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路灯很亮堂，顾夕走在路上，跟以往比较起来，她发现今晚的路灯更加明亮了。
也许是今晚心情不错，她其实每天心情都不错，只是鲜少流露出来，至少，来到新校区的这一个月里，她跟往常是一样的，平淡无奇，不善交际。
她记起来，顾夕刚刚跟陈泽说过她害怕一个人走夜路，尤其是没有路灯的时候，她像是个比较胆小的女生。
顾夕换过无数所学校，她是和妈妈一起生活的，妈妈最开始开公司的时候是在江北市，顾夕就在江北念了幼儿园；妈妈又去了江南，顾夕在那里念了小学，到三年级，妈妈去了沿海地区，顾夕在那里念完小学，初一，她跟妈妈在海北，初二回到海东，初三又辗转去了连市。
如今妈妈去了国外，顾夕舍不得妈妈，希望妈妈能带着她一起出国。
顾夕认为，她是被抛弃了，到现在，她心里仍旧是有些记恨妈妈。
之后，顾夕回到爸爸这边，爸爸对她承诺，一定会让她在这里念完高中三年。可顾夕知道，爸妈离婚时，法院判决子女养育权时，她是被判给了妈妈，她喜欢跟着妈妈，即便是换了好多所学校。
想着想着，顾夕走到了门卫室，哥哥顾航早就在门口外等着了，他面带笑容，向顾夕挥手，掐掉手中的香烟，随后打开车门。
顾夕加快脚步，进入车内，把书包放在一旁，显得开心。
一旁的哥哥显然是抓住了顾夕的神情，笑着问道：“今天心情不错？”
“我想，我应该是有朋友了。”顾夕点头，说道。
“让我猜猜，我觉得我能猜到是谁，打个赌吗？”顾航眼神古怪，随后转动车钥匙，小车缓慢开始前行。
“赌什么？”顾夕觉得愕然，她惊奇于顾航会猜到是谁吗？而且，哥哥能跟自己赌什么呢？
“如果我猜对了…”顾航略有些迟疑，随后说道：
“今晚老妈想和你打电话，你得打过去，我要是猜错了，以后就不会唠叨着让你给老妈打电话了。”顾航说得直接，扭头看向顾夕。
顾夕沉默，随后说道：“即便你不这样，我也会给妈妈打电话的。我生气了一个暑假，但也有跟她打过电话。”
“可你没跟我说过，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很生气，生气老妈没带你出国。”顾航深呼口气，笑笑。
“我没这么小气的，老哥！”顾夕挺直了身子，她又催促着说：“那你快猜。”
“那天晚上送你到门卫室的热心班长？陈泽，对吧？”顾航问。
“有这么明显吗？”顾夕反问道，有些意外。
“我第一天送你来学校的时候，在校门外的推栏那里，他的行李箱咯了我一下，我对他有印象。之后又有他送你出来的那次，事后你还有提过，他是你们班班长。”顾航开始分析。
“他还是第一个你向我提起过名字的同学。”顾航又说。
“我怎么不知道陈泽见过你？”顾夕疑惑地问道。
“那时候你被我遮住了，你没见到他，而且在那之前，谁又知道你俩会是一个班的同学呢？”顾航回答。
顾夕现下觉得，她哥哥顾航逻辑推理能力极强，如今他已经在慢慢帮着爸爸处理公司的事情，虽说很忙，但总会准时来接她。
“明天考试，我家小妹应该很有把握吧？”顾航问道。
“如果我考不好，会有关系吗？”顾夕反问。
“中考的时候，你也是这么问我的，结果事后考得很好。”顾航笑道，他想了想，接着说道：“如果你想出国念大学，除了学习成绩之外，还有很多要准备的。”
“我没想出国。”顾夕回答。
“老妈会想你的。”顾航说道。
“除非是她这样跟我说。”顾夕再回答。
……
兄妹俩回到华景小区的家中，已经快十点了，这座小公寓看起来很精致，可住在这里的常客也只有顾家兄妹，爸爸经常出差，最近在连市融资，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顾航是市中心连锁超市的经理，不管再忙，晚上一定是要回家来住的。
顾航不太愿意妹妹一个人住在这里，就跟他每天坚持去接顾夕一样，他似乎了解顾夕的性格，从小就了解。
这些年，妹妹跟着那个满心事业跑遍全国的妈妈在各个地方，从来没有常住的居所，再由居所变成家，家里还有温暖和陪伴，对于顾夕来说，有些奢侈。
这也许是一种关爱式的补偿吧，顾航每每想起这些，如果当年他被判给了老妈，就能理解到顾夕没有朋友也不愿去结交朋友的感受了。
洗漱完毕之后，顾夕按照顾航的要求，给国外的老妈打了电话，她俩没聊太久，妈妈那边似乎在忙工作，一会用英语一会又用中文，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但顾夕能察觉得到，妈妈已经有很认真地问起自己最近的学习情况了，但她丝毫不提希望顾夕出国念大学的事情，虽然是三年后，顾夕却觉得迫在眉睫。
她躺在床上，灯光通明，书桌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她自小起英语就不错，也许是跟着妈妈的原因，妈妈是做外贸工作的，平时往来或者客人交往时，总会带一些国外的礼物，顾夕爱看书，尤其是国外的。
她的妈妈是个较为另类的人，从四处跑动居无定所就可以看出很多，顾夕常常猜测，爸爸也许是抓不住妈妈的性格，或者厌倦了彼此，爸妈才会离婚。
顾夕适应力很强，五岁时爸妈分居离婚，对她是没有多大影响的，至少，在那段童年岁月里，她也很少见到同样忙碌的爸爸。
记忆中仅存的片段，都是关于哥哥和妈妈的。对于现下热情似火的爸爸，感觉是要对她有所弥补一样，她适应了好几个月，自从来到扬城时，她就在适应。
可能是得赖于自小居无定所的经验和感触，顾夕对周遭的事物，总是缺乏兴趣。除非是她感兴趣的，或者说，她愿意想去了解的。
女孩心里总想着奇怪的事情，在那个年纪里，随着四处悄无声息的静谧，顾夕做了一个美梦。
月考如期而至，顾夕很早就来到考场里，她常常不习惯人多的场合，小时候因为这样的事，她会想方设法地翘课翘学，惹得妈妈一阵头疼。
她很认真，至少对每一门考试都是这样。每次考完后，考场也很安静，同学们多数会出去透气，或者在楼道里打闹。
午饭的时候，顾夕去到食堂，学校食堂一共有四个，虽然菜式区别不大，第四食堂是靠近教师公寓的，但离宿舍和教室都较远。因此那里的学生也少了不少，顾夕喜欢去，食堂里没多少同学，就不会太吵了。
考完语文数学之后，陈泽从考场出来，张梓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他俩约了午饭，两人走在路上，开始闲聊。
“去第四食堂吃？”张梓问。
“那里很远。”陈泽老实回答。
“你不会没去过吧？”张梓反问。
“军训的时候去过一次，但真的很远，第一食堂离宿舍近，不是会很方便吗？”陈泽问。
“你总在第一食堂吃？”张梓问。
“还有第二食堂，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二楼，很方便。”陈泽点头，走到岔路口，张梓拉着陈泽，认真说道：“初中的时候，因为第一食堂离教室近，你几乎在那里吃了三年，第二食堂好吃的东西，你都不知道。”
“后来你强拉着我去了，再后来，我也常去。”陈泽回想起来。
“所以，这次我又得拉你去。”张梓说道。
陈泽无奈笑笑，瞧见远处有熟悉的身影，那是王江年和李怀，他俩也去了第四食堂。
王江年最近总去第四食堂，他还在宿舍里提起过，说顾夕基本都会在第四食堂吃饭。
这个家伙，看起来对顾夕很上心啊。
第四食堂人本来就不多，会碰到一些科目老师，陈泽都会打招呼，打好了饭，两人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后，陈泽看到不远处两位舍友，王李二人也瞧见了，便走了过来。
四人围在一起，张梓问起早上数学的考试，聊着聊着，大家已经开始在对答案了。这将会是以后的传统。
“你那道题选错了。”王江年看向李怀。
“我也觉得，可能选错了，你选对了？或者你知道答案？”李怀吃了两口饭，问。
“上个星期一的数学试卷里，有这道题的解答方式，它换了几个数字，最后结果不太一样，但解题思路没变。”王江年回答道。
“你们吃饭的时候喜欢一边吃一边对答案吗？”张梓有些苦恼，接着无奈地说道：“就在你们说的五道选择题里，我有四道跟你们选的不一样。”
“而且我很清楚，我做错了。”张梓苦着张脸，一旁陈泽打趣着说道：“你不跟我一个班了，感觉有些放飞自我了？”
王江年用比较亲切的语气，看着张梓，安慰着说道：“没事的，这只是第一次月考。”
陈泽在一旁嬉笑，被张梓用手拍了拍肩膀，四人随后又开始说笑。先是聊到国庆节假期的安排，张梓和陈泽是要回怀县家里的，王江年的老爸给他报了补习班，李怀则说会跟妈妈出去旅游。
似乎大家都有打算，陈泽心里也开始盘算假期的计划，能多帮爷爷看几天山上的窑洞，出几趟土瓦就挺好的。
虽然每天晚上都会给爷爷打电话，但想到马上又能见到爷爷，心里实在是高兴。
“对了，问你们一个事儿，这女生是你们班的吗？”张梓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生是顾夕。
这应该是30班在做广播操时顾夕跟着班级有序散场离开的一个侧影照，双马尾，略有翘起贴紧额头的小刘海，以及专注走路的眼神。
不过，这个角度，显然是偷拍的样子。
除了张梓的三人看了看照片，瞬间彼此用眼神打点上下，王江年的神情则有些严肃起来，他先是朝附近看了看，刚刚看到角落单独一桌的顾夕，又回过头来，正紧且带有些生气的模样问道：“这谁偷拍的，拍得不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