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深不见底,没有一丝亮光。
萧扬意识到他又在做那个奇怪的梦了。
“枭阳神君,枭阳神君……”
空谷幽兰一般纯润少女的嗓音低低地回荡在这片黑暗森林,如同神启,又如同诅咒。
循着声音,萧扬轻车熟路地向着黑暗深处迈进,熟悉的就像一个归家的路人,无需任何的光亮,仅仅靠着自己的本能。
离声音越来越近,一束幽绿色的寒光射向他的眼睛,一个少女纤长而又神秘的背影出现在不远处。少女身穿红色镂金的长裙,裙摆拖得很长。乌黑的长发披散到腰间。为什么她总是仰望着天空?
萧扬循着少女仰望的角度看去——所谓的天空,弧度像一个圆形的囚笼,比她的长发还要黑。
那是一个孤单、寂寞、万年孤独的背影!
萧扬每次来到这里,总想方设法想要看清少女的面目。少女看起来近在眼前,可是无论他怎么前进,他和她的距离仍然是迟尺天涯。
那镂金裙摆分明就在眼前,他想去摸一下,却永远也摸不到,好像隔着万里,遥不可及。
他分明是被她的呼声叫过来的,可是看到了她的身影,便听不到呼声了。
他不止一次地用尽全力,拼命呼喊,想要引起少女的注意。
可是少女像是一个雕塑,永远没有回头。
萧扬从小在长佑山长大,因为道行极低,没有伤害过任何性灵。
为什么会被这样一个性灵惦记,他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自己的前世招惹了这么个性灵?
看着那背影——黑发及腰,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他笑了,那分明就是一位美女的背影,被这样的一个性灵纠缠,死也值得。
可是师傅曾说,他的前世是块顽石——他没有前世。
有因必有果,他坚信与此性灵有过往,他期待着有朝一日她能转身……
也许是因为他是石头变来的,所以没有“心”。即使自己很努力地去修炼,也是收效甚微。
两岁开始修炼,修了十四年,还在练气。
最小的一个师弟,只有四岁,已经筑基圆满了。他竟然不如一个四岁的娃……
毫无悬念,像以往一样,他要一直守着她的背影,直至醒来。
他盘膝坐在了地上,闭上眼睛,修炼了起来,心里莫名的安定。
忽然间,热浪滚滚,一轮巨大的火球迎面飞来。
他睁开眼,来不及细想,侧身想避过火球,可是火球在他面前三步之内停了下来,悬浮在空中。
红色烈焰滚滚,像早上初升的太阳,又像鲜红的血液。
借着火球的光亮,他又看到了那红裙少女的背影。
这一次,他看得清楚多了——裙上的金边在火球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她的四周满是白色含苞的花朵。花朵一直蔓延……
顺着花朵蔓延的方向,萧扬看向了自己的脚边。他的四周竟然和她一样,铺满了白色含苞的花朵。
他动了动脚,花朵移动了;他往前走了一步,花朵自动避开。
他朝身后看去,白色花苞一直延绵,直至黑暗的尽头……
他俯身想摘一朵,手却碰不到花,花自动避让了。
他站了起来,看到那少女抬起了右手,一束绿光射向了他的眼睛,他不自觉地用手挡着绿光。透过手指缝,他看到了绿光是从少女手指上的绿宝石戒指发出来的。
她不是雕像,她动了。
萧扬笑了,俊美的脸庞因为发自内心的笑容而显得灿烂迷人。
你是谁?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梦中?这是什么地方?萧扬的心中有一连串的疑问。
“你叫什么名字?”萧扬明知道对方听不见,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少女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地转身过来。
看到少女缓缓转动的身躯,萧扬的心为之一振,满怀期待。
火球突然暴涨了数倍,亮光刺眼,少女的身影变得模糊而遥不可及。
萧扬眯着眼睛,透过火球刺眼的亮光,依稀看到了一对红色的瞳孔,白色描边的眼角,脸却模糊了。
这瞳孔,这眼神有些熟悉,萧扬绞尽脑汁想,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红眸中流出了两滴眼泪。
她会哭?萧扬怔了怔。
这时他看到了少女眼中流出的不是眼泪,而是鲜红的血……
血滴到了白色花苞上,一瞬间,所有的花竟然都变成了红色,次第开放。
看着满地盛开的妖艳红花,萧扬惊呆了——这是地狱之花,曼珠沙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