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泌指了指假山旁的凉亭,语气怅然的说:“累了,过去休息下。”
坐在凉亭内,凝视远方,冉泌轻声道:“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绿依抬头望了冉泌一眼,说道:“二公子吗?”她欲言又止。
冉泌猛地惊醒,他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颇有语病。
潜意识里他还是把自己当作穿越前的冉泌,想问一下今世的冉泌是个怎样的人,结果就错把我说成了他。
不过绿依似乎把这个‘他’当成了二公子张丹,她本能的保持沉默,作为仆役她还不能说小主人的不是。
冉泌心思电转,改口说道:“在下以前是个怎样的人呢?”
绿依看了看冉泌,说道:“公子五年前被家主接到的府上,当时公子后脑似乎受了严重的外伤“。
绿依话语顿了顿,伸手指了指冉泌的脑袋,接着说道:“从那时候开始,公子每天做的几件事情就是上学,读书,练武,睡觉,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交谈。”
冉泌伸手摸着后脑的旧患新伤,等待绿依的下文。
绿依则是转头看着冉泌,双眼眨呀眨,一幅小女子已经说完了的表情.
“完了?”
“完了。”
“一直这样?”
“直到前天,公子,”绿依还在帮他纠词判句:“这两天你说的话,比以前五年加在一起还多。”
冉泌叹了口气,想来这谁也不搭理的性格,估计是让正常人难以接受。
难怪自己醒来三天了,没见过一个朋友来探望自己。
没朋友,又和小少爷结怨,这个日子不好混那。
冉泌摇摇头,空想误国,实干兴邦。
“走,喝粥“,他站起身,一脸惆怅的向香味飘来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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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是金黄的小米粥加白生生的脆萝卜条。
小米粥是添柴大锅熬制,米水交融,不分你我。
萝卜条是时令萝卜,水分充足,不像冬季里埋在菜窖里的存贮萝卜,一口下去又康又碎,让人不愿下口。
邻桌坐了几个护卫,似乎是刚吃完早餐。另有一个护卫拿着热茶走了过来,每人满了一杯,顿时桌上热气蒸腾。
坐在冉泌对面的护卫似乎对热茶颇为不耐烦,右手拿起一杯茶用力的摇晃起来,看来是想让茶水凉的快一点。
最初摇晃的速度很慢,但是两息过后,护卫的手就像陀螺一样转了起来,只留下一片虚影。
十息后,护卫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起身离开。
同桌的几人哈哈大笑,揶揄道:“老张,难道又是尿急?”
老张回头,看着另外几人眨眨眼睛道:“在下不喜欢像娘们一样喝茶”,说完后笑着跑开.
“你......“其他几个护卫气结。
冉泌也是莞尔一笑.
连续吃了几个月的汤药补药,两碗小米粥一碟脆萝卜下肚,整个人精神顿时一振.
放下粥碗,想着这是大唐的第一餐,顿时又有点不知所措的烦躁.
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以后会如何?有没有家人?
哎,一声叹息。
抬头远望,晨曦微露,太阳刚好爬上墙头。
视线内出现一个黑点,越飞越快,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一个人影落在墙头。
人影摇晃了几下后,从墙头跌落,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溅起满地灰尘。
四周家将护卫一阵骚动,几个护卫跑近查看。
一个身材魁梧的护卫从人群中闪出,迎着三米高的院墙飞身而上。他扫视一圈墙外,似乎没什么发现,又飞身而下。
他吩咐一个护卫道:“快,请家主”。
冉泌看的目瞪口呆,他指着刚刚回到平地上的护卫,手从地面画了个弧线到墙头,然后又从墙头回到地面,张口结舌的对绿依说:“这.....这......这.....怎么办到的?”
绿依看着他的表情,大概有些误会他的意思,解释道:“这是李萼,府内护卫头领,他可是五品的高手。”
“不是,在下的意思是,他怎么会飞?”
绿依轻笑道:“学过轻身的功法,二品高手就可以了。”
冉泌内心波涛汹涌,躲过了僵尸,躲过了魔法,但是终究没躲过武侠世界。
在他纠结于李萼飞来飞去轻功的时候,护卫已经把人抬上木板,然后连着木板一起移动到厨房前的平地。
冉泌随着众人围拢过去。
木板上平躺着一个男子,黑色头巾,黑袍黑鞋,全身血污,脸白如纸。他右手紧握一柄血迹斑斑的匕首,左手握指成拳,手里似乎抓着什么东西。
议论纷纷中,张家主赶到了现场,他沉声问道:“此人是何情况?”
李萼拱手说道:“禀报家主,伤者刚才从外墙翻入府内,但是附近没有发现行凶之人。”
张家主吩咐身边的一个护卫:“请对面药王堂的阳掌柜,快。”他又俯下身去查看伤者的情况。
他抓起伤者握拳的左手,神情突然一怔。
张家主迅速的掰开伤者的手指,取出一片的方形牌子,牌子被血迹浸染,一片暗红。
冉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再向前走了几步。因为就在看到牌子的瞬间,他突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张家主似乎也对牌子很感兴趣,竟然用袍袖不停擦拭牌子上面的血迹。
牌子表面的血迹越来越少,冉泌对牌子的感觉也愈加强烈和熟悉。
但是这种熟悉,就如同经年旧友羁旅相逢,或者是儿时玩伴他乡偶遇,任你苦思冥想,就是记不起个中细节。
张家主清理干净牌子上的血迹,表情开始变得凝重。
人群外,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传了进来:“张公,何事如此着急?”
张家主闻声说道:“请阳掌柜快来救人。”
一个脸白无须,形容呆板的中年人走进人群。
他看到床板上平躺的重伤男子后“咦“一声,迅速蹲下身去,右手探上了男子的手腕。
片刻后,阳掌柜摇着头道:“从脉象看来,此人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说完后他揭开伤者外袍,查看全身后,又说道:“全身虽无致命的伤口,但伤口太细太多导致体内血液流尽,没死还能坚持到现在,殊为不易。”
阳掌柜起身叹息道:“此人最多两个时辰就会因血尽而亡。生死本常事,张公看开吧。”
张家主看了看右手握着的牌子,又看了一眼冉泌:“阳兄可还有救治的方法?”
阳掌柜脸色一沉道:“不是说了,失血过多,没得救。”
张家主脸上一片黯然。其实无需阳掌柜赘言,大唐无数铁一般的事实已经证明,失血就是失命,无药可救。
而对于冉泌来说,大学里学过生理课,工作后又多次学过急救知识,他对阳掌柜的话不敢苟同。
不就是失了血吗,输点血就行了,干嘛非说别人必死。再说自己终于找到一个熟悉的人和物件,也许他能知道点什么。这是冉泌的希望,死了可不行。
至于血型问题,他至少学过两种血型匹配的方法,其中又以交叉验血法最为实用。
冉泌排众而出,语带不忿地说:“此人只是缺血,其他伤势并无大碍,为何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