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有一天小神君会觉醒，会好奇陵光神殿从前的主人。
上万年戍守神殿的日子难免单调，偶尔我也盼着，可以来一场不大不小的乱子，只要别过了火，让大家都添点生气，也不失为好事。
可我从来都不想，这个乱子出在小神君身上。她回来时神色如常，告诉我她去找了小金乌。啧……真糟糕，向来和她分庭抗礼的家伙，莫不会借了这次，和她说一些乱七八糟的。
神殿从前的主人很好，我爱敬她，但是现在……我更在意小神君了。
“小金乌吗？去见他做什么，那家伙整天板着一张脸，又狂又傲的。神君想知道什么，问我不就行了。”
我还是装着轻松，生怕自己想岔了主意，反倒坏事。
小神君却道，小金乌虽骄傲，并不真正是个不安分的，与人直言直语，也不失率真可爱。我看着她唇角隐约带笑，还以为西天的那个要失望了。
“其实细想想，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也够可怜。像我这样天生地养，本没有父母亲人的，也就算了，小金乌是在父母羽翼下长大，骤然成了孤家寡人，不骄傲一点，总会害怕被人欺负了去。”
我问她，那么，和这位小金乌都聊了些什么。
“无非是些陈年旧事，都是我不知道的。火凤，我也问过你，也问过三方天的人，都不告诉我罢了。”
“是……从前的事儿吗？那时候你还小呢，属下是想，等小神君长大些，再知道那些也不晚。小金乌都告诉你了？”
很罕见地，我心慌了。小神君的眼睛也是淡红色，就那样望着我，平静温柔得像春山泉水。她说，小金乌和她打哑谜呢，倒是不久之前，西天那位战神也和她说过几句，听来听去，也算琢磨出了个大概。
“神君自己都说了，陈年旧事嘛，就让它过去吧。不是说要下去玩吗，有什么要准备的，趁这会告诉我——”
“火凤，你别绕我。出门的事儿不急，我现在，还是只想着……从前那位陵光神君的事儿。”
她忽然打断我的话，走近两步来牵起我的手。我道，如此不合规矩。她自然是不管不顾，拉着我坐在一处，谈起我最避讳的事。
“我早长大了，是真正的神君了，火凤，你觉着若是有一天，再有什么妖物祸事，我是不是也得和她一样，舍出自己的命去？我自是知道，我不该说出这样的话……火凤，我……”
“别怕，小神君，有我在呢。”
我试图安慰她，与她道当年的事实在突然，朱雀娘娘在西山清修，根本不晓得外面事，是三方护法神纷纷战败了，她一个人无力抵抗，才只得殊死一搏。
小神君沉默了，靠着我肩膀发愣。我很想摸一摸她发顶，可惜，冷冰冰得太久了，着实不太会哄孩子。她闷闷了很久，看着就像刚搬回来南天时，住得不习惯，总是黏着我。
“我想我会的，就算不为了神的子民，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坏了雀神几万年的威仪。只是……”
她抬起头，居然含了一汪眼泪。
“只是，如果我真的死了，西山又生出一只朱雀，火凤，你可别忘了，我也存在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