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破破烂烂山间庙宇前,一队送亲队伍停下脚步,一个小道士快步上前,点起六柱香,一个浓妆艳抹的媒婆战战兢兢走上前去,颤声道:“新郎迎亲了。”
破烂庙宇突然灯火皆起,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破庙中传出一个中正平和的声音:“有劳诸位了,老朽不便出门相迎,还请诸位送进庙里来吧。”
一个老神婆,眼皮子突然打了下颤,前几年可不用进庙里啊,喊一声以后山神老爷就让众人离开了啊,自然有一众山禽兽类拖轿进去。
带头的小道士也感觉到了不对,也不顾什么道门威严,连忙倒头就跪:“山老爷您行行好,您今个大喜,小的们就不叨扰贵宝地了。”
那庙宇中又是传出声音:“庙中已摆好酒席,诸位还是吃过再走吧,也让老朽尽一下地主之谊。”
送亲一行人犹豫间,林中已经涌出一群群野兽,蛇虫虎豹均好似有灵性一般,将迎亲队伍包括后面尾随的一行人团团围住。
送亲队伍里已经有神婆哭嚎起来,谁都感觉到知道这次有点不简单了,那年轻道士听师傅说过,这山上妖怪自封山神已经好几百年了,而且山下供奉对这类妖怪确确实实有助力,上百年积攒的功德,应该是不会贸然作恶,一朝散尽。
小道士山上凝神看了看周围,确定走不了后,孤注一掷安抚众人道:“山神老爷不会害我们的,那就进去吃顿酒席再走吧。”小道士咽了口口水,带头走了进去。
后面跟着的普通猎户们已经慌了起来,周虚明见状取出一枚夜明珠轻轻托起,悬浮空中照亮四方,身着仙人法袍,一把长剑御出,神采奕奕,人群中颇为耀眼。
周虚明笑道:“诸位不必惊慌,我乃东傲来国浮剑山四代弟子周虚明,今日尽管随我斩妖就好,必护各位周全。”说罢就要跟周围的野兽战在一起,隋凤来都差点拉不住。
军士中带头者是族尹儿子名叫王震,战修出身,小有成就,连忙拉住周虚明:“仙师且慢,罪魁祸首还在里面,而且我们这次就是为了诛杀这个妖神来的,擒贼先擒王,我们不妨也进去看看他有什么花样。”
王大全同样在一旁应和到,原本看到大群野兽还有点害怕,结果发现自己还有这样一位高人。
周虚明见状道:“也罢,就先进去看看。”
隋凤来一时想不对,没有多说什么,如今师弟已经冒头,自己也只能跟着一起了。
随即王震和几个其他军士在外,众人一起退向那破庙里。
那座破烂山神庙不知道是那代人所建,已经不成样子,尤其是夜晚,更显得阴森诡异。
尤其是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一座泥塑的神像脑袋都烂掉了,只有大厅正中间居然有一座偌大地洞,周虚明一手托着夜明珠带头走入,隋凤来紧随其后,王大全快跑了几步跟在后面,王震看着众人走入,自己压阵最后进入。
地穴并没有多长,而且显得极为宽阔,四周遍布各色灵草,药香扑鼻,几个猎户已经把看着好看的拔起塞入怀中了。
周虚明和王大全一马当先,一个吆五喝六,一个术法花哨,俨然已经成为了主心骨。
终于众人到达一处宽大场地,地面是一个大阴阳鱼图案,场地中央俨然是之前送亲的队伍,但是却已经不见那顶轿子了,一群人互相拥簇,哪里有什么酒席吃。
两个巨大的丹炉分布在地穴两侧,密密麻麻的老鼠在周围墙壁乱窜。
远处一座高台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臃肿身形,唯独头脸部分没有光亮,看不真切,一身制式袍服,与俗世略有不同,绣的是山川流云,又如法袍一般有灵气流动,众人进入后,依然是那中正平和的嗓音响起,是那山神老爷的声音。
“诸位辛苦了,老朽无能,不是守一方太平,只能出此下策,若我有缘渡过此劫,一定好生照顾诸位家眷百年。”
山老爷一番话说的平易近人,但已经吓倒一大片人了,出此下策,照顾家眷,虽然有听不懂的地方,可很明显这位山神老爷不准备让任何人离开了。
众人进来的洞穴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妖兽堵死,众人所踩的阴阳鱼图案开始有微光亮起,两座丹炉下燃起火焰,炉口大开,药香四溢,一座阴阳鱼法阵凭空开始了炼化在场众人精气。
送亲队伍中的神婆轿夫乌泱泱的跪下哀嚎求饶,只有那个小道士,咬牙切齿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台上那臃肿身影好像不想再多留,转身离去,又有声音传出,不过不是给人听的:“干净点,别流什么血,扔进丹炉时,要去掉衣物,尽量活着。”
大批妖兽涌现众人,带头的是几只尚未化形,但已经初具人形的妖族,密密麻麻半人高的鼠群从墙缝涌出。
就在这时,人群中周虚明踩在飞剑之上,高出众人半个身子,手中又倒提一把长剑,虽然年少但尽显大家风范,大声道:“各位莫慌,不过是一群小妖,收束阵型逐个斩杀就是。”
紧随周虚明的随凤来不言不语,从怀着御出七枚小巧飞剑,环指一圈飞出,钉向那转身离开的山老爷。
那臃肿身形迅速转身,伸出一双兽抓,一把抓住其中三枚,一张尖瘦脸颊漏出,居然是一只老鼠头颅,在此山上享供百年的山老爷,居然是一只老鼠精。
几柄飞剑除去一把刺入那老鼠精面颊外,其余六把皆被拦了下来,那老鼠精并不恼火,缓缓将飞剑一一收起,又从脸颊拔下最后一把,隐入暗处继续离去。
随行道观中的几名道士虽只有一点练气基础,但也抽出佩剑身先士卒,一众猎户军士收缩成一圈,周忘机更是一把抛出八尊铜甲兵人,迎风暴涨,各守一方护住众人阵脚。
一时居然守住了兽群围攻。
尤其是周虚明隋凤来一对师姐弟,不仅各守一角,而且还另外御有一把长剑,四处驰援。
反而是之前喊的最大声的王大全,蜷缩在众人中间,跟王大全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抱着镰刀的清秀少年,两人一起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原本与周虚明携手拒敌的王震不动声色的后退些许,站在了周忘机身后,臂做手刀,狠狠插入周虚明后心,向下狠狠一搅动,将周虚明半个背部拽的血肉模糊。
周虚明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那王震一击得手,立刻跃出人群,冲进了兽群中,一众妖兽居然丝毫不曾伤害那王震,任由王震往之前山老爷退去的地方逃去。
王震离的远了一点,放声大笑语气轻佻道:“隋姑娘,一会再来与你戏耍。”
周虚明一听此言居然急得七窍溢血,隋凤来看到师弟受伤,不顾一切以精血喂食自己那把飞剑,瞬间清空一大片区域,自己连忙赶去身边,周虚明半边身子已经不能动弹,后背血流不止,接触地面的片刻就被地面的阵法炼化。
八尊铜人随着周虚明倒下也失去活力,不再动弹,死去的妖兽与人越来越多,悉数被地下阴阳鱼阵法练化,融入丹炉中,众人渐渐支持不住,最后一丝生的本能支撑众人抵挡兽群,就连连王大全也冲去外围拼杀。
人群中,周虚明勉强坐定,身后一个白净少年连忙脱下上衣为周忘机捂着伤口。
隋凤来已经泪眼婆娑,谁能想到,自己与师弟本是奉命前来百泽,没想到刚刚抵达,自己师弟就身受重伤,而且如今又陷入重围。
原本以为就是凑凑热闹,就算有也是山中小妖,没想到的七把飞剑完全伤不了对方分毫。
二人所在的浮剑山是昆仑剑宇下八脉分支之一,山上历来讲究一个双字,山门宗主由一对断袖璧人共同担当,门内弟子主修一门双御剑术,皆佩戴双剑,一剑手执,一件大御。
修行大道上也讲一个成双成对,周虚明与隋凤来就是这样一对青梅竹马,二人自幼在山上长大,若不是这次意外,二人可能会等金丹之境甚至斩三尸时才会入世修行,却没想到,就在今日遭逢如此劫难,如今师弟突然受创,凭几个凡人根本不可能阻拦,更不用说还有那深不可测的鼠头山老爷。
周虚明一把推开自己身旁清秀少年,扯下那侵染血迹的麻布衣服,捏着师姐隋凤来肩膀,强自直起身子道:“师姐,你先走吧,你想走的话,应该还是有机会的,我会驱使铜人为你开路,为这些凡夫俗子而死,实在不值!”
隋凤来凄声道:“不会的有事的,不会的不会有事的,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周虚明脸色苍白,咬着牙道:“师姐!若是要你受辱,不如直接要我现在死绝。”
隋凤来不知作何回答,一把抱着周忘机道:“若是你死,我也无颜去见二位师尊,只是可惜无法报答师门大恩了。”
周虚明忽然目露精芒:“师姐!仙人指路!仙人指路!”
周虚明连说两次,隋凤来也已想起,连忙取出一枚小巧玉瓶,与周虚明二人一同默念道:“太清德高,上道妙成,垂我后辈,仙人指路!”
昆仑山仙脉修天道,其余天下仙门修人道,那天道脉中有一门专为后辈准备的绝妙秘术,提前将这一术法封存,依托世间气运流转,在落难之时,为落难晚辈指出生路,名为,仙人指路,自从昆仑山上古金仙陆续陨落,世间所存,已经尤其稀少。
小巧玉瓶悄然碎裂,一缕紫色烟丝飘荡而出,轻轻因绕在师姐弟二人身旁一个白净少年身边,白净少年满脸疑惑,怀里还抱着一把凡铁镰刀。
白净少年见状挥挥手拍撒烟丝,缩头缩脑的换了个位置,那紫色烟丝最后消散的片刻,又再次飘往少年身旁,最终消散。
隋凤来这才仔细打量起了少年,原本披在身上的麻布衣服被脱下,袖子上一件小巧白石臂铠,尤为扎眼。
那白净少年,正是元枕风。
周虚明张着嘴巴神情讶异,隋凤来思绪万千,看着面前人畜无害的白净少年,开口道:“道友?”
一句道友出口,隋凤来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仙人指路绝不会错,可面前之人修为底细隋凤来一概不知,只能凭借对方手臂上的白石臂铠,确定对方也是修道之人。
元枕风看隋凤来这幅模样,直起背道:“算了算了,差不多了,你这个玩意挺好用啊,回头给我也整一瓶呗。”
隋凤来正要解释这仙人指路是师门所赐,自己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好赠送了。
就见元枕风结了个手印,眼睛盯着身下那蚕**气的大阵,厌恶道:“逆!”
如言出法随,一座以两座丹炉为核,炼化在场所有人魂魄精血的邪阵,突兀停止运转。
元枕风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在一件事情,以拆解之易,连山易术,逆推整座地面的阴阳鱼大阵,其实还差一点就可以完全逆转,但既然已经被隋凤来盯上,只能提前发动,停运阵式。
元枕风对隋凤来无奈笑道:“你师弟的伤死不了,在这等我,有事问你。”
说罢元枕风一身乳白月华溢出体外,是那门名叫降月的炼体术法,金丹气息尽数展露,御起雷法扑入兽群,与陈塘关海妖攻城相比,如今的场面,真是微不足道。
另一边之前偷袭周虚明得手的王震,顺着地穴一直到达一处正厅中,一进去就抱拳高喊道:“爹,师傅,妥当了。”
里面有两人正在对坐聊天,一人留有两条鼠须,轻轻抿茶,对面是一个臃肿身影,勉强坐着,顶着一只巨大鼠头,是那化形没有完整山老爷。
鼠须男子正是上午在城门“招兵买马”的族尹,笑呵呵道:“那就好,你多看着点,你师傅和我,都见不得血,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王震点点头:“爹你放心,应该的,我把最能打的小子打废了,留了一手没弄死,慢慢磨残就行了,对了,师傅,这里面还有个女练气士,能不能先借给我几天。”
山老爷鼠头转动看向王震:“你喜欢就随你吧,师傅这次是孤注一掷了,这边还有个姑娘呢,你带回去?”
边角里一个女子被绑着手脚被丢在地上。
王震撇了一眼笑道:“这个不急,有的是时间,还是我爹有眼光,比之前选的有味道,谁能想到山神老爷这几年取的妻,其实都被我父子二人养了起来。”
那鼠须族尹笑道:“还是有劳山神老爷替我们背这个黑锅了,您练制的丹药也效果神效,震儿和我都劳记恩情啊。”
老鼠精叹口气:“不然还能怎么办,要不是你们帮我瞒着上面,这几年被我活祭的人数,早就够我死上十次了,好在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次有近百人,还有几个修士,炼化出的丹药足够我补全魂魄,破开瓶颈,化形期后我可再也不做这些事了。”
鼠须族尹问道:“您要的东西有了,那不知道我那些能练出来吗?”
老鼠精有气无力道:“我布下的阵法会将他们气血尽数吸纳,练丹交由你们服下,延寿绰绰有余。”
王震忽然想起一事,继续道:“师傅我听他们说,两个小练气士是从傲来国浮剑山来的,这地方的人咱杀了没事吧。”
老鼠精有些不耐烦,原本中正平和的声音也有些急促:“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破镜我寿数就到了,你管这么多干嘛,你小子还有怕的东西?”
王震摸摸头嘿嘿一笑,扭头看向墙角女子,言语道:“师傅您和我爹先聊着,我消遣消遣,然后回去帮您把人丢丹炉里。”
说罢王震笑着大摇大摆走向那女子,就要伸手捏住女子脖颈时,一条手臂粗细的黑色蟒蛇从女子手心凭空出现,护住女子。
气息出现瞬间,老鼠精惊出一身冷汗,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蔓延全身。
与此同时,那毫无练气基础的女子双手挣脱绳索,一手做拈花状,一点精芒在指尖亮起,不过自己却是闭起眼睛不敢去看。
王震一时不知所措看向老鼠精,毕竟已经有近千年岁月磨炼,而且还做了数百年山老爷。
那老鼠精刹那现出原形,拱开王震扑向女子,无论是什么意外,先除掉再说。
电光火石间,白衣少年终于赶到,那少年一手握住女子手腕,另一手提着那把绝尘长剑,顶在了老鼠精鼻尖上。
元枕风目光审视着那老鼠精,但是对身后女子说道:“不是让你等等吗?”
熟悉嗓音落在耳际,是之前在花轿上听到的声音,原本闭着的双眼骤然睁开,少年一袭灰白长袍,被风压吹起,那条原本护着自己的黑蛇浮空飞掠向少年身边,如月般的清辉从身上溢出,竟意外的有着一份说不清安全感。
女子指尖光点消失,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起来。
元枕风一时没搞清楚状况,但感知到女子没事后,还是忍不住的气骂道:“你看看你们几个是多讨人厌啊,人家小姑娘都哭了。”
从始至终元枕风目光都没有离开过老鼠精,一只即将化形的小妖王,对元枕风而言其实算个角色了。
老鼠精已经顾不得许多,元枕风气息虽强却也不是压倒性的,老鼠精四肢壮大数倍,鼻窍生烟携裹火光与元枕风缠斗在一起,王震见状同样出手,压的元枕风只能在边角回击。
元枕风同样不敢托大,五指御雷接引天雷落人间,原本在地底的中庭四周墙壁雷光四溢,一座雷电牢笼凭空形成,笼罩场中三人。
那鼠须族尹元枕风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从他拉元枕风上山时元枕风就知道有的忙了,一个自封的山神作乱,不是上报州道,也不是与军府合围,而是找几个猎户还有自己这样的书生模样的人上山,摆明了有问题嘛,就算这老鼠精放下身段与众人拼杀,恐怕也要死去大半人才能耗死。
与耗子精过了几招的元枕风已经大约摸索到对方手断,除去皮糙肉厚与体型庞大,再加上野兽厮杀本能,也就是一手杂流火法还有点杀伤力,之前在外面看到的药草丹炉,还有那座练化精血的大阵,元枕风已经断定这老鼠精应该是主修的外丹一道,本身杀伐术法应该是不入流的,所以才会选择现出原形搏斗,再加上一旁的王震,说到底就是面对两位锻体修士。
也就是此处空间太小,而且算是地底,否则以元枕风如今的手段,恐怕可以轻松玩死这两人,光是御风而起就已经不可能输了。
但如今也无所谓,趁着如今降月术加持尚且有效果,赶紧收场就是,虽然元枕风还是守势姿态与老鼠精缠斗,但脑海中其实已经逐渐将对方切成一片一片了。
只是想到这老鼠精之流难免有什么逃命手段,所以先祭出雷笼,以免有人逃脱。
想到一会恐怕场面要血腥一点,元枕风稍稍收束雷笼拉开距离,抽身与那女子说道:“把眼睛闭上。”
那女子已经停止抽泣,只是还是水汪汪流着泪,听到元枕风的话,吓的一惊抬头看向元枕风,盈盈秋水顾盼动人,二人四目相对,这是元枕风与她第一次见到对方。
女子神情让元枕风心头一软,一手覆上女子头顶,语气轻缓道:“把眼睛闭起来,要流血了。”
女子喉咙微哑小心问道:“你吗?”
元枕风笑言:“自然不是。”
元枕风看着她眼眸闭起,还伸出双手捂起了自己耳朵。
少年再次面向老鼠精与王震,长剑倒提,又拿出一把漆黑匕首,是那离蜀。
一条黑蛇双翼抖动,悬浮空中,元枕风放弃守势拼着后心挨了王震一腿,一剑贯穿鼠精胸背,协同小黑蛇锁住鼠精行动,一把将离蜀戳在那硕大鼠头之上。
如一场颠倒梦境,山中百年岁月刹那消散,老鼠精魂魄直下九泉。
元枕风推开胖老鼠的臃肿尸体,笑着看向王震父子:“勾结妖族,乱我人道,当以炮烙之刑烹杀再挫骨扬灰,你们运气好,我下手干净。”
女子再睁开眼睛时只看到元枕风一人在面前,少年满身血迹,一手撑墙一手攥着自己手腕,平静问道:“姑娘没事吧?”
女子摇摇头。
元枕风又道:“若是可以,能不能麻烦姑娘告知来历,我看你,可一点都不需要我来救啊!”
元枕风到来之前就察觉到一阵令自己都感到恐惧的波动,发现居然是这名毫无修为的女子指间迸发,所以借着女子手腕好生探查了女子一番。
细看之下才发现,女子身上有整整十重防护禁制,环环相扣,一但触发,差不多够元枕风这样一个小金丹打十年,还有一枚传送节点,不晓得会拉扯来什么人,女子身上还带着三件信物,分别带在手腕脖颈还有那女子腰肢上,每一件中都藏着一尊守护灵残魂,如今手腕上的就已经触发,正在小心翼翼的看着元枕风,只是元枕风装看不到而已,重黎关与重黎对视的后果,元枕风可还是记得的。
最后还有女子手上的五枚佛家拈花法印,应该是随女子心念可以随时触发。
简直是武装到牙齿,也就是这些人运气好,只是绑起了她,没有多做什么,其他的就算是轻轻打一个嘴巴子都可能触发禁制,光一个恐怕就够老鼠精跟什么王震受的了。
那拈花法印更是施展一枚就足够解除今天的危机,所以元枕风才有此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有人愿意出这样的代价保护这个凡俗女子。
那女子眼睛中好像又有泪光涌现,元枕风连忙安慰道:“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好奇,姑娘一开始就有能力离开,为什么直到绑来这里才尝试施展那拈花法诀。”
那女子满脸倔强却眼泛泪花,一双好看眸子盯着元枕风脸颊,仿佛想起了莫名其妙被绑过来的委屈,咬牙切齿恶狠狠道。
“我不敢啊。”
元枕风挑挑眉头,突然觉得是自己把事情想复杂了,下意识伸手帮面前这个小姑娘擦擦眼泪,也实在不好继续问下去了。
元枕风一招手,一旁的小黑蛇化作一枚扳指飞向元枕风手中。
元枕风舒缓下心情继续安慰道:“好了没事了,先带你出去吧。”
元枕风转身就走,却发现那个姑娘没有立刻跟上来,无奈又转身伸出手:“我拉着你?”
那女子犹豫片刻,双手拽起了元枕风衣袖一角。
元枕风心想我又不占你便宜,这么小心干嘛,随即反手抓起女子手腕,顺着那黝黑地穴慢慢走出。
原本刻着阴阳鱼,放置丹炉的场地里同样乱成一团,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里,元枕风甩袖一挥为自己清出一条可以走的路,又施了一个小小风法吹散身后女子鼻短的异味。
如今场地内站着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其余皆身受重伤,但是都没有断气,因为那老鼠精吩咐过要以活人练丹,经过之前元枕风一通乱杀,妖兽群已经没有什么攻势了,但还是有大群野兽堵在出口。
元枕风当时担心自己的小黑蛇出事,没来得及处理就走了。
随手弹出几束雷光驱散野兽,带着众人走出地穴,
出去时天色尚暗,王大全等人早已血肉模糊,不成人样,被勉强拖出来丢在地上。
元枕风则盘膝打坐为众人护法,等待天亮后下山。
周虚明在一旁呻吟,隋凤来在一旁照顾,其实元枕风趁机看过他的伤势,差点打断背脊,但并没有伤到心窍,如今的他更应该强行入定,灵气循环几个小周天更容易好一点。
不过与自己无关自然懒得多说,闲着没事又是招来几道天雷,把一座山神庙和地下的老鼠洞彻底打塌。
隋凤来走向元枕风道:“前辈大恩,隋凤来铭记于心。”
元枕风心想怎么喊前辈啊,显得自己多老似的,随手取出七把小巧飞剑递给隋凤来道:“客气了,差点把你忘了,这几把小玩意是你的吧。”
隋凤来自然认得,是之前被那老鼠精收走的飞剑。
元枕风继续道:“有事问你,你们二人为什么要从傲来国千里迢迢跑来百泽,我看你们可一点都不像是有能力独自出门的。”
隋凤来答:“不瞒前辈,并不是我二人要下山,而是有无法拒绝的原因,但实在不能告知。”
元枕风道:“那我再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就当报了我的大恩,送你们来的,是他们?”手指夜幕星辰。
隋凤来神情惊讶,又轻轻点头。
元枕风笑意盈盈:“没什么事了,不用叫我前辈,以后出门在外记得少参合事,尤其不要张口闭口傲来国浮剑山,确实有名声,但是不太大。”
隋凤来自然知道,这次其实也都是师弟贪玩,但事到如今,起因已经不重要了。
随着天色渐亮元枕风扫视四周已经没有危险,便独自起身下山而去,自己之前牵的马还在城中,城中道观也想去走走。
被元枕风带出来的女子见元枕风起身,自己也起来同行。
元枕风笑问道:“怎么跟着我,我要去山下城内,你也去吗?”
女子道:“那正好,我也要去找我的小伙伴?”
元枕风又问:“若我不是下山去,你也要跟我。”
女子展颜一笑:“反正我不认识山路,就当探路了。”
元枕风看着女子憔悴面孔,不再多言。
晨间山中湿气极重,元枕风已经不在乎这些,但还是适当驱散身边水气。
二人就一直步行许久,又返回城内,半响才找到自己之前放在城门的马,找到时,自己的白马正与一匹黑马耳鬓厮磨,好不快乐。
元枕风摇摇头正要拆散这对眷侣继续上路,那一旁的女子已经气鼓鼓喊道:“小黑!我不在你怎么这么开心。”
元枕风忽然醒悟:“你说的伙伴,不会就是这片黑马吧?”
那女子点点头:“是呀,我们一起走了很长的路。”
元枕风随即牵起自己的那匹白马,也笑道:“那你挺厉害的,一个人走那么远。”
女子吐吐舌头:“也不算一个人走,我哥哥说会经常注意我的。”
元枕风虽有疑惑,但始终与自己无关,所以就没有多问,已经走出去一段路。
那女子从马鞍下面抽出一个小包裹,笑眯眯挥挥手,一阵金属碰撞声传出:“你能不能先不要走,我请你吃东西吧。”
元枕风回头看去,女子小脸上泪痕还清晰可见,莫名心软道:“你要去哪里,要不我送你去吧,不过我不能出百泽境内。”
面前女子故做沉思片刻,已经忍不住翘起嘴角。
元枕风也不等她回话,继续道:“不急着吃东西,先给你找个客栈休息一下吧。”
二人牵马同行,那女子忽然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元枕风道:“那你叫什么。”
女子道:“你可以叫我谢阴蔓。”
元枕风并没有告诉女子自己真名,随口说道:“那我叫元阳生。”
那叫谢阴蔓的女子眯眼而笑,怎么名字意外的般配呢。
......
大周境内,一处小城中,一个年轻和尚已经席地入定快一整天了,一只不大的猴子乖乖在他身边坐着,托着钵学师傅化缘,可惜却被当成了讨饭,叮叮当当的铜板掉进钵里,就是没吃的。
忽然那少年僧人虞惜年睁开双眼,自言一句:“应该是没事了。”
说罢一把拿过小猴子手中的钵,铜板尽数倒近袖中,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着问小猴子:“跟师傅说说,今天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