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林姜给的指示,夏侯修尘很快地找到了林姝的房间。
靠近她院子里时,他余光里瞥见落了锁的院门,心脏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拳,又闷又痛。
他真的亏欠她太多了。
他该怎么弥补这个一心一意对他的姑娘。
他又该怎么说?
说你在这拼死拼活誓死保护我们的爱情,被禁足两月之久;而我,却逃避了,否认了。
…………
林姝眼里噙着泪水,紧紧抱住眼前这个人,哽咽着说,“我还以为……你真不要我了呢。”
夏侯修尘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苦酸,不忍将林姝推开。
他之前一直遵规守矩,从未逾越过半分。
他们正经历感情的第一次波折,还是久别离的重逢,而且,还是即将分道扬镳的前奏。
夏侯修尘感受着心脏传来的密密麻麻的酸痛,几乎让他窒息。
他轻轻唤了声,“姝儿。”
林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猛然松开环住他的手臂,退后两步胡胡抹去眼泪。
她瘦了很多,也很憔悴,眼里都是红血丝,一直红肿着双眼。
夏侯修尘几乎不敢想,在他们分开,彼此失去消息的日子里,有多少日子她是哭着过来的。
他心疼,“姝儿。”
林姝已经不掉眼泪了,红着一双眼对他笑,“我没事,爹和娘不会少我吃少我穿,就是他们要我和你断了……我不肯……”
说着,林姝眼眶又酸了起来,委屈极了。
接着她又说,“你放心,我没妥协,我不会答应的!打死我我也不答应……”
她伸手去牵他。
夏侯修尘动了一下手指,没躲,反牵住她的手。
“修尘哥哥?你……”
不等林姝说完,夏侯修尘手上稍一用力,将人扯进怀里,手心搁在她脑后,安抚道,“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挣扎了这么久,他还是不忍说出那句话。
林姝贴紧他的心口处,耳边萦绕着他强劲有力还失了节奏的心跳声。
林姝终于在那些绝望的日子里得以喘口气,她感到莫名的安心,这个人真的来找她了,是真的,不是她幻想出来的。
她那些日子里曾无数次想问夏侯修尘,爹说你在你爹娘面前否认了我们之间的事,此事是否当真?她还想问好多好多话……
可是现在真的见到他了,此时还如此亲昵地靠在他胸膛,她就不想问了。
你来了,我的坚持和反抗就有意义。
…………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夏侯修尘才发觉林姝穿得有点单薄。
“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
林姝摇头,“爹和娘虽然生气,但毕竟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吃的用的断不会亏待了我,屋里炭火生得足,不冷。”
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却还是在她的闺阁前落了锁。
夏侯修尘心尖泛酸,“姝儿……”
“修尘哥哥!”
后面的话被徒然打断,林姝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平日里洋溢着温柔的双眸此时闪着水光,眼圈红肿,眼神却很坚定。
“修尘哥哥,我们相识,相知,相爱,一步一步一帆风顺,如果说要遇些挫折,遭些苦难,便是我们的相守。”
“姝儿,对不起。。”
他身为长子,若是父母欢喜,相宜合意,那便更好,但如果两者产生了冲突,他应一切以夏侯府为主。
他不该,忘了今晚来的目的。
“修尘哥哥,你别跟我说对不起好不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啊,我也是嫡出,怎就不能了?”
夏侯修尘往后退开一步,拉开两人亲昵的距离。
“就当今晚在下未曾来过吧,林小姐好好听令尊令堂的话,莫再为夏侯修尘浪费时日了,不值得。”
说罢,转身作势要走。
林姝眼见得慌了,瞥见桌上的针线盒,伸手过去,“夏侯修尘,你要是敢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夏侯修尘顿住脚步,猛然转身,林姝竟然从她的针线盒里拿了把剪刀架在脖子上。锋利得发亮的刀尖紧贴脖颈脆弱的皮肤。
夏侯修尘比她还慌,不敢冒险,“姝儿,你干什么!”
“夏侯修尘,你没有心吗?说走就走,走了我们从此就断了是吗?从前过往一并了断是吗?”
夏侯修尘怕她情绪激动,误伤自己,轻声哄她,“姝儿,有话我们坐下好好说好吗?别拿这些开玩笑。”
脚下轻挪,尝试往她靠近,伺机拦下她。
她又怎么可能看不见他的这些小动作,“你站住。”
激动间,刀尖已经在娇嫩的皮肤上磕出了血红的划痕。
“不要,姝儿,别伤害自己,只要你不伤害自己,我什么都答应你!”
“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何时食过言。”
“我要你,别放弃我,别离开我。”林姝道。
“好,我答应你。”夏侯修尘回道。
快得林姝不敢相信,“你不再想想吗?既是应允了我,便不得反悔。”
夏侯修尘眼疾手快,趁着林姝松懈了警惕,自己又有轻功傍身,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她握着剪刀的手。
林姝吃痛,松了手。
夏侯修尘剪刀得手,随手扔得远远的。
“你”
夏侯修尘低头,堵住她不依不饶的嘴。
好一会儿,他才喘着气松开一脸错愕的林姝,“这回相信了吧?我会拼尽全力让我们的爹娘都点头同意的,这次,我和你一起搏一搏我们的相守。”
她一弱女子尚能如此刚强,他堂堂七尺男儿又怎能一次又一次的退缩逃避。
…………
次日。
林姝小姐的闺阁重新打开了大门。
林姜听忍冬提起这事时,惊讶地挑起了秀眉。
难道,当真断了?
“那便去看看大姐吧。”
忍冬不乐意了,“小姐,去看她做甚啊?你记得她是大姐,她可未必把你当妹妹看,这会儿老爷夫人都在,去了又讨不着好。”
“忍冬!”
忍冬这才愤愤不平噤了声,这院里除了她们主仆二人又会有谁,怕是连蟑螂老鼠都不愿来这无油水可捞的弃院,又怕什么隔墙有耳一说。
“那便等晚些再去吧。”
这么说,是非得去不可了。
忍冬虽恼又不好驳她的意,闷闷转身去干别的活,今日还能见点阳光,她要把小姐冬天要穿的衣物都晒一晒,去去晦气,哼!
“等等。”
林姜叫住她,伸手去拿忍冬搭在肘间的披风。
“这件披风,放回去吧。”
忍冬不明所以,“小姐?从前明明你最喜欢这件披风的,可是去年的花神节之后你就将它藏进了柜里,你能和忍冬说说怎么了吗?”
林姜摇头,“哪有什么事,你放回去吧。”
忍冬将披风放了回去,默默拿着其他的衣物退了出去。
忍冬于她,已不再是一个丫鬟那么简单,更是家人和姐妹,知道得越多反而越不安全,她不会让忍冬和她一起犯险。
藏进柜子里的何止是这件披风,还有她的满腹心酸委屈。
它又何时才能得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