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打它的主意!”北如笙一把将那猪搂紧,紧的那猪四蹄乱窜。
无量和尚见他如此紧张,不禁苦笑道:“一头猪而已,若你钟意,如今鬼门正值大开,小僧为你寻十头来。”
“那也不成,这猪与我心意相通,上哪里也淘换不到。”北如笙抚了抚猪身说道。
小猪心中暗道:“我何时与你心意相通了?”
无量和尚再好的脾气也难以忍受,终是面上生出了怒色,他大袖一甩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这是在逼小僧死呀!”
东方辞冷笑道:“你不用死,跳进湖里便可。”
“你!”无量和尚被他一激,本就离那湖边极近,他说着便转过身去,刚伸出一条腿,却见一道小山般的黑影笼罩而来。
那硕大该有十丈之宽的大眼,发着令人胆寒的幽光,缓缓升出湖面的兽首,叫人不禁深思,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那凶兽只浮出湖面了一半,虽然一张血盆大口紧紧的闭合着,但任谁去想,也想得到那胜过山尖大小的利齿。
这一刻,无量和尚傻了,东方辞傻了,北如笙傻了,小猪也傻了。
三人一猪呆立在原地,谁也一动不敢动,这凶兽的样子这般吓人,三人还能站立也算是厉害了,至于那猪,四只蹄子不住的颤抖着,好似有股骚味自手中传来。
“呀!”小猪尿在了北如笙的手心里,后者的一嗓子出口,那水中的凶兽也张开了遮天大口,震耳欲聋的嚎叫了一声。
只是这随意的一吼,一股狂风自它口中喷出,原本平静的湖水顿时波涛汹涌,五丈之高的大浪自湖上涌来,一波便拍碎了四下的翠柏。
先风后浪,修为精深的无量和尚与东方辞自然不在话下,可那年仅八岁的北如笙却是招架不住,眼见着要被大风卷起,幸好东方辞大手一挥,将他拽了回来,又再施法,只见师徒二人的周身前,以灵气凝结成了一团光,在那大浪拍来时,将师徒二人隔了开。
至于那无量和尚,东方辞便管不了许多了。
师徒二人躲在光团之内,看着头顶上浪涛拍打着,犹如置身于海洋之中,水花成了无数的气泡在头顶上掠过,隐约可见几条倒霉的小红鱼。
那一向镇定自若的东方辞突然“嗯”了一声,看着那光团满是疑惑。
“果然,为了压制这里的阴气,我的灵气消散的着实太快,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东方辞心中暗想,倏然一震,只手朝天,将那光团又推了上去,光团所至,将那来势汹汹的水浪冲成了两截,犹如分流瀑布一般,极为壮观。
水浪成花,渐渐又洒落成雨,当那凶兽彻底从湖中站起时,果然如无量和尚形容的那般。
东方辞与北如笙与那头猪,身上片点未湿,反观那无量和尚,好似落汤鸡一样,僧衣上的水如小溪潺潺。
凶兽双目狠睁,仿若下一刻便要吃人,无量和尚赶忙张开双臂,朝那凶兽大喊道:“在下无量,是地藏大人的徒弟,你可还记得小僧?”
“嗷!”凶兽大吼一声,震得这地剧烈摇晃起来,更别提速逃的飞鸟,正飞着一半便被震落下去。
无量和尚无奈之下,只好唤出菩萨金身相,可那凶兽依旧狂躁,并逐渐的朝这三人走来,每走一步,地动山摇,每走一步,卷起层层浪涛。
“你们到底认不认识?”东方辞忍不住问道。
北如笙倒是不怕这些,边说着边从地上捡起一块角形石头,狠狠的朝自己的手背上划了一道,顿时划出一道血痕来,这一手若放到平时,倒是能换来一句“汉子,爷们儿”,可现在是时候么?
东方辞看着徒弟这番怪异的举动,嘴上未说什么可心中却称奇,忽听得北如笙打趣道:“无量大师,你们若是不熟便换我来,可莫要打肿脸充胖子啊!”
无量和尚被气的咧了咧嘴,但心中也是诧异,虽说自己与这凶兽并无情分,可也不至于认不出自己来呀。
“要不,你试试?”无量和尚羞的老脸一红,此时生死攸关,实在不能托大。
北如笙也不傻,自然不敢真的上前,而是离的老远,对那凶兽大喊道:“我是你家主人地藏大人的……”
谁知那北如笙不说还好,一说起“地藏”二字时,那凶兽竟然四蹄一跺,猛然扫了北如笙一眼。
“不对!”东方辞身子突然一麻,鸡皮疙瘩陡然而起,那是一股他从未见过的杀意。
东方辞一把拍在北如笙的肩头,脚下一抹电光划过,二人此时已在百丈开外,而二人刚挪移开去,那巨大无比的凶兽,便一爪子拍了过去,正拍在那里。
“轰!”一种山河塌陷之感传了过来,虽说东方辞与北如笙逃了出去,可那震感之强烈,犹在眼前,哪怕北如笙再坚定,毕竟只是个八岁娃娃,还是被吓的赶忙躲进了师父的怀里。
直到响声与巨震渐弱,北如笙正要瞧瞧那大地成了什么模样,可却倏然觉得脸上一热,他猛然抬头,东方辞咳出的血正喷在了他的道袍上,那红与那黑,混成了一种痛。
“师……师父……”这是北如笙第一次见到师父受伤,在过往的八年之中,他只记得那个意气风发的师父,那个傲视天下的师父,那个宠溺自己的师父,何曾见过这般狼狈。
东方辞强作一声微笑,摇摇头道:“安了,小事而已,只是这地府之中只有阴气并无灵气,为师只消不涨,有些吃力罢了,若是在外面使这仙术「咫尺」,定然早早逃开,哪会受到波及。”
北如笙也不懂什么灵气阴气,只是听他这样说,那自己便这样信,但他可不是一个吃亏的主儿,如今那凶兽伤了师父,自己又怎会罢休。
“师父,看徒儿的。”北如笙说着将胸膛一挺,作势便要冲上去,这可吓坏了受着伤的东方辞,连忙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却不想猛咳了两声,好似牵动了伤口。
“咳咳……”东方辞那美眸狠狠的一瞪,瞪的风流似水,他又虚弱又强起怒意,朝北如笙吼道:“你是疯了还是怎的?”
北如笙见师父发怒,连忙解释道:“师父,你莫非忘了,地藏大人传了徒儿一篇神术?”
东方辞心头一跳,但这一惊稍纵即逝,又换上那副“严厉”的模样,沉声道:“消停会儿吧,为师现在倒不惧那凶兽,反而怕了你这小子,那神术你只看了一遍,传了你又有什么用?”
“师父……那神术好神奇的,黄泉,黄泉,竟然是新生之意,不信师父你瞧!”北如笙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背,惹的东方辞刚想雷霆大作,却是忽的怔在了原地,不,傻在了原地。
东方辞转眼便想了起来,那北如笙的手背上,已被他划出了一条血道,可现在那手背却是光滑如玉,哪有什么血,又哪有什么痕。
“这……你不会告诉为师,那什么神术让你成了不死之身吧?”东方辞似看怪物一样看向他,同时心中有些按耐不住的喜悦,莫非自己的心头大事就此解决?
可下一瞬,北如笙却摇了摇头,神情一寞,说道:“这神术虽说神奇乃至吓人,可凭徒儿只看了一眼的工夫,又哪能修成什么不死之身,徒儿也不知道练下去会怎样,也许至深之处便是不死之道呢。”
北如笙说着又笑了起来,那脸上的两个窝,不知装进了多少愁苦。他聪明,聪明到早已知道这神术黄泉,一定不会有不死之身这种东西的,否则,那地藏又怎会传他。
东方辞定了定神,明知道自己的徒弟在哄骗自己,可自己也愿意相信,点点头后,师徒二相视一笑。
一边笑来,一边哭,师徒还沉浸在温情之中,另一边无量和尚突然大嚎了一声,便见那凶兽高高的举起爪子来,一爪拍在了无量的身上。
同时那一爪并未弱了势头,下坠之时拍在了大地之上,掀起了层层的气浪,将那泥土如水花般激起老高。
远处的东方辞急忙一伸手,将身旁的北如笙紧紧抱住,那波及而来的狂风大吹一阵,吹散了师徒俩的道士发髻,只是那发簪不知落到了哪里。
狂风卷着碎石,噼里啪啦的拍打在东方辞的后背上,他将北如笙揽在怀中,那一刻,他恨不得自己能够肥上一些,就像北如笙怀里的猪一样。
待那狂风过后,风沙渐息,直到浓烟归土,师徒俩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啊!”
师徒俩同时惊了一声,不知何时,那凶兽与师徒俩不过几步之远,东方辞正要运起灵气,却发觉周天不顺,突然灵气一滞,令他又咳了一口血。
眼看丧命之时,北如笙那小短腿吓的直打哆嗦,东方辞亦是将他抱紧,许是强者的倔强,他反而仰头怒视起那凶兽。
“啊!”一声叫喊,在这紧要关头时划破了天际,不是东方辞的不甘,不是北如笙的恐惧,至于是谁,小簪知道。
那熟悉的小簪直冲而来,对那凶兽的大手便是狠狠的一刺,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映在眸子里,那簪子竟然穿过了厚如山脉的凶兽大爪!
北如笙这次是实打实的被惊到咋舌,心中不断的呐喊着:“姑奶奶,你是我亲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