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好看着,不许再多说一个字。”玄庸下完命令,立刻转回头,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董华投做法。
“董道长,究竟什么时候这法术才能起作用?”玄庸终于等得有些不耐,开口问了老道。
董华投煞有介事地捻指一算,大声回道,“六王爷莫心急,贫道已经问过天机,你所求之事,月光之神必会为你实现,待贫道念出咒语……”
董华投双手做开弦状,硕大的月明珠在他分离的双手间滚动,见到的人都啧啧称奇。
唯有董华投心中有数,这哪是什么真的月明珠?只不过是他的道具而已,中间穿根丝线,平时练练指法,自然可以做到他想要的任何效果。
而玄庸给他用来做法的夜明珠,早已落进了他的口袋,他只待胡乱做法一番,觑准了时机,偷溜了事,这几年来,他就是靠此法,中饱私囊,赚了不少钱。
而这一次……
嘿嘿!
董华投在心中暗笑,那个被嫉妒和仇恨冲昏了头的六王爷,骗他上钩,还不是信手拈来?
“董道长,你为什么还不开始?”玄庸心急的声音传来。
董华投表情一整,开始大声念道,“月光之神听我命令,速速打开重门,让我明珠使者进入!”然后董华投暴呵一声,月明珠陡然射出一柱强烈的光波,向着皎洁的明月冲去。
“哗!好厉害!”玄庸的心腹惊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会成功!”玄庸掩不住满脸喜气,摩拳擦掌,好不兴奋。
而正在做法的董华投也呆了。
他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难道说……难道这次做法真的成功了?
“董道长,你还在等什么?”见董华投迟迟不反应,忍不住心急的玄庸拼命催促。
“噢,是!”董华投赶紧收敛心神,继续念道,“咪哩睰哄巴拉乞……巴拉咪哩睰哄般若波罗咪……”
董华投还没念完,只见月亮也射出一道更为巨大的光束,两者的光芒相接、融合,周围蹿升出激烈的火花。
董华投蓦然睁大双眸,“就是现在!六爷,快!说出你的要求!”
玄庸脚步一蹬,上前两步,他抬头仰望此时光如白昼的半空,大声而狠戾地说道,“我要玄靳和玄玥两兄弟从本王的生命中消失,滚回他们该在的地方,我要他们生不如死,像狗一样活着!”
光束周边的火花跳动得越来越激烈,最后一声巨大的鸣呜在半空中轰然响起,几个人吓得立即卧身抱住了脑袋,深怕自己被伤到。
因此,谁也没看到,光束投射到京城的某个方向,不过眨眼功夫,随即消失,夜空再次恢复为一片岑寂。
现在。
窗外的半弯月儿闪着如丝的光华,斜射入半扇敞开的窗牖,方桌几上一灯如豆,盛玉袖趴在床边睡得正香,而躺在床上的正主儿却睡得很不安稳。
玄靳的额头上,不停向下流着硕大的汗珠,一头黑黑的长发,如散乱的羽鸦毛,揉满了整个枕头,他来回摇晃着脑袋,眉头紧皱,不知是被噩梦缠身还是被病痛折磨着。
迷糊的梦间,想起那几天的遭遇。
那伙人把他劫走后,不停给他灌药,让他空有一身功夫无法使出。即便是这样,他也会拼力反抗,这样做的结果不错,没人敢近他身半步,不过,也让他成了一个烫手山芋,刘妈连哄带骗地把他卖给一个花楼的老鸨,老鸨本来打着如意算盘,想在他身上大赚一笔,不想,他却害客人断子绝孙,老鸨大怒,动用关系抓来刘妈,刘妈不但大陪了一笔,还险些送了性命,恼羞成怒的刘妈,在他身上用尽了酷刑,把他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最后像扔块破布一样丢给牙贩。
混账!
想他玄靳养尊处优二十二年,何时受过这等待遇?而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是怎么在一夜之间,从自己的王爷府来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南方小镇?难道自己现在还是在梦中?为什么他解释了上千遍,自己是当朝十三王爷,父皇最最宠爱的宝亲王,却没有一个人相信?
玄靳咬牙切齿地醒来,全身痛得要命,偏偏还有一处痛得有点奇特――他努力把脖子偏过去,这才看到某个丑女,正朝天张着一张大嘴巴,呼哈呼哈睡得好不香甜!
而且――
那颗脑袋无巧不巧正压在他这个病患的手臂上,最最可恶的是,她的嘴边还留着一道口水?!
玄靳心头猛蹿起一阵火。
这个女人他记得,就是当天从牙贩手中买下他的人,当时还把他气昏过去!真是太有能耐了!
他想把她推开,可无奈手臂被她压着,身上又痛得要命,不能做太大幅度的动作,幸好他的脚没受伤。
玄靳一只大毛脚使力踹过去――
“哎呦!谁?是哪个瞎眼的混蛋敢踹我盛玉袖?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盛玉袖猛然被人家从美梦中一脚踹出来,那多不甘心?正梦着遇到一个俏郎君呢,是哪个该杀千刀的?!
“是我!”阴森森一道男声蓦然在耳边响起,盛玉袖一回神,这才想起自己是来照顾病人的,自己倒先睡到天昏地暗了。
“丑女人,本王渴了,给本王拿人参茶来!”玄靳趾高气昂地吩咐。
“进宝,你身子还没好,不能喝那么好的东西。”盛玉袖开始啰嗦起来,“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好的东西给你喝。你这几天,因为睡睡醒醒,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先吃点稀粥开开胃就可以了。病人要吃得清淡些!”
“你这笨女人,本王说要喝人参茶,你就拿来,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玄靳皱着眉头,觉得自己跟这个女人说话,比跟一头牛说话还费劲。“还有,不准你再叫那个名字。”
“我说你啊,当病人就要听话。”盛玉袖边说边卷起袖子,帮玄靳把枕头垫高些。
甭看这女人动作粗鲁,但几乎没碰到他的伤处,看在她这么用心的份上,他就委屈点,不再骂她了。
盛玉袖帮玄靳掖好被脚。
“你等一下,我去帮你端点东西来吃。”
转眼功夫,盛玉袖就端着一个食盘走进来,人还未到,粥的香味就先传到玄靳的鼻中。
玄靳吸吸鼻子,肚子咕噜噜地响了。
他现在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不过,这女人做的东西能吃吗?
玄靳用挑剔的眼神,看着端到他眼前的那碗淡粥,大爷他向来是五体不勤、六谷不分,自然搞不清那碗粥里煮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但香味他可是闻得出来的,冷眼这么瞧着,粥里红红、白白的,食相倒也不错,可这丑女人,不过乡野一村妇,能煮出什么东西来?
搞不好随便吃下去,他矜贵的胃会受不了。
还是不吃了!
玄靳冷下脸,故意对盛玉袖放到他唇边的粥视而不见。
“怎么,你不吃?烫口吗?”说着,盛玉袖就把粥送到自己的嘴中。“不会啊,不热也不冷,还挺好吃的呢!”
玄靳斜了她一眼,淡道,“本王不吃这些乡野村夫吃的东西。”
盛玉袖眉头一皱。“进宝,这我就要说你了啊!做人就是要认命,你本来就是个乡野村夫,还不要吃这些粗茶淡饭,来来来,吃了病就会好,伤口就不会痛,来,张开嘴,把这些吃光……”
当他是黄毛小孩吗?随便哄哄,他就会吃啦?玄靳生气地想着,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但不想吃就是不想吃。
眼见着丑女人把盛满了稀粥的勺子往他的嘴巴里塞,他想躲,但床就那么点大,他还行动不便,再说,这粗鲁女人要是不小心把粥洒到他身上……
“喂,不准拿你用过的勺子……”伺候本王……咕噜咕噜,玄靳像是被人灌药似的灌进了一口粥。
“你……咕噜……这个……咕噜……丑女……咕噜……”嚼一下,嗯?味道好像还不错!粥吞下,舌尖在嘴巴里溜了一圈。
玄靳的眼睛蓦然睁大。这粥……简直是齿颊生香、回味无穷也!
盛玉袖得意地看着玄靳。“怎么样?很好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