白心头一惊,但那折扇已如飞剑一般射去,断然没有回旋余地。眼看扇至,赛将军忍不住闭上眼睛等死,可却是一股大力飘然而至,随着一件黑袍舞动,“啪嗒”一声,一根指尖顶住了那势如破竹的折扇。
黑袍人浮在赛将军的面前,他拥有着一张叫人难以言表的脸,那张脸似睡不醒一般,除了一分迷茫,便是九分冷漠。
“泰山王!”常小白一惊,赛将军一喜。
泰山王的指尖微微一顶,折扇的周身顿时发出“咔咔”之声,肉眼可见的裂纹顿时龟裂开,再曲指一弹,那折扇被它反弹回去,其速快了不知多少倍。
折扇倒飞回去,根本不容常小白眨眼,已然撞在了自己了胸前,若非自己留有一手,绝对会穿膛而过的,可即便是这样,也叫常小白痛叫一声,自空中栽了下来。
“砰!”常小白重重的摔了下来,正落在了北如笙的脚边,此时的它萎靡的像一个刚降世的婴孩,那青白的肌肤上骤然惨白起来,几乎与白骨同色。
北如笙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突然间他笑了。
“你不会死吧?”
常小白的嘴角微微蠕动,隐约冒出几个字来:“不会,但疼。”
泰山王于空中一点,纵身立在了赛将军的头顶,只见他负手而立,一副孤傲寒彻了酆都。
“来,杀吧。”泰山王抬了抬眼皮,满是无情的瞥向了常小白。
常小白并未接他的话,而是隔了一阵,对北如笙说道:“对……对……不起。”
它气若如游丝,它虚弱如花影,说完那句话,似乎用尽了它的气力,待它将眼眸闭上的那一刻,好像,北如笙动了。
北如笙猛然抬手,与此同时他朝前迈出一步,头顶上也聚起了阵阵的白光,照的酆都城里的小鬼们“哇呀”乱叫起来。
白光渐渐成影,那是剑影。
师父,我要你的无双你不给,休怪徒儿偷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