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上没有字。
虽然是高原城的西大门,但守门的士兵却是普通人,连见习骑士都不是,应该是另有高手在暗中监视,不用抛头露面。
倒是这城墙的风格有些怪,高大的同时又显得有些单薄。
“少爷,这高原城还没正式命名呢,小莱利耐不住,已经先行一步去报名参赛了,我们赶紧动身吧。”
妇人直接给出回答和建议,她们一家等在城门口的目的,就是希望等到林棣,而且,确实等到了。
“好。”
林棣爽快的答应了妇人的提议,说实话,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儿童交流,跟着中年人登上了马车。
马车是普通马车,车速不快,通过简单的引导,妇人发挥了她极好的畅谈天赋,他已经知道了眼前的一家四口是莱利的亲人,随即弄清楚了眼下的这一档子事。
昨天傍晚少年出事后,他的仆从莱利朝露西亚出了手,被拉斐尔打晕,随后得到消息赶来的布莱恩乔娜夫妇,也就是这一对中年夫妻,只找到了莱利,林棣已经被人弄走。
醒来的莱利听到了很多关于少年林棣的传闻,但他们一家人和少年林棣的利益联系极为紧密,别人可以把少年林棣的事当做闲谈,看热闹,他不行。
没关系的人,夜里基本上出不去城,所以他专门安排了一家人今早在城门口等林棣,多少要让别人知道他们家这个态度。但是,恰好林棣在城西站了半天,因此错过了一同等待的莱利,只见到了他的家人。
莱利虽然不是怀特家族的家生子,但也差不多。
布莱恩夫妇最初养不活儿子,在路边送儿子,求有钱人家收养,恰好苏珊生了林棣不久,有所触动,就收下了莱利,取了名字,连带也时常叫布莱恩夫妇来府里做些事,算是一份善举。
莱利给林棣当仆从,其实是类似书童长随的身份,林棣后来被怀特家族圈养,更多的是怀特家族人内部争斗的事。
因为怀特家族是明着圈养林棣,所以莱利的身份并没有影响,只是换个地方继续服侍林棣。
布莱恩一家舍不得放弃莱利这份做仆从的收入,也管不起林棣的事,只当没看见。生活就这么维持了下来,等莱利五年前在怀特家族统一安排的测试后,成功晋级见习骑士,一家人又多了两个小的,詹妮和菲姬。
和布莱恩夫妇的小心翼翼不同,林棣现在感觉很好,通过倾听,不单弄清楚了莱利安排家人等他这一档子事,他还获得了非常多的信息。
身份帮他省了很多口舌,像他这样的大族子弟,又是这一家人的少爷,不把他们当回事是正常的,可惜的是,连带着,他也不方便和两个小家伙说说话。
童真可能是天底下最纯洁的东西了。
除了观察车外的高原城,他剩下的注意力大都在看两个小家伙,大点的叫詹妮,五岁,小点的是菲姬,三岁,算算时间,正是莱利在怀特家族站稳脚之后,布莱恩和乔娜才又有了这两个孩子。
高原城是建立在古战场旁边的高地废墟上,但并不破旧,反而是座雄城,是非常典型的巫师文明城池,林棣一心两用,仔细地观察着这座并不熟悉的城。
高原城,显然只是历史沿袭和口口相传的泛地区概念,它确实是在古战场旁边的高地废墟上崛起的,但到了现在,即便是林棣这样熟悉的陌生人,也不得不承认:再叫高原城有些不合适。
因为高原城内的世界,相比城西的底层贫民窟油画,完全是一副成熟的巫师文明社会真图。
路旁的铺面一间挨着一间,极少有空着的当街墙壁,有的是直接在墙壁上开出的橱窗,支出一个老长的台面,大部分铺位的台面伸出门框的部分恰好便于顾客点选,又都完全没有占用行走空间,十分规矩。两旁楼房大小高度参差不齐,但默契地全都不到城墙三分之一的高度,可能是因为法术的效果,各种新老建筑之间的衔接痕迹不甚明显,但差异化的建筑风格很有些夸张又和谐的怪感。
马车前进的西城大道不是很宽,却非常坚实平整,不仅没有大小凹坑,连两旁路基留有的或明或暗的排水洞,排水洞口甚至都没有起拱凹陷的痕迹,中间的路面状态就更好了,这就让没有轮胎的马车,坐起来也感觉还可以。
西城大道中间车道上,有大把的空间,却没人占道,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流偶有交汇,却没有导致拥堵,乱中有序。
半空中不时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浮空艇经过,并没有浓烟。
更高些的空间更见自由,林棣的视野中,包括双头翼龙、五彩锦鸡在内的各种五颜六色的飞禽空兽络绎不绝,禽鸣兽吼不绝于。
没钱的走路,有钱的坐车,有魔石的上浮空舰,有兴趣的玩禽兽,有本事的来去无踪,空地一体,上中下三层,人流、物流顺畅。
人来人往,见习骑士和巫师学徒非常多,正式骑士也屡见不鲜,只有正式巫师少见,想来是正式巫师大多掌握有神出鬼没,来去无形的本事。
然后,就是这么多的超凡职业者,居然和普通人一样,规规矩矩地,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魔鬼藏在细节中。
林棣对荆棘学院和怀特家族都是有成见的,或许眼前这些繁华、秩序景象,只是靠近西城大道路边这一块的畸形发展,但林棣还是要承认高原城的经营者是花了极大精力在经营这座城池的。
高原城是荆棘岭的城池,和其他荆棘岭的城池一样,一般有荆棘岭的直辖政府机构高原道场,和荆棘岭的强力机构高原军部同时存在,道场和军部是荆棘岭对地方控制管理的两大抓手。
荆棘学院是荆棘岭的最高存在,荆棘岭是荆棘学院的地盘,和其实际影响力代称,道场负责荆棘学院的传承,军部负责治安和军事存在,贵族则是城池的实际经营管理者。
基本上,荆棘岭每个城池内都形成了道场,军部,贵族三方互相制衡的基本政治格局。
怀特家族为首的高原城七大家族,正是高原城的实际经营者。
人烟稠密,商贸发达,井然有序这些表面现象的背后,其经营者绝对不是一句实力强大所能概括。
千人千面,放到怀特家族身上,一样成立。
林棣很清楚,人心人性是极为复杂的。
一个人的为人和做事,关系非常大,这种关系不一定是正向的,也可能是反向的,相应的,怀特家族和怀特家族的经营本事,必须分开看。
在经营上,要经营出高原城如今这样的局面,贵族实力强大只是基础,手腕灵活,胸有丘壑是更重要的东西。不得不说,在经营高原城这点上,尚未正式谋面的怀特家族先给林棣上了一课。
这些所谓流于表面的经营,常常不为绝大多数巫师所重视,有巫师之路在,巫师社会的主流共识是:巫师只需建一个个巫师塔,满足生活和学习研究就好。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荆棘学院也很了不起。
作为荆棘岭辖下的普通人,布莱恩和乔娜是发自内心地喜欢高原城的和平热闹,事实上,也正是由他们夫妻两人,在不停嘀嘀咕咕地给林棣做各种常识普及。
林棣也确实听进去了,靠近古战场的西城尚且不错,那高原城内其他地方呢?
这高原城有东西南北中五大块,高原道场所在的中城,就是高原城的最中心,中城地方相比其他东西南北城小很多,但是因为地位和位置的双重关系,中城空地一体的交通非常便利,四通八达。
西城大道正是直接连通高原道场和西城门的一条笔直大道,林棣此行的目的,便是位于高原道场旁边的祭祀祖地,一年一度的高原城子弟成年仪式将在这里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