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清葶阁
其实一开始,流司奇就从檀喜传给自己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而能将太后一军的事,于她来说,何乐而不为。
“你啊,当真是越来越皮了。”
凤帝刮了刮流司奇的鼻子,虽然故作威严,却很快憋不住大笑了起来,毕竟这几日里,他被竺妃折腾得也够呛了。而太后呢,自从阳赐庙回来之后,明里暗里都在旧事重提着,他听着硬是觉得头大,可是念着旧情也就没有发作。
所以方才哪怕他心里清楚流司奇发病是假,却也很是配合得演了起来,甚至是对太后的话,也是打了七寸。
要相信这事之后,太后可是不敢有过大的动作,就是瞎折腾的事也就此休停几天了。
想到这里,凤帝还是不由觉得松了一口气。
“昔日里,阿司就是太过于拘谨,所以才那么不招人喜,如今阿司可是想好了,有着舅父这么好的一个靠山在,谁要是再敢戏弄阿司,阿司就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至于今日,阿司不过是不想同太后她老人家计较罢了,省得朝廷大臣都给舅父您施压了去。”流司奇眉头一挑,理直气壮地说着。
而这话听在凤帝耳里,意思就是一切有舅父你在,阿司就是把天给捅破了也有你担着,所以以后我可是会睚眦必报。
随后见着凤帝很是欣慰地看着她,她眉头一扬,手上的灵力便朝着凤帝袭去,凤帝未曾反应过来,遂不及防地朝着茶桌上一撞。
见着,流司奇手上的动作没停,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微扬。“阿司醒来至今,每每想起三日前被偷袭之事,这脖子吧,虽不疼了,可这心里还是不太舒坦,所以吧,这仇,阿司得报。”
话落,流司奇淡粉灵光朝着凤帝的身上一袭,凤帝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计较了起来,身子一侧,一个干脆利落地动作便躲过了一劫狼狈。
可是见着凤帝轻易躲了去,流司奇心里计较了起来,招招都是狠劲,硬是不让凤帝轻松对付了过去。
凤帝本以为流司奇不过是和他闹着玩,却没想到,流司奇的灵力不差,招招不留情面,想来是当真想和他斗一番了。
凤帝一改方才的只守不攻的阵势,虽然修为远远超过流司奇,但是几个回合下来,他却很是吃不消。
趁着流司奇走神之际,他很快攻破流司奇,一个飞跃,反手便擒拿住了流司奇。
“你这小妮子,怎么突然变化这般大,这般爱记仇,以后可不是得到处给朕惹麻烦了去。”凤帝反手擒拿着流司奇,说话声音颇为严肃,可是眼里却不泛是笑意。
流司奇硬是挣扎了几下,见着没法脱身,只好无奈地看了眼凤帝,嘴角笑意越发让人看着使人着迷。“就算平日阿司不惹麻烦,舅父不得照样替阿司收拾麻烦,与其这般,阿司怎还能吃了闷亏去。”
反正,今日之后,接踵而来的麻烦肯定少不了,既然这般,她提前与舅父打好心理准备不是更好。
“嗯……这般甚好。”凤帝点着头,却还是擒拿着流司奇,见她耸了耸肩,他才放了手,然后离她足足有三尺的距离,好似生怕她猛得又偷袭而来。
“舅父这般是作甚?”流司奇终于获得自由,见凤帝赞同她的想法,本还一脸笑眯眯,转头见着凤帝有意躲着她,她眉头挑得老高了起来。
方才她有意与凤帝过招,虽凭着她的灵力根本不是凤帝的对手,可是方才她明显看出了凤帝连对付她都极为吃不消。
这根本不像紫金修炼者该有的灵力,倒是十分奇怪,毕竟她端察这般久,丝毫没有看出中毒的迹象,就是前世,凤帝的死也是为了护着她而死去。
流司奇心里隐隐约约地感到凤帝身上一股说不出的灵力波动,可是现在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凤帝突破这个瓶颈。
国师......
流司奇心里突然闪过这两个字,脑海里浮现过前世曾蒙面过一次的大国师,一直以来国师在盟爵大陆都是一种神圣的存在,整片大陆虽然以皇族凤家为首,可是真正能主事的人却一直都是国师。
前世国师不曾插手大陆一片的事,除了给座下唯一的嫡传弟子凤千阳授武,便是偶尔停留在高贵的圣骄阁里和五灵之首的瑕彤长老炼丹,而那灵丹最终的走向都是呈到凤帝手之中。
“舅父这身老骨头可是折腾不起来了,你啊,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哈。”凤帝见着,叹了口气,随后捶了捶自个的老腰,笑着道。
“好啊,那阿司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吧。”流司奇套着凤帝的话,犹为咬重着小人二字,脸上挂着的笑容,颇有小人得志的模样。
流司奇此话一出,便见着凤帝一头黑线,想来敢这般糊弄凤帝的也就只有流司奇一人了。
出了这口气,流司奇很快便领着冯奕离开了养心殿,就连平安殿也没有踏进便急忙忙抽身回了流府。
昏迷三日,醒来平斋日倒也过去了两日,流司奇急着赶回去,主要还是因为正逢清葶阁阁主生辰。
清葶阁在盟爵一直颇有名望,尤其是阁主封项洛更是一身让盟爵大陆人人敬仰的武力值,以及其背后的神秘势力。
对于流司奇来说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封项洛曾在她最难堪的时候给过她最致命的温柔,那一缕温柔残余一直撩发着她的心。
又或许,那一缕撩发内心深处的温柔在流司奇心里不断升温着。
“你以为清葶阁是谁都可以进的吗?也不看看你们是谁?”
守在清葶阁大门的小厮将流司奇和冯奕拦在了门口,一脸的讥讽地看着两人,似乎对于外来者身上总会显露着一股傲气,而这股傲气里却异常地让流司奇嗅到一股莫名的敌意。
流司奇眉头不由一皱,看着那小厮也不悦了起来,转身便看到了从淸葶阁里走出一个妙龄当值的娇柔女子,女子眉间夹藏着一丝哀怨,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所以连带着四周的人都看得不顺眼。
小厮看着女子走来,急忙忙地上前,嘴里满是踩低捧高的话,从小厮嘴里的话,流司奇听出了该女子是清葶阁右护使易展宁最为宠爱的孙女易娇雪。
至于这个易娇雪,流司奇并没有见过,只不过当初她在枫香院的那一个月里,常常会听来易娇雪在清葶阁胡闹的事,那时候她的心不在封项洛的身上,所以根本没有去理会,如今想来便明白了这易娇雪怕是心属于封项洛。
只是,前世直到她突然中毒昏迷,醒来后便再也没有听说过易娇雪的事,久而久之她也没有记在心里,而这一刻她才算真正见到了真人。
而另一端的易娇雪不知从小厮嘴里听了什么去,上下打量了一回流司奇后又想起了什么,柳眉间便不由跃上了一丝不屑。“清葶阁是什么地方,就你也想进。”
易娇雪的话刚落下,流司奇不由腹诽,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由此一见这看门的小厮定是右护使的人不疑。
“今日是清葶阁封阁主的生辰,我家主子特意出宫前来祝贺,易姑娘何必要在此刁难。”冯奕最是看不得别人刁难流司奇,哪怕主子自从醒来后所做的事总是让他摸不着头脑,可是冯奕知道主子仍旧是那个需要他和冯锡保护的小主子,所以此刻他语气很是不悦。
至于眼前的易娇雪,冯奕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了解,至少有几次冯奕都看到她和竺莞一同出现在宫宴之中,所以冯奕直觉便认定易娇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
“易姑娘,这可是聂公子赠给我家主子进出清葶阁的信物,你不会不认识吧。”见易娇雪还想说什么,冯奕当即掏出了腰间的一块沉香木牌挡在易娇雪的面前,木牌上除了刻着精美而细致的纹理便是一偌大的聂字。
所谓的聂公子,便是清葶阁最为有故事的酒香源的神医聂朦,聂朦为人很是邪魅,手段阴辣,身上丝毫见不到医者心肠,反倒是像极了毒辣的侩子手,易娇雪很是畏惧聂朦,所以当看到冯奕手里拿着聂朦所给的沉香牌,易娇雪身上便没有开始的气焰。
随后不怀好意地看了眼流司奇以及冯奕,轻哼了声便离开了清葶阁,而方才的那个小厮早已吓得满脸菜色,弓着身子好似要低到尘埃里。
想来聂朦的狠手段很是深入人心,流司奇虽然不知道冯奕怎么会拿到聂朦的腰牌,但是她还是跟着冯奕进了清葶阁。
大门刚迈进便遇到传说中心狠手辣的神医聂朦,聂朦此时一束身的青锦衣,脚上踏着金靖阁专裁的金鳞云靴。
聂朦刀刻一般的五官如同外界相传一般俊俏而邪魅,流司奇看着,不由得愣神。
而一旁的冯奕突然扶额,头上闪过几条黑线,心里不由狼嚎一句冤家路窄。
“聂神医,我家夫人自从平斋日去了云林回来便一直昏迷,至今还未有苏醒,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
聂朦身后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此时男人躬着身子走在聂朦的身边,一脸的发愁。
而他嘴里的云林便是指陵都第二大寺庙,平日里都是除了皇家以外的百姓官员。
云林近几年的香火很甚,原因是当初阳赐庙所发生的一场血腥的屠杀,虽然官府排查得更加森严,可是那一场屠杀里确实是让人印象深刻。
流司奇没去过云林,但却听说了云林很多让人觉得神乎其神的事,尤其是云林满身神秘的老主持普惠。
聂朦轻点着头,一脸的冷峻看不出所以然,但是周身的散发出的冷气丝毫让人看不出他是妇孺皆知的聂神医。
就像流司奇不认识聂朦一般,聂朦也根本不认识流司奇,但是当聂朦与她擦肩而过时,流司奇明显感到聂朦的眸光停留在了冯奕身上,哪怕短短的几秒,流司奇还是察觉了出来。
虽然心里疑虑重重,可是流司奇并没有去问冯奕,而是朝着清葶阁的园子走去。
流司奇的步伐并不大,可是她能感觉到冯奕并没紧跟在她身后,如果她没有猜错,冯奕和聂朦的关系并不简单。
这让她不由想起了前世听到的一个传闻,流司奇想着想着便晃了晃脑袋,那么悲惨的传闻怎么会发生在冯奕身上。
将这些不好的思绪抛掉后,流司奇便加快步伐来到飘香院,而那些看着她熟门熟路的下人不由目瞪口呆。
“封项洛,你再敢逼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流司奇脑海里闪过前世站渟水之上对封项洛以命相要挟的扬言,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
当初那么多人想要她的性命,如若不是因为封项洛一路的相护,那个月里,她怎么会好过。
只可惜,那时候她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凤千阳要迎娶竺莞,满脑子里剩下的唯有不甘心与怨愤,可这一刻,她或许是故意想摆脱掉自己对凤千阳的心思。
此时的飘香院里没有外院热闹,不知是流司奇来得太早还是太巧,所以她并没有遇到太多的人,就是前世一直鞍前马后的仲秋,她亦没见过。
水榭柳亭前,封项洛如同前世初见一般负手背对着她,一身冰冷的银灰色的锦衣散发着一丝不可一世的傲气。
他是盟爵大陆数一数二的高手,又是三大世家之一的嫡长孙,独天得厚的家世以及聪明绝顶的才智让他的存在注定不平凡,唯一的不幸便是他幼年之时被一场无妄的大火毁去了半张脸。
所以哪怕是与他同一屋檐下长达一个月之久,流司奇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最多也不过是被他强力拥抱之时磕在了那张冷冰冰的银色面具上。
流司奇不知道他怎么会喜欢上自己,前世的她不说愚笨无知却当真好坏不分,不过所幸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谁让你进来?”
看着傻愣愣地观望着自己的黄毛丫头,封项洛眉头微挑,嘴角扬起一丝不悦,这里是他心里最为干净的一片净土,平日里除打扫的下人就是右护使的孙女也没能靠近,可是平白无故地竟被一个未曾蒙面的小丫头片子给踩了,所以他很是不悦地冷道。
谁让你进来?
听着这话,流司奇嘴角微勾。“听外边传,你比凤千阳厉害,我不信,所以便想亲眼看看你那里厉害?”流司奇说着,嘴角挂着丝不屑。
前世她与他初见之时,他亦是不悦地问她,谁让你闯进来,那时候外界皆是传闻他居于凤千阳之上,她心里不悦,所以领着冯奕冯锡杀了进来,谁知道仲秋硬是拦住了冯奕冯锡,而她则用尽心思才拿着一支半尺长的柳条,叉着蛮腰怒道这样的话。而他则嗤笑着,随后很是不客气地命仲秋将她拖出去。
“凤千阳?他那里好?为何天下的女子都要对他如此痴缠?莫非是因着他那张容貌?”封项洛没有像前世一般二话不说便撵走她,而是挑高着眉头,很是不悦地问着。
容貌当真这般重要?为何天底下的女子各个都如此痴爱一张皮囊,倚着一张便评定了于天下的好坏?封项洛不知自己应该可怜他们亦是该可怜自己生就一张见不得人的容貌。
“难道......你还比得上他?”流司奇不知怎么得嘴里便跃出这么句话,抬眸便见着封项洛一双眸里闪过丝丝不悦,当下心里闪过一丝不祥,只见封项洛轻哼了一声,嘴里跃出着一个“滚。”字来,而那个该死的仲秋便出现在流司奇面前。
紧跟着封项洛的一个滚字,仲秋便神出鬼没地现身,一张脸上挂着纯粹的笑,前世,流司奇便被这干净纯粹的笑骗了去,俨然吃了许多亏。
而他身上穿的却是老气而暗沉的青蓝锦衣,腰间是青纹衣带紧束着,握着一把见阳剑的手是左手,他就是恶名远扬的左煞仲秋。
“滚吧,祥云郡主。”仲秋认得眼前这个女子,心里对她并无多感,倒是他家主子近来总爱多管了些闲事,在几天前竺家的盛宴中为了教训竺家大小姐,反被戏弄又摔下了荷塘之中的祥云郡主,一个祁门之女罢了,那时偏偏他家主子还多管闲事地捞了她起来。
本来还以为会是个知恩图报的祁门之属,却不想她竟敢跑来揭他家主子的短,简直就是不可饶恕。仲秋想着眉头更是挑得老高,嘴角的笑意便不由更加灿烂了起来。
流司奇没想到仲秋竟然认识她,可是想了想自己前世今生的名声,答案便不言而喻了。但是看着仲秋这笑容时,她还是不由觉得心里寒意泛起,可是,滚吧,她还当真没试过也没做过。“不如,你滚给本郡主看看。”如今虽然她打不过仲秋,可是两败俱伤还是可以的。
“哼。”仲秋轻嗤着,嘴角微扯,手上的灵力刚要运起便被封项洛拍了拍肩膀,只听见嘎吱地一声,仲秋“啊。”的一声便抱着已经脱臼的肩膀上下乱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