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麒产生片刻的不解,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向对方移去,直到她那只肿得发炎、甚至已经变成溃烂的伤口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才猛然心惊。
“该死!你是傻的吗,手都破了,怎么还泡在水里冻着?”
一声怒吼,不但吓坏了他自己,同时也吓到了正在工作中的段九银。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月色下,一道修长挺拨的身影已经站在她面前,对方一把将蹲在地上的自己扯起,还拿着大刷子的手被他一把捉了过去。
当凤麒亲眼看到那原本并不是很严重的伤口,经多日的摧残蹂躏,已经变得红肿流浓甚至发生溃烂的地步,这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心疼的感觉。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谁让你刷这些东西的?”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下过这种命令,虽是几天没见,却也从没想过要如此折磨她。
段九银讯速抽回自己受伤的右手,眼中带着警惕,“我已经很尽力了,你还想怎么样?”
自从上次她不小心得罪了他之后,那负责调度下人工作的李大富便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但变本加厉的折磨她欺负她,而且还把全船的人所用的马桶统统交给她来洗刷。
她从来没干过这种粗重工作,可只要一想到他那句被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心里便极不服气。
凤麒不懂她为什么会这样说,虽然讨厌她刁专的嘴巴,但她手上那刺眼的伤口却撕痛了他的心。
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也不理会她的挣扎,一口气将她扯向自己的寝室,讯速找出药箱,手脚麻俐的捉过她的手,小心翼翼的给她那发炎的伤口上着清凉的药膏。
此刻,空气静谥。
药膏涂在伤口处时,痛得她冷汗直流。
凤麒死盯着那溃烂得可怕的伤处,明明只是一道小割伤,可几天没被处理,再加上长时间泡在水里冻着,外观真是惨不忍睹。
当他将药涂在她手上时,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在发抖,凤麒承认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仁慈的男人,甚至在某些时候是恶劣而又可怕的。
见她忍得辛苦,牙齿死死咬着唇瓣,就是不肯吭出半声,心头不由得一怒。
“如果疼就叫出来,这里没有人会笑话你。”
段九银淡然一笑,不肯流露出半点脆弱,“受了伤就喊疼,那是千金大小姐才会做的事,我说过,我并非娇生惯养,也绝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凤麒的黑眸在耀眼的烛光中闪了几闪,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剑眉一拧,“你该不会是一直在同我斗气吧?”
“凤麒,你别忘了我当过兵,就算身为女儿身,受伤也在所难免,希望你不要把我定位在娇弱的位置上,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或许对于他突来的好意,她有些无法接受,所以潜意识中,更想在他面前维持自己高傲的自尊。
虽然此时那见鬼的伤口的确让她有一种想要疼昏过去的欲望,但若在他面前露出脆弱,那样的结果会更让她感到不屑。
凤麒岂会看不出她眼中故意维持的高傲,这该死又倔强的女人,还真是难缠得让人头痛。
哼!她不过是他船上的战俘,一个胆敢向他权威挑衅的阶下囚,凭什么可以夺得他的垂怜?
可……该死的!见她忍得辛苦,又故作不在乎的模样,他竟然真的会为她而心疼。
甚至想就这么把她扯在怀里好好疼惜安慰,替她抚平脸上强硬伪装出来的坚强。
见鬼!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两人各怀心事,直到凤麒不知为何突然笑开,唇边,又挂回恶痞般的笑意,“真的不算什么吗?你看看你,一脸憔悴,瘦了整整一圈,这段日子在我的船上过得很辛苦吧?”
说着,他食指抬起她的下巴,“段姑娘,其实只要你向我低低头,服个软,或许我可以改变一下对你的态度,我凤麒,向来懂得怜香惜玉。”
或许自己可以把她看做一个油普通女子,只要他稍微动用自己的魅力,还怕换不来她的满心臣服崇拜。
只有这样,她在他眼中所有的与众不同,才会化为乌有,也只有这样,他也不必再对她有什么多余的心疼在乎。
天下间,女人的存在,不过是男人的玩物而已。
“噢?”她倨傲挑眉,顺着他手指的力道,微微抬头,两人四目相对,“你指的屈服,莫非让我变成你身边那些陪侍的舞伶?”
她的提议,倒是令凤麒稍微兴奋了一下,“唔……”他故做沉思,“女将军若真是沦为舞伶的话,的确是另一番风景。”
段九银也回他一记从容不迫的讽笑,“可惜你今生今世怕是没有这个眼福了。”
“何必故作震定,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明明就很期待我对你的恩宠。”
“那我只能说你的判断力有待加强了。”她不想再与他浪费时间,多日来的粗重工作已经将她折磨得心神俱废,她实在不想再和这危险的男人继续共处一室。
见她眼皮越来越重,凤麒知道她必是累了,可她的嘴巴如此刁专,一点也不肯服输,还真是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像是故意要折磨她的意志,他笑得一脸无辜,柔声道:“既然我的判断力在你眼里有待加强,那今晚咱们就聊个通宵,以加深对彼此的了解吧。”
话落,他成功的在她脸上看到一闪即逝的错愕,没想到那及时被他捕捉到的表情,竟然那般可爱。
“怎么?你不敢?”
“有什么不敢,放马过来便是。”强撑着自己困倦的眼皮,再看看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他包扎妥当,上面还用纱布缠了几层。
“好,那我们今晚的彻夜长谈就此开始喽。”他吹灭周围刺眼的蜡烛,只留下一根照亮,这种昏暗又温暖的感觉,令段九银的头昏昏沉沉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你今晚的样子真狼狈……”
他将唇附到她的耳边,轻轻吹着气,那股温热的气息,像是故意要迷惑她的意志,“脸脏身上又臭,这副形象若是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
“我脏我臭怎么了?没杀人没放火我走得直行得正……”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催眠了,当他好听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时,只觉呼吸越来越沉重,眼皮更是沉得抬不起来,而且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带着一股淡淡的麝香。
“你累了……”
“没有……我可以……再骑着行云……跑上三天三夜……”
咚!
尾音尽失在唇内,段九银真的是累坏了,只觉周围一片安逸,眼皮终于控制不住的紧紧合上,身子一沉,撞进他的怀中,整个人,就这么累倒在他面前。
凤麒一把抱住她的身子,明明是个女孩家,可身上却硬梆梆的,但这种感觉……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悸动。
他唇边荡着笑,似乎早料到这女人会对自己投怀送抱,知道自己捉弄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她真的被自己催眠得失去了神志。
依他往常的脾气,到手的猎物,自然不会轻易放开。
可看着怀中睡得极沉的段九银,鼻间发出均匀的呼吸,稀薄却修长的睫毛在烛光中微微抖动,一张俏脸泛着淡淡的蜜色,并非白晳娇嫩,却是别有一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