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隆元年,这是北宋立国第一年。
扬州城,节度使府。
杨小羽盯着手中的信,欲哭无泪。
老爹……是个巨坑啊。
一个月前,因为被老爹所坑,老赵不得不紧急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黄袍加身的戏。
一个月后,老爹给杨小羽找了门亲事,未来岳丈是淮南西路节度使,李重进。
杨小羽想要骂娘,你说你跟谁联姻不好,非要找李重进,这不是把儿子往火坑里推吗?
别人只知道李重进位列十大节度使之首,手握十万大军,是连赵官家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
但杨小羽是穿越者啊,他更知道李重进就是个造反派!
那可是宋初第一谋反大案啊。
刚坐上皇位的老赵,差点被拉下马。
造反的结果如何?
看两宋三百年的国运就知道了,自然是失败了,满门抄斩啊!
老爹的信上说,李重进的使者不日就到,让他务必隆重接待。
杨小羽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同样是太祖的结义兄弟,石守信、李继勋等人就混得风生水起,而史书上却甚少有关于杨光义的记载。
特么,这是被牵扯进谋反案了!
既然老赵都已经登基了,那就意味着李重进的谋反也不远了。
杨小羽从结果反推,很快就明白了李重进为何要跟老杨家联姻。
李重进老谋深算啊,可惜老爹却是个棒槌……
李重进是淮南西路节度使,杨光义是淮南东路节度使,若是东西两路联合,就能以长江为界,将大宋一分为二,划江而治。
杨小羽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会来。
事实上,半月前李重进就派了使者前来,表示了想要联姻的意思。
当时老爹不在家,这事让杨小羽压了下来。
他给府内的家丁、丫鬟下了死命令,谁也不准泄露半分,就当使者从没来过。
本想就此躲过一劫,可谁知老爹还是知道了。
麻蛋,也真是邪门了,老家伙在百里之外,他是怎么知道的?
半月前长江泛滥,杨光义亲自去主持救灾了,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回家了。
老家伙得知消息后,立刻亲自修书一封,答应了婚事。
而且在他看来,这是祖坟冒青烟,高攀了老李家呀。
杨小羽越想越来气,将信纸撕地粉碎,抬手就扬了出去。
本想舒服地当个官二代兼富二代,没想到却遇到这等祸事,坑爹啊!
家丁田大福弯腰捡起纸片,上前陪着笑脸道:“少爷,老爷特意交待了,要你务必重视,一定要……”
他话还没说完,碰上杨小羽凶狠的目光,后半截话登时咽了回去。
一旁伺候的其他几个家奴,纷纷幸灾乐祸地看向田大福,一副你惨了的表情。
让你丫平时那么爱表现!
让你丫总以杨府第一家丁自居!
该啊!
田大福心中那个悔啊:我特么真是犯贱啊,别人都不说话,我为什么要多嘴?
杨小羽突然醒悟过来,这半月来,只有田大福去给老爹送过一次棉衣……
麻蛋,一定是这货!
“你去给老爷送东西的时候,老爷都问你什么了?”杨小羽不动声色地问道。
田大福毕恭毕敬道:“老爷先问了少爷的病情,问您有没有按时吃药,家里还有几副药,说吃完再去抓,张大夫的药虽然贵了点,但只要管用就行,千万别心疼银子……”
这货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说起喝药这事,杨小羽感觉肾似乎又有些痛了。
也不知那姓张的庸医哪里搞来的方子,开的全是些虎狼之药,人参、鹿茸、熊胆可劲地往里搁,还一天喝三顿,就是一头牛也受不了啊。
捂着后腰,本身就是医生的杨小羽心中十分清楚:这特么是药物中毒了。
是药三分毒,尤其是虎狼之药。
人体根本就吸收不了这么多药效,过剩的对肾脏来说就是负担了。
杨小羽甚至一度有些怀疑,他们原来的少爷是不是就是这么给整没的。
想起刚穿越来的时候,身子太弱,每日被这帮家奴强行灌药,杨小羽心中那个气啊,要是把少爷我的肾给搞废了,就把你们一个个都阉了!
田大福观察到少爷脸色有异,忙话锋一转,避开喝药这个话题。
“老爷又问起最近府里有没有来人,我说淮南西路节度使李大人……”
这货说到这里,突然住嘴,意识到有些不妙。
杨小羽笑眯眯起身,脸色和缓,如沐春风。
田大福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少爷最近性情大变,最喜欢玩阴的。
因为灌药的事,少爷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这厮也不含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少爷,不关我的事啊!大福对您忠心耿耿,可昭日月……”
看着田大福夸张的表演,杨小羽心中那个气啊。
拜托,就算是演戏,好歹你也演得像一点嘛,你这干嚎了半天,一滴眼泪都没有,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杨小羽上前一步,一脚将田大福踹翻在地,骑上去就是一顿老拳。
拳拳到肉,专往脸上招呼。
十几拳下来,田大福一张大脸顿时肿成了猪头,两只眼睛乌青一片,跟国宝大熊猫似的。
杨小羽站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心道:这幅身子板真是太弱了,看来得加强锻炼啦。
田大福被少爷胖揍了一顿,心中别提有多委屈了:冤有头债有主,你打我干嘛,有本事找你老子算账去啊!
他心中将杨小羽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脸上却唯唯诺诺的,一副虚心认错的老实模样。
看到田大福被揍得这么惨,其余几名家丁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怎么感觉有点杀鸡儆猴的意思啊。
少爷这分明是在秋后算账啊!
唉,为什么要听田大福那厮的话,强逼少爷喝药呢?
家丁们人人自危,后悔不已。
此时一个俊俏的小丫鬟快步朝这边走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
盘中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浓郁的药味远远就飘了过来。
闻到这股熟悉的药味,杨小羽禁不住一阵反胃。
小丫鬟俏生生看向田大福,以往这时候他早抢着接过去了,论起拍少爷马屁,杨府之内无人能及。
今日福哥怎么……
当小丫鬟看到田大福猪头一般的大脸时,登时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汤药差点打翻在地。
再看少爷满脸的杀气,小丫鬟吓得花容失色,端着盘子的双手也在簌簌发抖,一时竟不知该不该上前。
田大福心中那个郁闷啊,我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送药来了,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杨小羽好像根本没看到小丫鬟一样,上前拍了拍田大福的肩膀,笑吟吟道:“大福啊,刚才少爷打你,你恨不恨我?”
田大福慌忙摆手道:“小的不敢记恨少爷。”
杨小羽将脸一板道:“那就是记恨了?”
“大福所言句句肺腑,对少爷只有敬佩,没有记恨。”
杨小羽重心长道:“大福啊,别怪少爷对你要求严格,你是少爷的贴身家丁,要给其他人做好表率。要是连你都不听我的话,别的家丁都跟着你学,那怎么办?”
田大福听他这么说,顿时心中一阵激动:少爷这话等于是变相承认了我第一家丁的地位啊。
哎呀,这顿揍挨得值!
田大福人高马大,肥头大脑,看上去傻乎乎的,但其实一点都不傻,相反鬼心思倒不少,否则也不会在一众家丁中混得风生水起,敢以第一家丁自居。
“大福谨遵少爷教诲,愿为少爷肝脑涂地,粉身碎骨,鞠躬尽力,死而后……”
杨小羽实在受不了这厮肉麻的马屁,忙挥手制止他道:“刚才少爷下手是重了些,这碗补药就赏给你啦。”
田大福高亢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一阵错愕,旋即就如死了亲爹一般。
这厮一向嘴馋,就连给少爷熬的药也没少偷喝,甚至比少爷喝得还要多。
直到前两天他发现总是燥热难耐,还莫名其妙地流鼻血,两个肾也痛得厉害,偷偷去看了郎中,这才知道是滋补过头了。
那郎中反复叮嘱他,一定不要再进食虎狼之药了,否则极有可能会失去男人的雄风,这可着实将田大福吓得不轻。
眼下少爷让他干了这碗药,在田大福看来,等于是在剥夺他后半生的幸福。
不过要说这厮也实在可恶,明知道这药副作用极大,还死守着老爷的命令,强灌少爷喝药,你的幸福是幸福,少爷的幸福就不是幸福了?
“少爷,这药一副就价值百两,小的命贱哪有那个福气……”
杨小羽使了个眼色,一众家丁顿时一拥而上,将田大福摁在地上。
田大福趴在地上,双手却死死捂住嘴巴,紧咬牙关,死不张口。
这货二百多斤的体重,很有股彪劲,众家丁一顿忙活,竟没能撬开他的嘴。
杨小羽实在是被这帮蠢货打败了,难怪田大福这种货色都能当上老大。
“就知道用蛮力,不会动动脑子吗?”杨小羽喝骂道。
一名家丁眨了眨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很快找来了一根擀面杖,对准田大福的菊花直接捅了下去。
我次奥!
杨小羽直接震惊了。
本以为那厮是要揍田大福,实在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残暴!
田大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大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馒头。
两名家丁趁势捏住他的腮,一碗药连汤带渣,一滴不漏地灌了下去。
等到田大福将所有药咽下去后,众家丁这才放开他。
田大福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老田家可能要绝后了。
那名家丁很为自己的急智而得意,一手拎着擀面杖,威风八面,趾高气昂,哼哼,关键时候还得看我!
杨小羽上前就是一脚,直接将这货踹翻在地。
麻蛋,这么损的招你都想得出来,万一戳出痔疮来怎么办!
那名家丁甚是不解,委屈道:“少爷,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其余家丁也纷纷不解地看向自家少爷,少爷最近有些喜怒无常啊。
杨小羽真是高估了这群家丁的智商,骂道:“让他张嘴,捏住他的鼻孔不就行了?”
众家丁幡然醒悟,纷纷: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