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蟒身子一蜷一伸,呼啸间滑下了山顶,不出片刻,它又滑了上了。
绛曲看的有趣,忙问道:“这是作甚?”
只见北如笙笑而不语,摸了摸大蟒的头,大蟒腹中一蠕,呕出三只山鸡和些许的果子,以及大量的胃液……
这一幕可把绛曲瞧的反了胃,不由得脸色大变,连连摆手道:“不吃了,不吃了……”
北如笙也不管那些,等山鸡烤的油香四溢,看你吃是不吃。
“不是不吃,也不是别的,天弃者的层面你还接触不到,知道了没什么好处。”绛曲干笑了两声,找了块大石坐了下去,总不好说自己是嫌那恶心吧。
北如笙在一旁麻利的收拾着,褪毛,汆汤,烤制,听闻绛曲这话,不禁笑道:“叔,小侄还能活几日?”
“呃……这话也对……”绛曲心中一动,眼前的北如笙着实可怜,原本寿元不过半载,即便拿了自己的珠串,可究竟能否延寿谁也说不好,虽说东方辞遍天下的找宝贝,可能否找的到又说不好,思来想去,何苦叫这孩子稀里糊涂的死呢。
“那便与你说说吧,上古神魔时代之后,天地大变,断了一切成神的路,这你总知道吧?”
“知道。”北如笙说着,将山鸡穿在了柳木枝条上,又问道:“这并非是什么秘辛,师父的好多古籍中都有记载。”
绛曲点点头,突然面色凝重起来,沉声道:“而有一批人,似乎是受了天地大变的影响,竟然获得了长生!”
“长生?”北如笙惊叫了一声,那这么说起来,东方辞岂不是活了万年之久?
似乎是发觉到了北如笙的异样,想必他是猜到了什么,绛曲“嗯”了一声,继续说道:“虽说长生,可却不能成神成仙,犹如稚童握宝刀一般,你瞧你师父,他本就是人中龙凤,以他的天资本该早已成仙的,可如今却还是凡人一个,犹如被天道摒弃一般,故而称之为天弃者。”
北如笙还在平复者东方辞活了万年的事儿,此时听完,不禁奇道:“那天底下有多少个天弃者?”
“这个没人知道,天弃者呀,没人敢暴露自己是天弃者,否则各大门派必然争相抢之,当然,你师父是例外,但知道的人也不多。”绛曲说完,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目光一轻,说道:“谁叫你师父本事大,无人敢惹呢。”
“明白了,原来在鬼门之中,师父并未用全力。”
“然也。”绛曲笑了笑,与有荣焉道:“你说你师父灵气衰竭,这怎么可能?你师父这万年以来,该积攒了多么大的灵池呀!”
北如笙心中震惊不已,看来师父当真没有骗自己,他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头顶上的云宫,联想起自己总说师父吹牛,不禁心头一酸。
“唉!”北如笙叹了一声,将手中烤好的山鸡送了上去,绛曲狠狠的一嗅,果然如他所说,果香与肉香包裹在了一起,实乃是人间美味呀。
绛曲贪嘴,接过来便狠狠的撕了一块,根本不在意烫是不烫,大嚼了几口,露出一脸的享受来,赞道:“太……太好吃了!”
北如笙笑了笑,随手将另一只山鸡朝后一抛,那大蟒便飞速的蠕动而去,一口叼住了美味。
“呃……”绛曲似乎想起来了,这山鸡是从那大蟒的肚子里吐出来的,不禁低头看看鸡,又歪头看看大蟒,最后咽了咽口水,还是大快朵颐起来。
清风拂山岗,云端之下,百丈之上,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一僧一道一蟒,此时似乎是这天地中唯三的存在。
“叔,我师父呢?”吃着吃着鸡,北如笙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去北辰了。”绛曲觉得这不是秘密,便随口答道。
“哦,原本不是打算带我去的么,怎么师父他自己去了?”
绛曲吐出一块鸡骨,笑道:“原本你快死了,带你去北辰见见几个人,也算是圆满,可你得了叔的宝贝,你暂时又死不了,自然不用去北辰了。”
“那我师父去干嘛了?”
绛曲将那一副鸡骨随手一扔,满是油的手也大大咧咧的在胸前蹭了蹭,略带意犹未尽道:“你师父给你逆天改命去了。”
绛曲见他一脸惊讶,心中一叹,又说道:“北如笙,那北辰可是什么好相与的地儿?北辰之地,想要你师父命的如过江之鲤,可他还是去了,为的便是能够给你延寿,你呀,还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老实说,叔从未见过这样的东方辞,他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恶人,当年他因自己无法成仙,便挑动了正邪大战,企图再来一次天地大变,可谁知竟然致使天下无仙,你说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竟然也有为了别人豁出命的一天。”
北如笙身子一震再震,隔了好半晌,他将手中的山鸡放下,低头惨笑了一声,牙缝里冒出了一句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来。
“师父我爱你……”
绛曲吃过山鸡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见他还带悲意的低头不语,不禁笑道:“你也莫要太过担心,你师父的仇人多,但朋友也不少,况且凭他的本事,这天下能治住你师父的寥寥无几。”
“嗯。”北如笙点点头,此时流云匆匆而过,影子在他的身上忽黑忽亮,当云彻底被风吹开时,他的眸子突然一亮,问道:“叔,还吃不?”
“吃!”绛曲也是来了精神,忙问道:“还有啥好吃的?”
北如笙笑道:“屋里还有腊肉,精选七月黑豚肋肉,以苍山矿盐腌制,附以果木炭熏烤,再晾晒……”
“贤侄,快快快,快拿来给叔尝尝!”绛曲一语将其打断,他的那张娃娃脸上,两眼放着绿光,嫩舌舔着小嘴,哪还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
“这就给叔拿。”北如笙坏笑了一声,仿佛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不出片刻,北如笙自屋中拎出一条腊肉来……
风萧萧,北如笙为熟睡的绛曲添了件衣,他朝着绛曲深深的一拜,摸了摸脖颈上的珠串,恭恭敬敬的所到:“谢叔所赐,小侄去北辰了。”
“呼呼!呼呼!”绛曲那小娃娃的身材,盖着北如笙的衣衫正合适。
北如笙紧了紧身上的黑色道袍,望了一眼小屋,又看向一旁的大蟒,咧嘴笑道:“走,找你主人去?”
大蟒吐了吐芯子,身子自地上滑来,又自他的腿上缠绕而上,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那硕大的身躯竟然藏进了北如笙的道袍中,除了缺略臃肿以外,还真看不出别的来。
北如笙拍了拍胸前,道了声“乖”,身子忽的纵身一跃,直跳进了山崖之下,随着一声纵情狂吼,他又腾空而起,学着曾经东方辞那样,负手御空而行。
虽说年纪小了些,但却似模似样,还真有一点东方辞桀骜不驯的味道。
脚下是苍茫,头顶是苍穹,目光是北辰,心中挂念的则是东方辞。
“北辰,我来了,师父,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