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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楚柠:

楚榆和楚析过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假装挑首饰。

拿一支玉钗对着阳光看看成色,又捻一支金步摇对着镜子比划两下。总之就是不想理她们。

这两也是脸皮厚的主,无视我的“忙碌”开始说话。

“柠妹妹,你这是真的打算嫁去唐月?”

我从镜子里瞅了一眼楚榆,她正拿着我的一对红宝石耳坠子,满脸不屑。“不然呢?作为嫡公主,我若是不嫁,莫非还要榆姐姐或者析妹妹受这远嫁之苦?”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这不是心疼你嘛。”

我笑吟吟地看着楚析,“析妹妹,既然你这么心疼我,不如把父皇前几日赏你那玉扇送与我添妆如何,左右妹妹这容色是没法成为一国皇后的,也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你!!!”楚析气得涨红了脸。

其实楚析容貌不差的,她母妃入宫前也是名动一方的美人,否则也不会被父皇看上,只是她总嫌弃自己眼睛长得不够好,对着镜子越看越不顺眼,因而十分介意别人谈论她的容貌。

当然,她越生气,我越高兴。

楚析拉着楚榆要离开,我伸手拦住楚榆,“榆姐姐,把我的耳坠放下,这可是我的嫁妆你也好意思拿。”

楚榆有些尴尬,傲娇地哼了一声,用力把耳坠摔在地上,转身离去。

我蹲下身捡起耳坠,珠子没事,旁边镂空的金丝叶子却是摔歪了。我将耳坠递给知雁,让她拿去司造处修一下。

唐月的求亲来得很突然。

求亲的使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云都,呈上了唐月国主的和亲国书,使团由国主的亲弟弟惠安王亲自带领,诚意十足,指明求娶嫡公主楚柠,也就是我。

我听到消息后一个人气冲冲地要去找父皇,走到半路在御花园看到一只羽毛很鲜丽的鸟儿,我悄悄从腰带上解下弹弓,弯腰在草地上捡了一颗圆润的石子,对准鸟儿射了出去,石子准确无误地打到了鸟肚子上,那鸟儿扑腾一下掉进了墙那边明贵妃的院子里。传来一阵惊呼,“谁那么大胆敢打本宫的爱鸟!!!!!”

墙那边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趁着明贵妃宫里的人还没出来,我赶紧溜走。

心里默默嘟囔,打的就是你的鸟。

本想借着莲池边树丛的掩护好躲开追来的宫人,谁想父皇前不久新扩了莲池,与记忆里的不同,我匆忙绕过一棵大柳树后就一脚踏进了莲池里。虽然池子不深,水只没到腰部,但四月底的池水还很凉,把我冻得浑身一个激灵。

然后就被冻明白了。

我从水中狼狈的爬出来,失魂落魄回了我的沐阳轩。

一路上竟也没遇到一个人,只留下一路的泥浆。

回到沐阳轩把知雁吓了一跳,赶忙叫人打洗澡水把我按到木桶里去。

那天晚上父皇就过来找我了,和我对坐着半天没有开口,喝了我三壶上好的铁观音。喝的我感觉肉疼,想想等嫁过去唐月我就是皇后了,不差这几片小破茶叶,这才觉得稍微安心,大方的让知雁又给父皇沏了一壶。

等他喝完第五壶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父皇您不用这样,我嫁。”

他抬头诧异地看着我,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同意的这么爽快。

“您给我嫁妆备的丰厚点就成,好歹是个嫡公主,出去不能丢咱云莱的脸。”我顿了顿,“还有,对母后好一点。”

他张了张嘴,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喝完第六壶茶就走了。

第二天朝会的时候,听说父皇极为大方的答应了唐月的求亲,满朝庆贺。

我去母后宫里的时候,她就坐在凤景殿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东南方向的天空发呆,那是母后想事情时的样子,东南方向是母后的故国宛南。

我坐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东南方。

“对不起柠儿,母后什么都帮不了你。”

我把头斜靠在她肩上,柔声安慰她。“母后不用自责的,唐月的和亲,柠儿是一定要答应的。”

母后轻声叹了口气,“我竟让女儿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路。”

“母后,嫁到云莱,您后悔吗?”我微微侧身看着母后,母后闻言也将目光从东南方收了回来,抬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

“当然不。”母后看着我温柔地笑起来,“我从不后悔嫁到云莱,而且有了你和枫儿,我很高兴。”

我贪恋地将脸在母后手掌中轻轻蹭着,只觉得特别的温暖。“所以我也一样,我愿意嫁去唐月,为了你,为了哥哥。”

知雁去了司造处后,沐阳轩里就只剩我一个人。

和亲的事宜谈的很顺利,从唐月的使臣递上国书开始到今天才第五天,我出嫁的所有事宜就都准备好了。各宫娘娘们轮流来装模作样的恭贺送礼,甚至还有一把鼻涕一把泪特别舍不得我的,吓得我差点怀疑了一下莫非明贵妃才是我的亲生母亲?楚棋来冷哼了一声就走了,楚榆和楚析也被我气走了,我看着桌上放着的厚厚嫁妆的清单,才感受到了一点出嫁的真实。

知雁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肯定又是被司造处那些人刁难了,不过是修复个小耳坠都这么小气。

没等来知雁倒是等来了拎着鞭子冲进来的楚枫。

楚枫把鞭子一扔伸手给我脑袋上来了一巴掌,还好,力道控制住了,“你个小兔崽子,怎么都不经过我同意就答应去和亲!!!”

即使是控制的力气拍下来也是疼的,我揉揉发疼的脑袋,十分嫌弃他身上的汗臭味,默默站的离他远点,“又不是你去和亲干嘛要你同意。”

他又伸手想拍我,大概是看我捂着脑袋一脸可怜兮兮的样,还是忍住把手放下了,自己有些懊恼地坐到桌边倒茶喝。茶一入口他就僵住了,随即一脸难过的看着我,“看来是真的要嫁人了,藏的好茶都舍得拿出来喝了。”

我帮他解了斗篷挂到架子上,露出了他银光闪闪的盔甲,又从柜子里拿了套常服给他,“先去里屋把衣服换了稍微洗洗再出来,每次都下马就直接跑过来,一大股汗味臭死了。”

楚枫接过衣服凶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我看着他走去里屋的背影,好像比上次离开前又清瘦了一些,鼻子不禁有些酸。

楚枫从六年前,也就是他十三岁的时候,就被父皇安排去军中磨炼。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和母后住在一块,他每次一回来,把马交给宫门口的侍卫就会往母后宫里跑来看我们,带着一身的灰尘和汗臭给我和母亲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后来父皇赐我沐阳轩,楚枫回来就改跑我这,收拾干净再和我一起去看母后,所以我都会给他备着一些干净的衣服。

楚枫收拾自己的时候知雁眼圈红红的回来了,手里拿了个小木盒,里面放着修复好的耳坠。我摸摸她的头,告诉她别难过,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知雁用力地点头。

我让她去给楚枫备点吃的,自己拿了个小铲子去院子里的樱桃树下把藏了三年的酒挖了出来。楚枫出来看到桌上放的白瓷酒坛眼睛都直了。这酒是三年前宛南的使臣带过来的,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总之就是极好的意思。父皇在宫宴上开了一坛,那时我还不太会喝酒,都觉得那酒香沁人,使臣一共带了五坛,除了宫宴上开了一坛剩下四坛,大概因为宛南的使臣在场父皇没太好意思赏给别的嫔妃,自己留了一坛别的都赏给母后了,美名曰:安慰母后思乡之苦。

我和楚枫一合计当天就把那三坛酒偷了出来,埋到了沐阳轩的樱桃树下。后来我仗着自己是沐阳轩的地主打死不让楚枫挖酒,坚持要等到楚枫娶媳妇的时候再挖出来喝。谁成想我会先嫁人,而且还是远嫁他国,楚枫成亲的时候我大概是回不来了,既然如此这酒还是现在喝了好,不然就没我份了。

知雁在小厨房炒了几个小菜,我和楚枫就着夕阳在院子里开始喝酒。

“听说你是自己主动答应的?”楚枫晃晃空酒杯,我狗腿的赶忙给他满上。

“对啊,难道你还指望父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求我然后我再被迫答应不成。”

他眯眼睛看我,“那你也总得先去和父皇闹一闹啊!”

知我者,楚枫也,我确实原本,是打算去闹闹的。“出嫁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和唐月的协商,我的嫁妆,礼部的仪式安排。”

“这么快,唐月的人来了才几天。”楚枫说完就愣住了,自嘲地笑笑,“看来父皇早就准备好把你卖了,现在就是走个流程。”完了又郁闷地接了一句,“看来是真的要打仗了。”

“军方也布置好了?”

“详细情况我无法知晓,但是根据运输的粮草估计,至少已经动了五万兵马,而且都是往西南方向。”楚枫道。

“杨老将军还是这么避讳你?”

“习惯了,毕竟是明贵妃的父亲。”楚枫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不用担心,我在军方自有扶持,只不过现在在杨老将军底下有些束手束脚罢了......所以,你才答应的?”

我夹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一边细细咀嚼,一边回答他,“反正我同不同意,父皇都要把我打包去唐月的,还不如在他开口前我先主动一点,还能让他有点点愧疚感,对你和母后好一些。”

楚枫陷入了沉默。

中州之地,诸国林立。其中最为强盛的,当属秦留,其余如同云莱、唐月、宛南等国实力次之。但这世上最强大的,永远都是时间。不知什么时候,可能是因为十年前秦留内乱某个王爷篡位,也可能是因为该篡位的王爷也就是新的秦留王十年膝下无子,而先皇的儿子凑巧还活了一个,总之,秦留现在很乱,因为很乱,所以很弱。对于其他各国而言,这是战胜秦留最好的机会。

云莱和宛南,因为我的母后——宛南长公主韩洛恩和亲的缘故,一直就是牢靠的盟友。现在有了称霸的机会,宛南内部却出了点问题,宛南国主,也就是我的舅舅,生病了。舅舅病了大概有四五年的时间。舅舅最大的儿子,我的表弟,才不过十岁,舅舅没有别的选择,拖着病体批阅奏折处理国事,但终究力不从心,这四五年里,宛南的国力日渐衰弱。云莱根本没办法拖着一个病恹恹的宛南去攻打秦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父皇没有这个信心,也没有这个胆量。

事情的转机大概是去年唐月老国主退位的事。据说唐月的老皇帝想过几天清闲日子,太子又特别争气,干脆就退位做了太上皇。别人的皇位交替都是把国家弄得一片混乱,唐月这和谐的交接反而使唐月的国力更上一层楼,直逼秦留,自然容不下秦留还踩在它头上。

过去这一年里,唐月和秦留的边境上摩擦不断,两国之间关系恶劣到了极点。听闻两国边境上的樵夫上山砍柴,都能为了一棵树的国籍归属争论不休甚至大打出手。

父皇高兴得很,遣了好几拨使臣去唐月,试图与其结盟,加上勉强出点力的宛南一同攻打秦留。

我没想到,或者说,我应该早就想到的,与唐月谈判的结果,就是让身负云莱和宛南两国血脉的我,成为唐月的皇后,三国成为一体。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只需要利用一个女子。更何况,舍弃了我,父皇也不在乎。

母后年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名气,不似有些国家的公主,名动诸国或者才满天下,就只是宛南的长公主而已。母后其实长得很美,就像宛南的木槿花,温柔而安静。舅舅登基的时候还很年轻,为了帮舅舅巩固皇位,母后嫁到了云莱,成为了云莱的皇后。

父皇一直都不喜欢母后,他宠着明贵妃,宠着其她妃嫔,却很少来看母后,母后就像一个很精致的花瓶,只是为了摆在云莱和宛南之间。后来勉强有了楚枫,毕竟是嫡长子,情况才稍微好一点,结果只过了一年,明贵妃就生下了二皇子楚棋。听说母后生我的那天,父皇连凤景殿的门都没有进过。

身在皇后的尊位,母后却从来没有过皇后应有的待遇。一直到今天,母后的大部分首饰还是她从宛南带过来的嫁妆,还有一些是皇祖母还在世的时候心疼母后赏的。小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和舅舅告状,后来我知道了,因为宛南不仅打不过云莱,甚至每年云莱还会慷慨地送给宛南大量的粮食。小小的我和楚枫帮不到母后,只能在明贵妃戴着一头新做的点翠冠饰来母后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在她的尖叫声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剪了她半头秀发,散落一地的珠钗被我们踩了几脚后扔进了茅厕里。

父皇听说后气冲冲地要来找母后的麻烦,我和楚枫一人一把剪刀堵在凤景殿门口,我甚至把父皇的龙袍剪下来一块,父皇最终无奈离开。打那以后,父皇就不让嫔妃们来给母后请安了。楚枫带着我跪在母后面前,母后把我们拉起来说不怪我们,我们都是好孩子。

明贵妃再也没敢招惹过我们,最多也就敢在背后咒骂几句。

凤景殿里安安静静,竟是过了几年好日子。

楚枫再长大一些,父皇就迫不及待的把他送到军队去了,留下我自己,没事专门去御花园打明贵妃的爱鸟。

“听说唐月的小皇帝长得虎背熊腰的,一脸大胡子,特别吓人。”

回忆了似乎很长时间,楚枫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吓得我浑身一抖,“不是小皇帝吗怎么听着跟个山野大叔似的。”

“作为一个小皇帝,不长这样的话怎么镇得住朝野。”楚枫十分笃定。

我听完觉得很有道理,心中生出了一丝悔意,好像不该答应的那么快?

三坛酒喝了很长时间,脑袋开始迷迷糊糊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我努力睁眼睛看楚枫,他也不是很清醒的样子,眼神朦胧地盯着我看。

眼皮彻底合上之前,我听到他说:“柠儿,如果你在唐月过得不好,等我继位以后,我一定把你接回来。”

第七天的时候,我就要出发去唐月了。

父皇和唐月合谋的卖女儿计划也不知道准备了多久,就算云莱不缺钱,这一车一车看不到头的嫁妆,也肯定不是七天能备好的。我看着面前假装慈爱对我细细叮嘱的父皇,只觉得无比嘲讽。然而群臣及外使面前,我只能装作很乖巧的样子,不时微微点头,装出满脸的难过与不舍。

不就是演戏吗,谁还不会呢?

母后没有来,昨晚已经把该交代都交代完了,还安排了一个侍女让她以后跟着我,说是十分能打能护我周全,以后就和知雁一起照顾我。然后母后就把我赶走了,我听到身后低低的哭声。

楚枫不顾父皇“成何体统!”的怒斥,还是抱了我一下,悄悄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我不是舅舅,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话。”

我登车离去,掀开帘子看这生活了十五年的云莱皇宫最后一眼,隐约看见后方楚榆咬牙切齿的表情。

马车里还坐着知雁和母后安排跟着我的茴辛,茴辛面无表情地开始闭眼休息,知雁又是眼圈红红地看着我,“公主,你要是想哭的话就哭一场,别憋着。”

我摇摇头。

没什么好哭的,虽然不知道前路怎么样,但我现在离开了一个我很不喜欢的地方,其实还是算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

路上走得并不太平,一共遭了三次土匪两次强盗,虽然其中四波人都是假的,指不定是秦留或者哪个国家的人假冒的,意图杀了我破坏和亲。只有一波是真土匪,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们真的毫不恋战,一心一意抢了最后一辆马车就跑了。护卫队的将军前来禀报结果让我心情复杂得很,因为土匪抢走的那辆盖了篷布的马车上,是一车明贵妃送给我的鸟,听说还有不少珍稀的品种,但我嫌它们臭,又是明贵妃送的,让人把那辆马车赶到了最后。

希望那帮土匪里能有识货的,把那车鸟卖了其实应该也能换不少钱。

最凶的一波截杀也是最后一波发生在队伍刚进入唐月边境不久,云莱负责送亲的军队在边境线上和唐月来迎亲的护卫队完成了交接,只剩下一小部分父皇的亲卫队会直接护送我到唐月的都城。

交接完成后队伍走了没多远,就从密林中杀出了一队蒙面黑衣人,远处立刻传来刀剑相交刺耳的声音。茴辛竖着耳朵听了听道:“没带弓箭。”我就放心地掀开马车窗上的布帘开始看热闹。不知是该惋惜还是高兴,唐月的护卫队很能打的样子,近处又有父皇的亲卫队,黑衣人一个都没能闯到马车附近来,我什么都看不到。

感觉没什么意思,正想放下帘子,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一个黑衣人竟突破防线杀了过来,后方跟着好多人试图阻拦,黑衣人驾着马从马车旁路过,正好和我对上眼,黑布把他的脸蒙的很结实,只露出一对眼睛和一双眉毛。后面的人追的很紧,只是一瞬间他就往前略去,亲卫队的人一拥而上,没多久马蹄声和刀剑声都消失了。唐月护卫队的季将军过来请罪,我摆摆手示意他没关系。

离开云都的第三十二天,我们到达了唐月的都城合安城外。队伍在城外的驿站住下,因为需要做些准备,进城之日,就是我与唐月皇帝大婚之时。一路上,我都在看唐月的各种宫规礼仪。在云莱的时候,虽然父皇不爱搭理母后,但作为国母,该主持的典礼仪式母后还是一个不落,该让我背的条例也一个不少,虽与唐月的有些出入,也差不了太多。

住进驿站后,宫里就来了嬷嬷教导大婚的事宜。我像一个玩偶一样任她们摆布,机械地学习各种礼仪,心里有些想念我的弹弓。

三天后,我正式入城。前往皇宫的路两旁挤满了凑热闹的百姓,他们兴奋着、呼喊着,不断有鲜花扔到路中间来表达他们的祝福。队伍踏着一路芳菲进了皇宫。

大婚行礼的时候是不需要盖头的,所以当我由嬷嬷牵引着踏上清和殿前长长的台阶来到正门前,我就看到了唐月皇帝的脸。从下了步撵开始行走后我就一直很害怕,楚枫说唐月的小皇帝像个野兽似的,这让我很不安。引着我的嬷嬷感觉我的身子有些发抖,以为我紧张怕出错,特别小声地安慰我:“公主别怕,之前练的都很好,不会有问题的。”

我没敢告诉她我只是怕登上台阶后有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瞪着我。

有点意外,唐月皇帝不是想象中的大汉模样,看上去和楚枫差不多大的年纪,似乎比楚枫高一点,更清瘦一些,脸是很干净的那种,还有点小帅,虽然我觉得比不上楚枫,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很吸引人,含着一缕浅浅的笑意。

我轻轻皱眉看了看他的眉毛,又看了看他眼里的笑意,赶忙将眉头舒展开,恢复端庄的神情,生怕被旁边的人看出不妥。对拜的时候,我稍微抬头快了一点,头上的珠钗好像撞到了他的下巴,听到他轻微的抽气声。好在没有别人注意到,嬷嬷给我盖上盖头,将我送去寝宫。

我坐在床沿上一动不敢动,周围站了很多的侍女和嬷嬷,只能从盖头下面隐约看见一旁的知雁不安地搓手手,和另一边仿佛静止的茴辛形成鲜明对比。

等待的时间长而枯燥,我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晚上的仪式程序,有些惋惜要是合卺酒能用樱桃树下的那几坛该多好,过了一会又想起来,前不久都被我和楚枫喝完了。

我一定是迷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声音突然就没了,从盖头下的缝隙里,好像也看不到知雁紧张的双手。

这是,人都走了?

那就这样吧。

我这样想着,沉重的眼皮往下一盖,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知雁趴在床边睡得很香,我看看自己身上换好的寝衣、摸到自己脸上已卸去妆容后有些柔软的皮肤,有些高兴,发现苏阅辰不在,就觉得更高兴。

苏阅辰就是唐月皇帝的名字。之前和楚枫讨论的时候,我们一致觉得,拥有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的人,更应该是一个壮士,如此才能彰显一国皇帝的与众不同。现在看来很打脸,确实是人如其名。

虽然有些不忍,我还是轻轻把知雁摇醒。大婚的第二天早晨要去拜见长辈,唐月的长辈不少,有太上皇太后还有太皇太后,叩拜礼仪也是不能出差错的,我丢脸不要紧但不能丢云莱的脸,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我收拾好的时候苏阅辰也过来了,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对着阳光刺眼得很,当然,我嫌弃这颜色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也穿了一身明黄色的凤衫。

先去见的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为人极为慈祥,她一见我就很高兴,行完礼奉过茶她就亲热地把我拉到她身边坐下。她的笑意充满着慈爱,像极了故去的皇祖母。她不停地和我说话,问我在路上辛不辛苦,问我喜不喜欢唐月的风光。我乖巧地一一回答,和之前在父皇面前的不一样,是真的乖巧,我很喜欢太皇太后,或者现在应该称作皇祖母。

苏阅辰被晾在一边,不知从哪拿了一本书翻看,就这样喝了一早上的茶。一直到中午用完饭我们才前往太上皇和太后处,好在他们一同在太上皇的元祥宫等着,倒不用我们再多跑。

在元祥宫待的时间很短,因为太后不喜欢我。她看我的眼神和明贵妃一模一样,就像在集市上挑菜的大妈,充满着嫌弃。因为不喜欢,所以她只是依例交代了几句,太上皇也没多说什么,我终得解脱。

离开元祥宫后,我回的我的汐文殿,苏阅辰回御书房。

在房中坐下后我才想起,我竟是和他一句话也没说过。

知雁和茴辛在安排下人安置带来的东西,殿中人来人往忙忙碌碌,我发现我好像没什么事可做,就在殿前的台阶上寻了个不会碍着宫人们做事的台阶坐下,开始看天。

进了唐月皇宫后,我不太分得清东南西北,所以我不知云莱在哪个方向。我也并不想云莱,只是很想母后和楚枫,这是两回事。

坐了没多久茴辛就拉着一张脸过来劝我:“娘娘你别坐这,不雅观。”

“唐月的宫规我都看完了,没有哪条不准的,你去忙吧,别管我。”

茴辛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很快给我拿了个柔软的垫子回来,道:“娘娘当心别着凉。”

我听话地挪到了垫子上,继续看着远处的天空,一直到瑰色的夕阳从远处的琉璃瓦顶落下。一件温暖的披风覆到了背上,“茴辛不用的,我马上就进去了。”

“想家了?”意外地从后面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吓得我差点从台阶上栽下去,还好被拉住了。我稳住身子转头,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我撇撇嘴调整了一下我的垫子,苏阅辰就在我旁边坐下。

“云莱的方向在你背后。”他说。

“我又不是看云莱。”

“那你在这坐半天?。”

“我高兴,你管我。”

“我是唐月的皇帝,你是我的皇后,我不管你,谁管你?”

我不擅长斗嘴,以前经常骂得过楚榆她们只是因为她们脸皮太薄而我脸皮比较厚。我盯着苏阅辰的眉毛盯了半天,偏了头还是放弃了。转身就往殿内走,不忘捡起地上的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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