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别走啊?”东望月心中叫道,在树上俯身提气,一个纵跃,但这院墙颇高,以此时她之能还是差了半个身子。
想着这‘黄豆子’就要跑了,望月心中一急,下意识运气全身之力,随着信念奋力一跃。
刹那间,望月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流从丹田涌出,顺着奇经迅然窜出,不过一瞬之间便溜走全身!
而她这一跃轻盈如燕,落到墙头几乎毫无声息,不远处院门前就有婢女侍立,却对她这一跃毫不察觉,令东望月心里一惊,想不到自己竟然越过了墙头些许,这对她来说可是从未有过的体验!然而那股热流也随之消失,望月思来,这热流不同与往日里自己运气时的感受,而是有一种某种不属于却寄存在自己身体里的力量,而且运作起来的感受,像极了那日在竹林内帮人运功时。
就在这时,院墙下忽地多了几名侍女,她们端着各色精致菜品,结队而行,走入了隔壁的院落中。东望月伏在墙头,避开了婢女的目光,却见那一行人在院内沿路而行,进入一个大屋,屋门上“兰香居”三个字分外显眼。
“原来小叔他们就在这啊?不知他们在聊些什么呢?”东望月好奇心起,小孩本就没有常性,一念一起,瞬间将“黄豆子”的事情抛诸脑后,转而沿着院墙向“兰香居”而去。
“兰香居”正面灯火通明,背面却昏暗得多。东望月于黑暗中窜上屋后窗外的树枝,悉心分辨着窗内传来的声音。
“后思老弟还不知道这帮文人成立应社的真正目的吧?”上官若明的声音于窗内响起,声音虽小,但这屋后四下安静,倒也令东望月听得清清楚楚。
东望月精神一震,不由得在树枝上又向前爬了两步,同时心中窃笑:“他们在里面聊得热闹,却不知我在这里偷听。回头我要是把他们说的话跟小叔一说,管保他吓一跳!”
屋内上官若明却没等东后思回答,自顾说了下去:“现在朝廷内外的读书人,很多都是顾叔时的门徒,学的是东林实学,讲求经世致用,说起来倒是有些为国为民的气概。不过朝廷里的事情复杂得很,这些东林书生门户之见又极重,现在几乎是一家独大,其他的楚党、浙党甚至东、西两厂都被打压,必然心有不甘,所以我觉得这些年朝廷里党派争斗只会愈演愈烈。我们此次受命请这几个应社的文人来归贤馆做客,背后未尝不是党争之祸。而我们处江湖之远,本不应参与其中,毕竟那些读书人的做法,咱们可未必看得明白,弄不好最后引火烧身,甚至重演‘断剑’之灾,那样的话,咱们可都成了武林的罪人了。”
上官若明这一番话听得东望月云里雾里,什么应社什么党争,她是一概不懂,唯一听出来的,就是上官家好像请了一些读书人来玩,却又觉得不是好事,所以才找大海大伯来商量。
东望月正迷糊着,忽见墙角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正静静地盯着她。
东望月惊得心头大震,差点从树上栽下来,好在一个熟悉的声音适时响起,她才稍微定了定神。
“望月,你在做什么?”那人问道,声音低沉,语带关切。
“小叔?你吓死我了!”东望月确定了来人,放下心来。于是一个翻身,用双腿勾住横枝,随着上身一荡,便从树上翩然落下。
“还叫小叔……”东后思无奈地笑笑。“你跑这来干嘛?你知不知道你一来就露了行踪,我们还以为是什么贼人呢。”
“我一来你们就知道了?”东望月诧异,刚才那一点沾沾自喜登时化作一阵挫败的失望。“我还以为我功力大涨呢,真没劲。”
东后思抬头看了看离地近两丈高的横枝,伸手青抚着东望月的头,说道:“别灰心,你已经很有长进了,而且……你这段时间进步之快,我都有点惊讶了。”
“哼,小叔尽骗人,这种安慰小孩子的话,我才不信。”东望月悻悻地偏过头不看他。
然而东后思那番话并非是哄她开心,而是实话实说。若是以前,东望月的身法他一听便知,然而这一次东望月的身法已比从前高出不少,东后思确定不了来者何人,所以才由上官若明装作不知,掩护东后思出来查看。
“也不知这孩子现在到底是什么程度?”东后思心中略一沉吟,随后忽然说道:“小心,看招!”
话音未落,东后思蓦地一退,然后向前踏步,双拳随身体前冲击出,右拳在前左拳在后,拳眼成一线,正是“拳走剑意”的路数,若东后思此时双手持剑,便是东氏剑法中的“锉刃伐山”,剑锋直指东望月咽喉。不过东后思手中无剑,这一招便是右拳击出,左拳蓄势,一个击向东望月肩头,一个伺机待发,随机应变。
东望月在东后思身动之时,便跟着侧身跨步,右掌堪堪拨开东后思右拳,左掌却抓住东后思蓄势的左拳。
两人刹那间一错身,便僵持在一起。
东后思这一招并非东望月学过的“左辅拳”,而是根据东氏剑法自创的“剑意诀”拳法。这一拳出手极快,又有后招跟进,许多与他交过手的江湖好汉即便有心防备,也往往中招,而东望月竟能于昏暗之中一次躲过,虽然因动作过大,无法再防御后招,但是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来说,实在难能可贵。
而且……
“你内功果然大有进境,能够‘行气’了?”东后思满面诧异,不可置信地问道。
“好像最近是有些进步……”
东后思微微点头道:“怪不得……现在你内力几乎是时刻在体内流转,令你无论是身法步法还是眼力和反应,都比以前轻巧快捷,你是怎么突破的?”
“这……”东望月一下便想起那日在妙素山上的事情来,然而又想到自己虽是为了救人,终究是与男人“肌肤相亲”了,纵然她年幼天真,仍是怕羞的女孩心性,于是小脸一红,赶忙说道。“我也不知。”
昏暗之中,东后思也看不出她面上红晕,只是喜道:“看来你这是天资好啊,不错不错,果然是我的侄女,像我!要知道你叔我也是在你这个年纪,内力便颇为不俗了啊。”
“可是小叔你的剑术却是平平……”东望月小声嘟囔道。
“什么平平!”东后思不悦,道:“我只是一直没能找到适合我用的剑!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你附耳过来,叔要教你好东西。”
由于东氏内功口诀从来都是口口相传,所以一旦有东氏的前辈说“附耳过来”时,便是要教授内功口诀了。东望月一听到这四个字,马上一脸兴奋地贴过去。
东后思将口诀小声背诵给东望月,并教东望月悉心记诵,直到完全熟练后,才回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