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同门不和
孙人鸿脚步一滞，不敢分辩，示意店小二把食盒放下后出去，自己接过食盒挑子搁在肩上。
“等等，小二，我管你要的牛肉可有？”于人豪问。
“这倒是没有，小人刚才去厨房和附近酒家问了一下，今天没有摔死的黄牛，”小二说到这里时眨了下眼睛，然后笑着问，“可能明后两天就有，客官要不要预定？”
于人豪秒懂店小二的暗示，可惜理解归理解，但没有吃到牛肉还是很失望，不忿地说：“哦，搞个锤子哦，吃个牛肉也这么麻烦！预定啰，辣酱牛肉每天都来一斤。”
“好的，客官。您要的是辣酱牛肉每天一斤。客官，这牛肉预定要一两银子。”
“啥子？一头牛不过20两银子，你管老子要一两银子？”于人豪忍不住大段川西话脱口而出。
店小二听的有些懵，但大致明白他在说什么，陪笑道：“客官，都说了是预定，自然会多退少补，本朝可是禁止杀牛食用的，也只有牛摔死了报官查验后才能宰杀，说起来这死牛比活牛可要值钱多了。”
于人豪微微摇头，川西那边靠近青康，牛羊不缺，哪有这么多讲究，但入地随俗，他也不多事，掏出一颗银锞子抛给了小二，恶声恶气道：“这一两银子就记在你身上，若是贪了我的银子就要拿你的命来还。”
店小二手脚慌忙地接过银锞子，大致辨认了一下，见无问题后才放心地装进怀里，朝于人豪拱手，陪笑说：“不敢不敢，客官尽可放心，我蓝三郎在这里可是出了名的好名声。”
于人豪冷哼了一声，懒得再废话，罢罢手让店小二出去。
“于师兄，这些饭菜要摆放在哪？”孙人鸿乖巧的轻声问。
刚才于人豪留下店小二问话正好解了他被方人智质问的难堪，所以他现在完全是把于人豪当成是主心骨和粗大腿。
“放厅堂桌上就行，方师兄，让大家伙轮流到厅堂里吃饭，先吃饭的都给晚来的留下饭菜。”于人豪随口吩咐后便走进厅堂准备吃饭，至于让谁先谁慢这种得罪人的事就不管了。
方人智望着于人豪的背影不禁撇嘴，面色在昏暗的幕色里阴沉如水。
“英雄豪杰，青城四秀”这八个字近几年就一直压在包括他在内的其他弟子身上，仿佛整个青城山除了这四子再无余子，现在也要站他这师兄头上拉屎么。
凭什么他们的名字凑巧了就可以成为青城四秀？
他们有何资格代表青城派？
是武功是人望还是才智？
总之，他方人智不服！
青城诸子分两批轮流吃饭，第一批五人，第二批两人，于人豪、方人智和贾人达三人当然不用轮流，所以轮流的的是那四名普通弟子，他们不但要轮流吃饭，还要轮流值守林震南夫妇，提防他们逃跑或寻死。
第一批五人在饭菜摆上后又拿了两个大碗，在每盘菜肴里都夹了一点放入碗中，算是给轮在第二批的人留饭菜，然后就各自添饭夹菜默默地吃了起来，好像是在赶时间一般。
气氛有些沉闷，如这昏暗渐黑的天色，如这点了四盏油灯也照不明亮的厅堂。
五人其时正各怀心事，方人智不服于人豪的名气，贾人达又暗恨方人智刮了他的脸皮，原因很简单——孙人鸿是他指使出去催店小二的，方人智问责孙人鸿在他看来就是在指桑骂槐，骂他不知轻重，恨他没有保护人彦。
可天见可怜，不说人彦的武功比他高明，就说林家那个细皮嫩肉的兔崽子加上那些镖师都不够人彦收拾，但谁能料到人彦就栽在那免崽子手上！
至于那两个普通弟子则被这三位大弟子的“宫斗”搞得有些心慌慌，害怕像那倒霉的孙人鸿一样被支使去轮值。
五人中只有于人豪的心情稍好一些，其实他也不待见方人智什么时候都要显然比人多了一窍的举动和态度，这人啊不是名字有“智”便有智，想那那杨国忠可有为国尽忠？
而且也不是入门早了一些就可以摆老资格，这次若不是他擒下林震南挣下功劳，人彦兄弟被杀一事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师父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好平息的。
“这道酸菜鱼不错！”于人豪见气氛沉闷，开口赞了一声。
今晚虽然没有吃到辣酱牛肉，但这道酸菜鱼够辣够麻，想来是花椒下多了。
贾人达挟菜就饭匆匆吃完一碗米饭后本想再添一碗，但此时却耳尖地听到了一缕不知从远处何方传来清幽空灵的丝竹声，天籁般的丝竹声并没有让他得到平静，反而让他莫名地烦躁起来。
一想到好不容易来到了衡山县却不能借机休整去去晦气，好胃口也变没了。
将手中的碗筷重重一放，站了起来后沉声说：“老子饱了。”
说了这句后也不理他人，只是临离开厅堂前又留步回望着方人智，道：“方师兄，刚才我吩咐人鸿让店小二送热水来，现在人鸿去值守了，还要劳烦师兄待会去问问，看热水什么时候能送到。”
方人智一怔后马上脸色铁青，手中的碗筷也学着重重地放在桌上——你个瓜娃子是什么意思？
老子是你瓜娃可以呼来喝去的下人？
凭你这废物也敢？
恩将仇报的东西！
若不是老子被你这废物连累，老子至于帮你们编谎言骗师父？
于人豪的好心情都被这两活宝败坏了，连吃个饭都不叫人省心！
他也将碗筷重重放下，手轻拍饭桌，压低了嗓子沉声道：“瓜娃子想造反啊？都给我放安份哈，师傅到之前都别给我生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哈。”
两位普通弟子此时更是连喘口气都不敢，低着头看着碗中的米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方人智与贾人达见到于人豪发作放狠话后顿时感到脸皮子赤辣辣的，有心反讥一口，但想到他们这次各自都有求到于人豪好言说话的地方，这心气也就虚了，不好发作下去，只是相互的瞪了一眼，然后皆是重重地冷哼一声便转过头互不相见。
“于师弟，我先去睡了。”还是贾人达的底气更弱了一些，也不自称老子了，放下了这句话后便只顾走出厅堂回他房间。
贾人达的离开并未让厅堂的气氛缓和赶来，方人智不觉得他是占了上风的胜利者，一想起刚才被于人豪的当众压制后就倍觉无趣，放下去的碗筷也不拿起，待贾人达走远后他也站了起来，扔下句：“我回屋了。”
于人豪目送两人出去，放下重新拿起的碗筷，暗骂一声“瓜娃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累老子也要跟着落不是”。
收回眼光后见到那两名坐在末座的普通弟子如低头泥胎木像一动不动，倍觉刺眼，于是面无表情地说：“都吃好了吗，若是吃好了这饭菜也不要放凉了，你二人拿去给孙人鸿他们吃吧。”
等那两名普通弟子诺诺，提了饭盒将要出厅堂之时又冷声道：“还有记住，今日之事不许传出去，我若听到闲言碎语便拿你们是问！”
“大人，属下拜见。”一道轻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潘哲回应，温和有力的声音仿佛有种令人感觉到温暖和安定的魔力，一下子就让这黑暗变得不再可怕。
“用不着这么小心，几条小杂鱼而已，蹦哒不了的。”潘哲又说，“阿七把灯点起来。”
一声轻微地刮擦声，火星迸发引燃火折子，黑暗中有了一道火光，房中蜡烛被点燃了之后，房门这才被推开，房间外面走进了两人。
同时地来人也被看清，一位是陈宏，另一位正是之前挑了食盒去送饭菜的店小二——蓝三郎，此时他已是身着一身飞鱼服，整个人显得干练彪悍起来，与之前奉承于人豪孙人鸿时那油滑模样判若两人。
“都料理好了？”潘哲问。
“好了。”
潘哲满意地点点头，眼光投注到蓝三郎身上，赞口道：“嗯，不错，三郎穿上这身后英武了许多，像个汉子了。”
“属下蓝三郎多谢大人收留提携。”蓝三郎听到潘哲如此说便马上地激动起来，抱拳大声说。
说完了之后刚要跪下行大礼时就被潘哲制止：“都是自家兄弟就不要这些繁文缛节了。
给我站直了！挺胸收腹。”
“是，属下遵命！”蓝三郎很激动，声音有些压不住，但他还是抱拳打揖，然后挺胸站直，感觉人高了许多。
“不错！这才是当兵的样子。”潘哲赞赏地夸了一句，接着又勉励道，“现在你已成了锦衣卫一份子了，我必须给你说几句。
咱们锦衣卫贵为天子亲军，除了执行特殊任务之外，平时最紧要就是纪律，一切行动唯上命方可动作，其次就是不该做的不做、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
记住了这两个之后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锦衣卫校尉。”
“谢大人教诲，属下将铭记在心，不负大人期望！”蓝三郎信誓旦旦地说，就差拍胸口掏心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