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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别离

嬴离自那夜从蒙家回来,便一直将自己锁在屋内,原来的那个性若烈火般明亮的嬴离死了,现在只剩下了一块寒冰。当然,老百姓们是不知道这些的,老百姓们只知道这嬴离公主也是当初“上房揭瓦”小队中的一员,不过作为唯一调皮的女孩子,百姓们倒是很喜欢她。

嬴离即将嫁去楚国的消息在咸阳城传开了,不知情的百姓们很是开心,秦王刚刚大婚,这又来了一件喜事,秦国百姓看到这幅景象自然是欢欣鼓舞的,坊间虽然流传着嬴离与蒙恬青梅竹马的故事,不过现在嬴离以公主礼将要去楚国,人们只把这个故事当作谈资说说了

嬴离百般的劝慰住了李信,并让他的哥哥嬴略把李信送入了军营,李信自然是不想离开,嬴略自己去与蒙骜老将军说明了实情,蒙骜便着人把李信送去了军队。那些其他的公子兵,在秦王大婚后三日已经被送回了军营,其他人还好,任嚣、尉陀是被从元华阁拖出来的,气的蒙骜还打了这二人一顿。

按常理蒙骜应该要回军队了,不过作为一个长者,对于一个从小看大的孩子,一个即将要嫁入蒙家却受权力影响被迫去楚国的孩子,蒙骜想着送送她。不仅仅为了蒙恬,更因为对于嬴离这个孩子的喜爱,同时一名长者将军去送别她,也能给这个孩子加些“分量”。蒙恬没有回军营,他现在的情绪也不是很稳定,蒙恬现在心里是真的不想让嬴离走,这种感觉是失恋?不,不是,是比失恋更可怕的因为不可抗原因而失去,这种痛苦是痛彻心扉的那一种。蒙恬的心里也自觉对嬴离有所亏欠,所以,哎,也是在家中颓废着。

嬴政听说了蒙恬这样,来家里看望蒙恬,不过看到蒙恬双眼无神,自己也被带的很伤感。嬴政对于嬴离是那种很喜欢的感觉的,毕竟一个那么活泼热情的妹妹,谁不爱呢。嬴政在蒙恬的书房里看到了那卷《孤愤》,便向蒙恬要了拿走了,现在的蒙恬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管他什么朝局,都与他无关。

嬴念也想来探望,不过最近事情很多,各国使团离开后都留下了些“尾巴”,嬴念在带人盘查和盯梢中,一时间忙得抽不开身。

嬴离还是要走了。

一名内侍大声的念完了太后赐婚的诏书,嬴离便被接入宫里一番洗浴打扮,并有专门的宫人教她礼仪。当然这一切全都从简,因为赵姬知道嬴离兴致不高,现在只要赶紧把她交给楚国使团,赶紧送走,这件事便算是了了。赵姬假惺惺的劝了嬴离几句,说夫家非常的喜欢她,嬴离知道赵姬什么心思,所以什么话也没有说。

嬴离终究还是上了使团的车……

嬴离公主出嫁,咸阳城中的百姓自然都想着看看这公主的风采……

蒙骜率领一支将军卫队跟在后面送行……

嬴念在一边的酒楼内负责着这一条使团婚队的安全……

赢腾、嬴略在家中无言……虽然红色贴满了屋子,可是屋里的氛围却像是白事一般。

嬴政脸上笑盈盈的送嬴离到了宫门,心里却感伤着嬴离蒙恬的感情……

而蒙恬,此时在家中昏沉着……蒙骜怕蒙恬做傻事,让蒙武死命的不让蒙恬出门。

蒙骜送了嬴离五里地,按照礼仪这已经送行很远了,嬴离知道老将军蒙骜的作为,她心里感谢着老将军,老将军看到嬴离,知道她已经心如死灰。蒙骜送别了楚使,便带着军队直接去往了蓝田大营,同时,差人吩咐蒙武,让他给蒙恬一段自己安静的时间。

公主已经出嫁走了,咸阳城又热闹了一阵,蒙武没有再管蒙恬,蒙恬恍惚的来到了元华阁。嬴念并不在这,但她走前交代了下面人,若是蒙恬来了一定要好好看着他。

来这元华阁放纵的人大抵上分为两种,一种是欢愉的,寻求欲望的人,一种是失落的,寻求发泄的人,蒙恬显眼是后者。嬴念忙碌了一天回来便看到蒙恬已经烂醉如泥,也是心疼他,便着人扶他去内院的房间。

“醒了,赶紧吃点东西吧。”蒙恬刚一睁眼,一个清脆的女声便和他说道。

蒙恬四下看了看,一个美艳的女子正为他盛着粥,扒着鸡蛋。“快起来吃饭。”

“嬴念?”

“嗯,是我,怎么,今日我换了女子装束不认识了?”

寻常日子见到嬴念,要么是一身的男子装束,要么是一身的行者服,今日这般还却是少见。嬴念并不常在元华阁前厅,每次嬴政、蒙恬来,她都是换上一身公子装出去,偶尔有过一两次女装,不过很少,自然蒙恬也不记着了。

“你穿女装,我有点认不出来了”

“说什么胡话,好像你没见过一样,赶紧起来,不然都凉了。”

蒙恬从床上起了身,穿上了嬴念给准备的衣服,嬴念也并没有避开蒙恬换衣,因为她觉得不需要,这二人谁也没有在意这个。

“你们男人怎么都一个德行,但凡有点失意的事就跑去喝酒,喝的不省人事就能改变事情了?”嬴念埋怨蒙恬道。

蒙恬尴尬的笑了笑,便坐了下来吃着嬴念给他准备的饭食。

“你别盯着我啊,怪不好意思的”蒙恬说道。

“我这是监督你,昨天我差人去告诉你母亲你留在我这里,你母亲可是嘱咐了要我好好盯着你吃饭。”

“你怎么这么听我母亲的话,我可不给你多加钱奥。”

“嘁,俗人。”

蒙恬吃过饭,便从里屋嬴念这里出来,这时他才发现,他昨夜住的不是客舍,二十在这元华阁的内院。这一早饭也让蒙恬意识到自己该清醒了,过去之事不可追,便立刻回了家拿了行李回了军营。

“老夫人醒了,让您去呢。”蒙恬走后,一个侍女跑来找嬴念。嬴念听到老夫人醒了自然是很开心,毕竟夫人近来常神弱。

“念儿啊,你来了,快过来让奶奶看看。”嬴念一下子扑到了元华夫人怀里。

“我这是又昏睡了多久了?”元华夫人问。

“两个多月了吧。”

“近来可发生了什么事了么?”

嬴念听到元华夫人问这个,便知道此刻元华夫人已经清醒,便将近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将给她听。

“这赵姬还真是可恶,期负老身病中,竟讲离儿许配给了楚国芈增匹夫,这赵姬早晚要受报应。”

“奶奶,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也无法挽回了。”

“是啊,不过念儿你自己可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照顾好奶奶您了,照顾好您,照顾好这元华阁。现在秦国内,嬴姓公族不团结,让外人拿了权,我可要给嬴姓族人争口气呢。”

元华夫人拍了拍嬴念的头:“傻孩子,我说的是你自己的婚事,秦王、嬴离成婚难道你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么?”

“奶奶,我只想陪着您。”

“我已经这么老了,你还是要为自己考略,这样吧我与你说一些事。”

接着元华夫人便与嬴念说起了蒙家。蒙骜自齐来秦,并不是他的本意,只是有一位云游老先生说秦地有着蒙骜的大机缘,他才来的,而嬴蒙当时就是在调查蒙骜来秦的原因以及要做什么,结果没成想,阴差阳错的就爱上了蒙骜,不过当时的嬴蒙已经选择了元华阁,元华阁规矩,凡为阁主者,必须断绝自己生育之可能,所以嬴蒙知道自己不会和蒙骜有好结果。昭襄王很是欣赏蒙骜,有意培养他,便安排他进了白起将军的部队做了副将,当时宣太后也还健在,为了留住蒙骜,见嬴蒙无法生育,便又给蒙骜安排了一位嬴姓女子成亲。蒙骜自然也是不情愿,但为了传宗接代以及宣太后一直盯着,很快也就与那女子诞下一子,这个孩子便是蒙武。不过呢,那嬴姓女子也是命薄,生下蒙武不久后也就离世了,而蒙骜又常年出征,所以最后两个孩子就都扔给了嬴蒙。两个孩子渐渐长大,蒙武自然跟随他的父亲,从军参战,而姜思则与嬴蒙一样,成为了嬴姓公族的一把利刃。嬴蒙有意培养姜思作为自己的继承人,甚至把她的名字都改成了嬴思。嬴蒙知道自己的感情生活不是能选择的,便想着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可以做选择,所以当姜思渐渐长大,到了做选择的时候,嬴蒙也像今天劝说嬴念这样说过话,不够当时姜思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蒙武,毕竟青梅竹马的感情在。之后便有了蒙恬与蒙毅。

嬴念耐心的听着奶奶说话,她也知道奶奶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并不是你的亲奶奶,你是嬴姓族人之女,不过你的父亲战死于邯郸城下,你的母亲听到后伤心欲绝,也就随着你父亲去了,当时姜思已与蒙武成婚,我没有了可选择的后继人,所以就把你抱了回来。”

嬴念听到这里未免伤感了一些,今日终于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之前虽然也问过,不过元华夫人从未告诉嬴念。

“这秦国,在这一辈人的手中势必会统一天下,这是势不可阻挡的势,而当秦国统一之后,这元华阁势必不会再存在,所以我极力的想让你有自己的事情,去追寻自己的生活。”

“奶奶,可你就是我的全部啊。”

“我不能陪你再走下去了,我是知天命的,我在混沌中有仙人告诉我,两年后我就会死去,所以你要有对自己的考虑。”元华夫人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刚刚是在陪着蒙恬那傻小子吧,我觉得他是你一个不错的归宿。”

“奶奶……”嬴念又在撒娇了。

“孩子啊,也许缘份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孙女知道啊。”

“现在秦国国内朝局迷雾重重,你太年轻了,如果有不决之事,你就去找姜思,她会帮助你,我清醒不了多久,仙人还在召唤我呢。”

“奶奶,孙女记住了。”

许是元华夫人说话太多,有些劳累,话说到此之后又开始犯起了迷糊,说起了胡话。嬴念知道这是奶奶为数不多的回光返照了。

奶奶迷糊之中说了一句“嫁入蒙家!”不禁让嬴念吃了一惊。

嬴政自从拿走了《孤愤》,每日都要读上一遍,心中所思所想如潮涌,但是毕竟自己没有真正亲政,所以还只能是自己在这里胡想,敏代看到他这样,也读了一遍《孤愤》,深感这个叫韩非的人果然厉害,将君主与臣子之间的关系说的明明白白。

嬴政的胡想有一个重点,那就是吕不韦,嬴政在游历的时候发现吕不韦的商社已经深入了秦国的各个角落,当时不感觉如何,不过读完了这《孤愤》,心中顿觉不是滋味。吕不韦他现在拿得太多了,他现在名声显赫一时,却不知道收敛,此为臣子的大忌。不过嬴政转念一想,难道母后没有思量么?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对,可是不对在哪里呢?

嬴政又想到赵姬曾经说与他的话,庙堂之事要看到事情之后的事,他现在倒是明白为什么要将嬴离嫁去楚国了,从嬴政自己的角度来看,蒙恬、嬴略、王贲这些人都与他还算要好,而且都还年幼没有掌权,所以没有任何威胁。但从母后赵姬那里再看,自来到秦国赵姬就先与华阳斗,又与元华斗,现在权力正是最大的时候,自然不会再让任何新的势力抬头,而蒙家本身就属于宗亲,所以若是让他再和公族近些,那么势必会成为赵姬权势道路上的麻烦。嬴政想到了这些,未免打了一个寒颤,他现在无人可以一起说话,便只能把这些事情藏在心里,而且他觉得以后也不能什么话都和蒙恬等人说,君王要有君王的气势。

嬴政现在的日子倒也是清闲,不过自读完韩非写的文章,他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事情了,权柄若是不掌握在自己手上,那么自己的命运就要不由己定。嬴政决定要先调查调查吕不韦。

嬴异人在他临终的时候指定吕不韦作为嬴政的仲父,说白了,就是干爹。但是嬴政并不信赖吕不韦,因为他总感觉这个人有些奇怪,明明有着野心但却又道貌岸然的说着大道理,嘴上说着会听众人意见实际上却独断专行,这是嬴政对吕不韦的评价。

嬴政并没有承蒙吕不韦很多教诲,因为吕不韦的事务太繁杂了,没有时间管嬴政,所以嬴政的老师有很多人,嬴政最喜欢的是李斯。李斯现在的年纪不过才二十多,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对于嬴政来说,李斯就是一个博文广识的“大哥哥”。而李斯呢,也认为现在的秦王勤奋好学,将来会是一个好的帝王。李斯最著名的是他关于老鼠的评论,这件事嬴政自然知道,嬴政认为李斯的选择是对的,环境真的很大程度影响着个人。当年嬴政在赵国时,不过是令人唾弃的人质,而回到秦国后却成为了秦王,不同的环境人的心境也不一样了,所以嬴政并不觉得李斯的言论有什么不妥。

相反,吕不韦常常认为李斯不是好人,因为法术之士入不了他的眼,幸得李斯的老师是荀子,不然李斯是来不了秦国的,更当不了嬴政的老师,吕不韦希望李斯给嬴政讲春秋大义,但是老师一旦上了讲台,讲了什么学生学到了什么,这是不能确定的,这个时代可没有被规定的教材书本。

读了韩非的《孤愤》,嬴政召来李斯,和李斯好好的攀谈了一番,李斯的观点主要是提升王权这一套说辞,同时李斯也说了,做臣子应该有臣子的样子,这句话一下子说到了嬴政的心坎之中,这使得嬴政开始信任李斯。虽然嬴政认为李斯是在背叛吕不韦,可是李斯的这种背叛从政治的角度来说却是正确的,当然嬴政不会有这么深的城府,他只是有一种感觉,李斯将来会是他成为帝王路上一件很好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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