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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弄愁的拜师仪式上,我亲自给扶夕众弟子交代,也给木师侄一个交代。”
其余的人谈了甚久,把弄愁晾在一边干吹着冷风,打了几个哆嗦后,听到有人说起自己的名字,她已经毫无感觉了。
傅疾葬在白川,受后代子弟推崇景仰,何其风光。自己不慎遗失的佩剑却杀气缠身,却要一个有着大好年华的少年来为他收拾烂摊子,在弄愁看来不过是罪人行径。
“师兄放心,魄心现世的消息只怕瞒不住天下,我们只需顺其自然,表明我们的态度即可。刻意隐瞒,反而适得其反。”
木秋风向遗世山人点了点头,遗世山人担忧的神色才稍稍放缓。事态发展到现今的地步,他只是不希望看到木秋风受到困扰。
“如此,便好了。木师侄是有担当作为的人,相信能应付过来的。”
弄愁实在是无聊极了,站着一句话不说也不是她的性子,索性作揖向遗世山人“讨活儿”。
“遗世山人,我看这日沉阁气派又庄重,而且气韵沧桑,很吸引人,可否准允我参观参观?”
遗世山人先是有些吃惊,眼色有些不自在地往萧、木二人身上一扫,两人挨得很近,木秋风与弄愁用同一副眼神等待他回答。
“可以。”
遗世山人点头,木秋风紧接着便说:“我带萧丫头去吧。”
说罢,就准备转身离开,倒显得有些着急了。
“木师侄,先等等,我有些事还没同弄愁交代呢!”邢孟冥生硬地打断,见弄愁与木秋风都有些心不在焉,才想起来疏忽了某件事。
弄愁冲木秋风投去一个坏笑,他刚才急于抬脚的模样着实有些好笑,素日里的雅然举止仿佛早就烟消云散,站在日沉阁的活脱脱像个野小子。
站定住,木秋风还是中规中矩地侧耳倾听邢孟冥的吩咐,只弄愁满不在乎的样子,还在调皮地向木秋风掩饰着那个坏笑。
“我与你叔父私交甚好,只是近来联络得有些少了。想必他一定照常繁忙吧。不过有些事还是不得不叨扰他。”
邢孟冥一连串的“但是”听得弄愁头疼,她在心里冷哼一声,绕来绕去,就是求人帮忙罢了。
“旖旎。”
闻言,许旖旎忙凑近,轻轻向弄愁鞠了一躬。
呵,是她想太多了,高高在上的掌门之尊怎么会抛下面子去求人!像邢孟冥这样的,最不缺的就是替他做事的人。
“是这样的,师妹。七五宗派来岛上授教的上仙奈若何本应该昨日就到,可是至今没有消息。我们也不知途中发生了何事耽搁至此,又联想到之前的星象,所以有些担忧。七五宗到这儿是途经白川边缘的,可否请萧家家主出面派人寻找一二。最近岛中的事宜你也看见了,扶夕实在是鞭长莫及。”
“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直接找我叔父即可,何必来问我!”
弄愁一摆手,尖锐的语气已经表明她想要拒绝了。
邢孟冥听得脸马上绿了下来,原来,她并非像萧沛一样有求必应。
“还有事吗?”弄愁歪着头问道,左边那只脚已经踏出了一小步。
“这不是听听你的意思嘛!”邢孟冥见状立刻笑道,“先来问你,你若是不同意,我们就不必再去惊扰你叔父了。”
木秋风看看弄愁若有所思地点头,深觉此事疑点重重。
邢孟冥嘴上说着与萧家家主相交甚好,却又怕自己的事叨扰到对方。表面上是想要询问弄愁,可实际上问与不问结果都不是弄愁能决定得了的。
除非,他的目的不在于真的能得到帮助。
“我做不得我叔父的主,所以问我呢等于白问。掌门还是去问萧家家主吧,我这个少主就是个虚名而已。”
弄愁赔笑道,如夏花般灿烂的笑容下掩饰着一道凌厉的目光,她与木秋风所想相差无几,于是不觉间提高了警惕。
此言一出,脸上最挂不住的却是许旖旎,弄愁拒绝的干脆利落,反而彰显出她身为少主的风范,减少了嬉闹顽皮时的稚气。
身为邢孟冥的弟子,要做到为师父分忧;身为弄愁的师姐和朋友,也要替她着想,可是她都没能做到。
“既然掌门与我叔父私交不错,我叔父也不会怕麻烦的。”
言罢,弄愁先行了给礼告退,木秋风同样如此,三步并做两步跟上了她。
坐在遗世山人身边的邢孟冥暗自叹一口气,他原意是想试探弄愁在白川的权利。听到弄愁主动示弱,他并没有很高兴,只因弄愁的表现,也像是在极力的隐瞒些什么。
出来后,弄愁却踌躇不前起来,日沉阁内的通道也异常复杂,已经快赶上白川的地下墓室。
她四处眺望,被上一层绚烂的灵光吸引住了,光亮闪烁的区域太高,弄愁使劲将脖子拉长也只能窥见一些残缺的光片。
木秋风笑了笑,眼神宠溺,他缓缓向她道:“上面的世界光怪陆离,想去看么?”
“当然!”
话音还没落,木秋风一个眨眼的时间就从弄愁身边闪开,弄愁忙小跑跟上。
只是,去上一层的方向有些奇怪。弄愁由秋风引着走进一间藏画室,踏进藏画室的一瞬,弄愁感觉浓厚的淡雅文艺气息扑面而来。
壁上悬挂着数十卷画卷,有人物画、山水画、题字画等。弄愁虽不懂画,却也能从画中找到共鸣,比如有一幅,是个倾城女子的画像,旁边有题词,画风与萧府里的那张画像有相似之处。
盯着画看了颇久,木秋风低声问她:“可看出什么了?”
“人好看。”
吐出三个字,她开始自行惭愧起来,怕是自己折辱了此画吧,她从木秋风傻笑了两下,以掩饰她的心虚。
“不怕笑话,我也只看出了人好看。”
木秋风俯下身在她耳边一语,语气很是温柔。
两人互相笑了一下,木秋风拉起她的手腕,轻声道:“跟我来。”当两人靠近画时,齐齐消失在画卷前。
再次能看到周遭世界时,他们确确实实是到了刚才弄愁仰头眺望的那一层阁楼。
这一层,绚烂迷幻到置身其中时都感觉眼前之景只是虚幻。
“难道到这一层要通过画像!”
弄愁惊叹不已,这么奇幻的想法是谁的注意?又是怎么做到的?她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脑海中,不过很快就被这迷幻之景占据了上风。
“你猜对了。而且到这里,这是唯一一条途径。”
木秋风循着弄愁奇异的目光望去,嘴角泛起一丝轻松愉悦的笑容。
“这些光影展现着九天之下大部分的奇异之地,还有一些人与人之间的趣事,或是怪谈灵异,皆是师父这百年间行走九州的所见所闻。师父道法高深,巧妙地将其映射进这些光影中,造就了这个绚烂的空间。”
弄愁边认真地听木秋风介绍,边专注于光影里变幻的画面,还不时传出阵阵感叹。
此景只应天上有,真是一处可遇不可求的地方!
单单只看这些被限制在小小光影中的画面,都足以让人领略其绝美意境。
很奇怪,第一眼看到时,感觉很不真实,当用心体会时,又觉得无比真实。
而且,这些包揽九州各地风光的光影,仿佛有着让人心情变得愉悦的作用,弄愁看过每一个光影,便觉内心的轻松又增加了一分。
最后,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大雪,鹅毛般的雪从两人眼前飘过,盖在伏延千里的青山上,像一个人的青丝转瞬而成白发。
光影就以一世界的雪白结束,亮光幻灭,浮现出泛着微微蓝光的泡沫,缓慢漂着,碰到他们身上了就破开,默默的等待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