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成亲了,那她还留在这里搬弄什么呢?
原本灌了铅的双脚此时变得轻快,做了贼般地逃到街上。
可怜的姑娘走在街上,与熙熙攘攘的人群极不协调,毕竟是繁华的闹市,有谁会管这么一个孤单的灵魂呢?
马车,小贩,红灯笼,沐浴在祥和之气中。
示意,吆喝,欢笑,深埋在喧闹的背景下。
热闹是他们的,她只觉得吵闹。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费了好大劲才来到这儿,可是却没有了目的,她想自己应该要死了心吧?
她突然碰到了挂在腰间的那颗坠子,便将它取了下来,仔细看了一番。
玉质的扇形坠子,色彩温润,流连着白光,雕刻得精美小巧,触感冰凉,像极了冰清玉洁的美人。
这玉倒是配得上他那种人的,只是她配不上。
她将坠子握紧在手里,慢慢地握得发热。
姑娘最后将那坠子带到了一处当铺,她需要回去的盘缠,自然首先想到的是这个累赘的物什儿。
留着它做什么?又不能再肖想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一个单薄的姑娘家家来这闹市,又偏偏过夜在一个价格便宜的小店。
不出所料,晚上就进了贼,身上刚换来的家当又重新被洗劫一空。
姑娘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第一次留下了悔恨的泪水来。
她本不该来的,只想着年少时的约定,见上一面就好,可是物是人非,她能见证的,只是他的幸福。
她退了房间,身上几乎没有一分钱,又无处可去,在这京城又没有认识的人,就是有,也算不上近。
难道要去求他不成?
她是想过去找夙苏的,可是他都认不出自己了,就连唯一的信物也都被她当掉了,再去找他,拿不出凭证,只怕会被人当做是讹钱的吧?
于是,小小年纪的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入宫吧!
当一个丫鬟什么的任人差使,也好过在这里流浪街头得好。
正值魂殿宫人换届的时候,她便草率地报了名。
被带入宫里的时候,和成片成片的姐妹一起,暂时安置在了魂殿的房区。
几千人来报名几百名的职位,场面一度壮观。
幸运的是,她被留了下来。
从泊衣坊的苦力丫鬟,慢慢地做成了魂王宫里一员。
这其实都是受到了宫里的管事的提携,尤其是魂王宫里的管事婆婆,挑人的时候,见她生的灵气,又不会多事,这才把她带到了身边。
跟着婆婆,自然就进了魂王的宫殿。
原本姑娘以为自己接下来的几百年都要平平淡淡地过活了。
可是后来夙家的丧事传遍了京城,她想不知道都难。
是的,死的人,叫做夙苏,死在了战场上。
她知道的事不多,只是当婆婆告诉她的时候,她才知道他已经入了墓。
姑娘不知怎的就泪流满面。
后来她告诉了婆婆自己从前的那段一面之缘,可是婆婆只教她忘了就好。
姑娘本就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婆婆这些年对她的好,她都记着的。
可是她还是想去看看他,最后一面。
夙家的是为魂界打下江山的功臣,夙家小公子死了,魂王自然也是会出面慰问的。
原本婆婆已经定好了一路上跟着的人员,可是这丫头突然和自己拗了起来,她便同意了丫头去。
可是只能看一眼,什么其他的都不能做。
姑娘答应了,她只要看一眼就好,能做什么呢?
夙家殉职的将军和士兵多,所以后来夙家干脆在郊外开了一大片土地,建了个墓园。
姑娘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见过两面的人,现在却躺在了冰冷的棺里。
她偷着扫了一眼石碑。
夙苏,十三笔,每一笔都刻得分明。
就像是长大了后的他,眸子里都带着清明。
可是小姑娘再回想起他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那个在懵懂年纪的时候,万树林叶下,满天馥郁中,那个轻轻柔柔地叫着她“姐姐”的少年。
再后来,她才知道夙苏不是战死的,而是病死的,可是对于她而言,结局都一样。
只是苦了那个嫁给他的姑娘了,明明二人在一起那么开心,却要阴阳两隔。
这些事也过去百年,婆婆也死去多年,她几乎再也没有和旁人说过。
只是一想到梦里还偶尔出现的两个少年男女,她总是意难平。
当事人默言言在说这些经历的时候,仿佛在说一件已经编写成型的稿子。
从容不迫,不慌不忙,愣是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深深打动。
易丝也从心底里诧异了一番,想不到看似寡言少语的人,也能说出这么动听的故事来。
许是只有亲身经历,才那么动人心。
或者是爱而不得,才让人忍不住与之共鸣。
总之,每个人的故事都有长篇大论,有人喜欢三言两语带过,有人却恨不得用一生去描摹,说出来的语句,自然比情话还要动人。
故事结束了,众人也感慨了几句,游戏还在继续。
银针重新转圈,晕眩的频率带得人的灵魂都要深深坠落进去。
终于在它停下来的那一刻,易丝猛地清醒了:“啊?又是我当奴隶啊?!”
呜呜呜,她本来想套套楚楚的话的,可是两次都转到自己头上来了,太难了吧。
不过她觉得自己一定不能放弃,一定还有机会!
“那你问吧?”
“好的,易丝小姐,那就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魂王的呢?”
易丝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问题啊?为什么突然就要问这种……
哦对了,是自己提的建议。
还能怎么办?回答呗!
不过不得不承认,楚楚这丫头每次的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
什么时候喜欢大魔王的?这……
“吱——”门被推开的声音,慕容轩从外面进来。
“既然易丝小姐回答不了,那轩某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易丝小姐你,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钟情于我了?”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小姑娘,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