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姓俞,名烟然,人间炊烟,世味皆然。
河边小憩一会,复又择路北上。
之前情况紧急,二人不得已共乘一马,现下谁也不愿上马,可二人徒步而行却牵着一马,这场面给人瞧了才怪呢。
烟然提出,不妨将马换乘,一人乘坐一会儿,小七认为如此再好不过了。只是该作小七乘时,总有许多理由推脱不肯上马,即使肯坐了,面前有一姑娘为自己牵马引路,那实在太难为情,便又跳下来。
如此一来,行道迟迟,半天下来没走多少路。日头居中,二人来到一集市上。此刻二人空腹叫响,相视一笑,只道是快些找家饭馆。
沿街而行,至一家饭馆面前,店中小二出门相迎
“客官,里面瞧瞧,有上好的竹叶青。厨子也是当地最好的。”
小七问烟然如何?烟然皱眉,她说听起来还不错,只是这店名起的不好。
小七抬头一看——花满生,读起来还颇有美感,兴许是那店主人为引路人注意,故寻偏径罢了。
烟然见小七疑惑,解说:“花,自是芬芳美丽之物,观之使人舒心悦目。三枝两朵恰到好处,多则乱人眼目,是为泛滥。数花齐放,取之者谁?再说,花亦妖亦艳,是谓非烟花柳巷之地,何处可寻得花满生?公子可曾听闻花满楼?”小七摇摇头。
“青楼亦可知?”小七摇摇头。
“总之是些淫词艳曲满天飞,不正经的人才会去的地方。”小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小七想不过是饿了吃顿饭,哪里来的这么多讲究,倘若天底下的饭馆都不会起名字,那人岂不要活活饿死?不知。反正这位姑娘会先饿死。
转身又来到一家饭馆面前。小七提前看了看店名——居仙楼,觉得总没问题了吧。抬脚向前,结果被烟然一把拉住了,对他摇摇头。小七只觉故事又要重演了。于是先发制人道:“你到底饿不饿?”
烟然点点头。
“不要老在意这些名字好不好?”
烟然又点点头。
“那你不快些进来?”
烟然摇摇头反问道:“你有钱吗?”
他哪里有,山上可用不着钱,下山以后就遇见了铁拳他们,吃的是他们的,也用不到钱。
“没钱就不可以吃饭?”小七天真可爱地问。
“可以吃,可以吃霸王餐。”
“霸王餐可有饭菜?”
“有,不仅有,是多多的有,应有尽有。”
“那我们别的不吃,就吃霸王餐。”
烟然看他傻里傻气觉得很是好玩,于是决定陪他玩一玩,反正他挺能打的。
二人进到店中坐下,烟然打算喊菜,小七手拍桌子大喊道:“小二,要一份霸王餐。”
顿时满屋子的吃客都瞧过来了,他们兴许是见过吃霸王餐的,可不曾听过上来就告诉人家要吃霸王餐的。
小二疑是听错了,问:“客官,您说什么?”
烟然觉得满屋子的眼睛都瞧着她俩,很是尴尬。忙向小二解释:“是王八餐,王八,也叫甲鱼,就是鳖一类的。”说着用手比划着。
小二恍然大悟,陪笑说道:“原来客官要吃王——不过小店没有……那东西。”
“什么王八,甲鱼,鳖的,把你们好吃好喝的都端上来。”小七已饿的不耐烦。
小二将小七打量一番,见他穿着破烂似是身上也掏不出二两银子,再看烟然,衣着光鲜,倒还像是个有钱的主。便向后厨传话上菜了。
二人便吃边规划以后的路该怎样走,二人一致认为须再弄一匹马来,虽不急着赶路,总要省下一些脚上功夫。小七问烟然剑该如何使,觉得能受她教剑是件美事。烟然只道使剑重在意,剑随意至,无需学那一招一式,随心所欲便好。
烟然说,听闻徽州一带有一名山曰黄山,待到路及此处攀上一攀,看一看日出云海间,感受一下古人说的浩然正气。摇头晃脑背起诗来:“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小七不同意,一则,黄山虽在行路方向,却不在行路之上;二则,攀那黄山耗费时日,于旅途有所耽搁。三则,别说黄山,就通往神界的山他也不要攀,好不容易才下山来,大河平原都没见过,又要上山?
半个时辰后,小七拍拍肚子打了几个响隔。小二前来算钱,一共八两九钱。
小七并不理会他,却在衣服上捏出一根草来剔牙。
烟然一旁道:“小二”
“诶!”小二转身向着烟然。
“你可有什么走失的亲戚?”
“啊?”小二顿时一愣,不明就里。
“你可知他是谁?”烟然指着小七问。
“谁?”说着暼看小七一眼。
“他叫小七。”
“不认识。”小二头摇了摇。
“怎会不认识,你排行老二,他排行老七,不是亲兄弟?”
“客官,瞧你说的,这条街上不知有多少个小二,都是他哥哥?何况我不叫小二,我王二蛋,我家老七叫王七蛋”
“呸,就你还想做我哥哥?”小七怒道。
“行行行,你先把饭钱结了,您是我哥哥行吧。”
“钱?”小七转过去看烟然,“嘿,吃饭还要钱?”
“姑娘,您看——要不您给结了?”
“他没钱,我哪里就有钱了?”
此话一出,小二的好脾气再没有了。
“敢情,你们在逗我玩?掌柜的,有人来找茬了”
从后屋出来踱出一个满脸油腻,肚大腰圆,矮实的四十多岁男子。上来便是怒发冲冠,粗黑的眉毛像是两只小刀斜插在眼眶上,疾步向前,一把抓住小七衣领将他提在空中。骂道:“老子心下正烦,你个小娃娃也来找我的事?”
烟然眼见情况不妙,道:“阁下莫要冲动,我们虽无银子,却有一匹马可用来抵债”
“老子要你们马做甚,要想抵债,砍下一只手来。”
“我这有支簪子,抵你饭钱足够了”烟然从头上摘下一支簪子来。
“嘿,你激老子是吧?我的儿,媳妇还没娶着,命就快没了……”男子说着竟哭了起来。
而后又笑了出来:“我改主意了,我不要他的手了,我要你给我儿子做媳妇。”
“呸,你个狗东西,不就吃你顿饭,还给你做儿媳妇?”
“待我先杀了这小子,好让你死心塌地跟我儿拜堂。”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大皮拳往小七头上砸去。
与此同时,小七肯老实挨打?也是一拳头递出。只是小七的拳头不过桃子般大小,打在这脸盆大的脸上着实没什么效果,却是被那男子一拳打的口吐鲜血,晕头转向,全身都软瘫下来。
男子见一拳未将其打死,欲再补一拳。
烟然大叫:“且慢,别再打了,我——愿意”。
男子一手将他甩在地上,烟然紧忙冲上前去抱住他,看他意识不清,心下几个难受。
男子喜笑颜开背起双手,唤出下人将他二人捆绑起来丢到后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