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金乌哥哥，我与你同在。”
他身上很温暖。这个决定相当仓促，以至于我都被自己惊到了，完全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什么。阿兄们都告诉过我，他不好相处，离远一点。
也许只是因为，小金乌说着说着就掉下眼泪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全然无措的模样让我看着心疼吧……他说得不错，生而为神的确很无奈，我明明还在被别人叫作小姑娘，却因为身在主神的位子上，对同为羽虫的小金乌产生了怜惜之感。
这一下肯定也吓到了他，僵硬着身子不知如何是好。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我以神之识窥探，看到他立在枝头叶尖，双臂齐展化为金乌翅羽，金光流转，烁烁其华。他振翅高飞九霄，长空破云，金乌复现，日出东方，光芒万丈。
上万年了，他仍然忘不掉那一幕呢。
我也一样忘不掉，陵光神殿里，曾听闻道法衰微，时岁变迁，人们发现自己也可以修行做神仙，便抛弃了供奉的图腾，将神兽赶杀殆尽，不再对神明进行崇拜。后来人们不再依靠神力，转而开始追求许多我无法理解的东西，于是灾难开始了，神明失去了供养，力量逐渐减弱，最终走向消亡。
那样的结局，与九只金乌的陨落，不正是如出一辙吗？总说轮回，轮回，瞧这沧海桑田的，如何就不是在一场轮回里。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清醒，接受有一日我们也将消亡的事实。
“金乌哥哥，都过去了，过去了，我们失去的亲人，一定已经往生了，一定过得很好。过去发生的事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活着，是他们用性命换来的，若是再折磨自己，又如何对得起逝者呢？”
我道，若他愿意，往后两个同样举目无亲的人互相取暖就是了，好歹我们都是引火之神，总不能让彼此冷着了。
他噗嗤笑了，又说西天的人将我教成了小傻瓜。
“我若应下了，战神只怕要不乐意了。小娘娘啊，我得告诉你，说实话，作为神君，你的确不如从前那一位，那是个不可多得的绝妙人儿。不过，你最好不会和她一样，那实在太苦了，也太累了。”
“我从没想过要和谁一样，毕竟，我这辈子的运气，估计在出生的时候就都用光了，一步一步会怎样，顺其自然去吧。还有，别总叫我小娘娘，我也早就几千岁了。”
我并非在玩笑，他却伸手来掐了一把我的脸颊，说才几千岁而已，可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脸，却也放下了心，总算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分庭抗礼了。
夜很暗，他牵着我去寻楚泠，远远望见树下两个相对而立的身影。原是雪凰早就送走了负伤的酸与，又折回路来，不知道一块儿等了多久。
我没能听见他们说话，只觉得雪凰看我的目光凝重得令人不安。回去路上我问楚泠，他们两个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雪凰说酸与并无大碍，还说，我的小陵光越来越像一位神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