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种时刻,那个棋子才应该越谨慎,最好拖到后来大家不得不混乱纷争的时候。因为其他人算是匆忙行事,从赢面上来说自然是不如早早谋划的人。
而且幕后之人要的就是浮云楼内乱,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他作为棋子才有利用价值,不会被轻易舍弃。
不过,在他确定自己的猜想无误后,墨岚渊确定那个人根本没有这样的魄力和手段。那神棍给人画大饼的本事倒是真不小,能让人如此信任他。
其实现在他就可以动手抓人了,但是,为了看清这些得力属下的真实立场,他还是选择隔岸观火。他叹了一口气,等闲变却故人心,就算是跟着他许久的人,也不能保证会一直忠诚下去,他不想再被信任的人背叛。
在这个混乱的时刻,墨岚渊似乎没有感受到浮云楼中的异动,而是带着一坛酒独自一人来到后山,那里有一座无名的坟墓。
墨岚渊将那坛酒洒在墓碑前的地上,沉默半晌,露出一个嘲弄似的笑容。那个神棍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上一次我能掌控主权,这一次更加不会输。莫不是他以为我会被往事纠缠吗?当日我既然能亲自杀了你,再来几次我也不会动摇。
你说,为什么总是有人不识好歹,想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这次来看你,是想告诉你,那些步你的后尘背叛我的人,我会送他们去陪你的。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墨岚渊刚想出手,感受到是云臻臻的气息,就赶快收了手。
“你来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墨岚渊的口气中带着强势和冷漠。
云臻臻柔声说:“他们都说没见你,在这样的形势下,你不在楼里运筹帷幄,我猜你可能会来这里,看看故人。”
墨岚渊的目光犀利起来,云臻臻丝毫不惧怕地看着他:“那神棍真是会恶心人,他明知你心性坚定,他找的那个人也翻不起风浪,还是弄出这场闹剧,固然不能削弱浮云楼的势力,也还是想着给你添些堵,真是用心险恶。”
见墨岚渊仍是有些怀疑地看着她,云臻臻笑着说:“哎呀,你别乱想。我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和你有些渊源,是因为我和他的亲人有些交集罢了。”
她知道这底下的人是墨岚渊曾经最好的兄弟蓝庭轩,他们一起长大,一起闯荡江湖,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将浮云楼的势力建立起来。在没有感受到父母亲情的那些年少时光里,他们是彼此的精神支撑。
但不知为何,某日蓝庭轩突然叛变,不仅抢夺浮云楼主之位,并且将墨岚渊的行踪出卖给敌对势力。他们一向树敌颇多,那些人设下陷阱全力伏击。
彼时他毕竟年纪尚浅,还未达到今日之武功心性,因此在被挚友背叛和一路遇险的双重打击下,身负重伤,九死一生。
幸好他在危急关头领悟了大梦浮生,提升了自己的心法,并且在巨大的复仇心驱使下沉着应对,加上夫人得知情况后派人鼎力相助,最后杀回浮云楼,并且亲自用龙渊结果了蓝庭轩。
浮云楼中人都说这等背信弃义之人不配立碑,但墨岚渊说为了给自己一个警醒,还是在这里为他立了一个无字墓碑。
云臻臻心道,这些曲折都是早年间的事情,浮云楼这些年早已是一方霸主,因着墨岚渊不愿提及此事,也就逐渐湮没在时光里,没想到那幕后之人倒是查的清楚。
墨岚渊已经对云臻臻知道很多秘密这件事情并不感到奇怪了,他只是冷冷地说了句:“云大小姐,希望你以后不要也做一些蠢事。”
云臻臻在心里叹了口气,像是开玩笑似的说:“我这个人一向都不怎么聪明啊,不过,我还是那句话,那就要看墨楼主对我有多信任了。”
墨岚渊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杜与容他们却是有种疲于奔命的感觉。
虽然说是有两天的时间找出背叛之人,但是这几位都是在浮云楼里掌权的,彼此算是平级,怎么查、谁主导、会不会造成冲突矛盾,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最让杜与容感到棘手的是,无论这些人表现出来的是什么性格,他们骨子里都有一样的狡猾、沉着,这种彼此心知肚明的调查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能抓到把柄。那么最后的局面就会变得很难收场。
这一次,楼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不信墨岚渊对一切无知无觉,却也猜不透墨岚渊的后招。
其余的人也在这种情形下备受煎熬,就算是开始各自的安排部署,也总觉得楼主似乎已经看穿一切,他们好像是在演戏的跳梁小丑。
尽管那个叛逆者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论是同样怀有异心的人手,还是舆论导向,以及在外面里应外合的其他江湖门派,他都准备充分,但他内心着实有些不安,急于想自己最大的靠山寻求帮助。
刑堂里,玄枭正在安静地擦拭着自己的蚀骨鞭。忽然有一个人走了进来,脚步有些凌乱,可以感到那人心中似乎正在焦虑。
玄枭只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武器,语气毫无波澜:“现在这个光景,你来找我做什么?”
来人瞧着白胖又和善,正是那个朱安。
他擦了擦汗说:“我来问问你能不能联系上那位大人。”
玄枭仍旧平静地说:“那位大人是谁?我不认识什么大人。朱副楼主莫要胡言乱语,这节骨眼上我可不想被破脏水。”
朱安本来因为自己这次地擅作主张有些心虚,还想着探探那位的口风,没想到玄枭翻脸无情。
这一边让他愤怒,也加重了他的不安,他只能色厉内荏地说:“好你个玄枭,你给我等着,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跑不了。”
说着,他就赶快冲了出去,打算自己联系那位大人。
他离去后,玄枭仍是没有动,看着蚀骨鞭发呆。
此时从阴影里传出一个同样冷淡地声音:“楼主密令,刑堂堂主玄枭,听信妄言,勾结外人,按规矩当诛杀。念在受人蒙蔽,且有戴罪立功的表现,夺取其刑堂堂主之位,受三十蚀骨鞭,逐出浮云楼。”
“成王败寇,楼主对你已是仁至义尽。”说话的正是暗夜。
玄枭将鞭子交给他,看不出此时的心思,只听见他如死水般沉寂的声音:“属下谢楼主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