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叶纵横发现自己全身赤裸，平躺在一张病床上，手脚都被皮筋紧紧地捆在床上。佛郎索瓦、佛雷德、路比和一名穿白大褂的法国医生都站在一旁。
“他醒了！”那医生叫道。这医生又高又瘦，留着稀疏的八字胡，皮肤白得透明，看上去比较温和。
佛郎索瓦看着叶纵横，客气地说道：“叶先生，请原谅我们不得不把你捆绑起来，你身上实在有太多不可思议。”
叶纵横试着动了动，这牛皮筋是他最害怕的一种绑绳，越出力越勒得紧。
“叶，你能解释你的血液里为何看不见游动的细胞吗？”那医生指着一台显微镜道。“还有，你的伤口在自动复原，肌肉、血管、神经都会自动联接。”他用手指抚摸着他的伤口，血液已凝固，只留下一个红色的疤口，也在慢慢缩小。
“佛郎索瓦先生，你一直知道我不是普通人。”叶纵横道。
“是的，你的身上太多神奇之处，而你对他人的影响也非常可怕。连我，都差点跌入你的陷阱。”佛郎索瓦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总督大人，他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而且，他是我们的敌人，并非朋友。”佛雷德道。
“在广州湾的短短几天，他诱惑了让娜，把她迷得灵魂出窍。而到河内这几天，你猜他做了什么？”佛郎索瓦问佛雷德。
佛雷德耸耸肩道：“不知他用了什么妖术，那四个俄国人听命于他了！今天的那帮支那土匪看上去也不再恨他，哪怕他杀了他们的亲人！”
“你更加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在这短短几天，诱惑了维新帝！这个从来不肯低头的越南小皇帝，居然叫人带话给我，明日要与我见面谈判，商量特赦叶纵横的条件！”佛郎索瓦咬牙切齿地道。
“什么？不可，绝对不可！”叶纵横大惊失色，在床上挣扎了几下，心中悲痛之极。“我不同意！我要见他！”
佛郎索瓦用手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叶，你如果想活命，也不是不可以……你去和小皇帝见面，趁他不备时将他杀了，我保证特赦你，并且永不对广州湾动兵！”
“你休想！”叶纵横大声喊道，“我便是死一百次，也不会动他一根毫毛！”
佛郎索瓦冷笑一声，对佛雷德道：“我们本是杀鸡给猴看，没想到维新帝会直接干预此事，现在形势又有所变化了……”
“总督大人，这四年来，我们还是太心慈手软，让这个小变态佬做强做大了，应该早点斩草除根。”路比道。
“那可不行，我们毕竟是高贵文明的法兰西，杀了越南皇帝，恐怕会引起民愤，也会成为他国制裁我们的理由！”
“那可怎办？”佛雷德焦急地问道。
佛郎索瓦拍了拍叶纵横的脸，笑道：“有这诱饵在，维新帝还能逃出我们的手心？”
“那倒是。”佛雷德道。
“这次带回去，一定要将他看紧了！后天便要行刑，一定要保证他平平安安！切不可带他去任何地方，否则我饶不了你！”佛郎索瓦严厉地对佛雷德说道。
“是！”
“等等！”那医生道，“行刑后，他的尸体记得送到我这里研究……太难得了……”
叶纵横心里一震：难道这次真的要完？连尸体都有人预订了？虽然他已有赴死的准备，但仍然还没接受这个现实。
佛郎索瓦离去后，佛雷德将从监狱里带来的那个包裏丢在叶纵横身上道：“穿上！跟我回看守所，别玩花样！菲力和让娜在那等你，你不会寂寞的！”
叶纵横穿上衣裤，再次被戴上手铐脚镣，押往重罪法院的看守所。
让娜以“藐视法庭罪”被关在叶纵横旁边的监仓里，而菲力不知是什么罪名，也被关在另一间。他们看着戴着手铐脚镣的叶纵横被狱警带回来，两人都紧张着抓紧铁栅栏观看。
等狱警离开后，菲力叫道：“叶，你去哪了？你还好吗？”他担心叶纵横被用刑，被毒打。
叶纵横没有回答，他靠着墙，闭着眼睛，看似平静，其实脑中翻江倒海。他没想到阮福晃会亲自与佛郎索瓦谈判来救他。他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江山？性命？自己真的受不起。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思绪万千间，忽然大脑里又有频道在连接，接通后，是艾西娅的声音：“主人，情况怎样了？少奶奶那里没有消息……”
情况太复杂，叶纵横不知怎么回答。若是说胡梅失手受伤，估计容素素、高飞鸿、沈雷等人要强行驾机前来救援，到时难免又有死伤。他只复了一句：“你们千万别过来，我知道应该怎样做！”
艾西娅那边迟疑了一会，又道：“主人，二奶奶说你一定要活着！你不能丢下我们啊！”
“我知道了。”他说完便关掉了频道。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难题。叶纵横这才意识到，自己若是死去，有些人可能会生不如死。他要认真思考，如何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在这混乱的局面中逃离。
长长的巷道传来脚步声，几个荷枪实弹的狱警走了过来，打开了叶纵横的铁栅栏门。
叶纵横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有人要见你。”一个狱警说道。
“谁？”
“你去了就知道了。”
两个狱警押着叶纵横来到一间简陋的会客室。他坐在一张大木桌前，对面是希顿副总督和另外一名穿着白蓝色军装的中年法国人。这名法国人个头不高，身材壮实，褐色头发和胡须卷曲，皮肤偏黑，看来常年日晒。
“我是法属印度支那海军司令艾德加，你好，叶先生。”这个法国军官主动介绍自己。
叶纵横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问道：“艾德加司令是来给我送行的吗？”希顿与艾德加都是长驻西贡，看来两人已成一个派系。
艾德加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答道：“你是一个有意思的年轻人。”
希顿对狱警道：“你们先出去。”
“可是，他是危险人物……”一名狱警答道。
“按我的做，出什么事我负责。”希顿道。
狱警出去后，希顿走到叶纵横身边，递上一支烟，并给他点上。
“叶，其实你并不一定要死，为什么不听听我们的建议？”希顿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