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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渣霸!我爱你爱得心花怒放

查小斌将浸透口水的枕头套取下,裹在攒了一个礼拜的七八双袜子一堆,塞进塑料桶里,倒上洗衣粉,泡上半桶水,时间不早了,只好等晚上下班回来再洗。

他刷牙洗脸,来不及梳个撩妹发型了,赶紧夺门而出。

红色的小轿车疾驰,驶向公交站台。

不好!查小斌心头一惊,远远看见,那路公交已经靠站了,查小斌顿觉失落,路怒症爆发,都怪刚刚那辆突然变道的SUV,否则,自己应该可以压黄灯冲过去的。

也罢也罢,查小斌打开遮阳板,翻开化妆镜,头发少,便显得格外乱,一撮撮的各自朝着东南西北,像是要分家似的。

查小斌揉了揉头发,不多的头发混成一堆,像鸡窝一样乱蓬蓬的,乍一看,这稀疏的鸡窝底下透着白亮亮圆溜溜的,还以为藏着个大鸡蛋呢!

这发型,应该叫缠绵!对,就叫缠绵,查小斌突然兴起,不知哪里来的自信,给这蓬乱的发型取了个这么美的名字,得意地冲化妆镜中的自己飞了个吻。

这飞吻惊得那头顶上方的绿灯顿时亮起,他吧唧了下嘴巴,不知道骂了句什么,一只手在头顶上方使劲挥了挥,赶紧驶过十字路口。

“前方的少女们,注意啦!渣霸来袭!渣霸来袭!”查小斌关紧车窗,边驶向站台边边大声在车里嚷嚷着。

本以为李妍挤上了公交车,没成想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查小斌眼前一亮,心头“叮”得一声,好像微波炉将食物烤热了,可以拿出来开吃了似的。

李妍径直坐了上来,朝微笑着的查小斌翻了翻白眼,也自顾笑得很开心。

“姑娘,一个人吗?去哪?”查小斌温柔地盯着李妍。

看得李妍有些害羞。

“啊?去?去你大爷那儿!”李妍假装羞怯怯地犹豫了一下,说罢笑得脸都红了。

“去我大爷还是去你大爷?”

“去你大爷!”

“我大爷是我大爷,不是你大爷,你去我大爷家干嘛?认亲啊?你也喊大爷啊?”

“哼!渣男!占我便宜!哼!”李妍怒气冲冲的架势,双手小拳紧握,淡红的嘴唇角微微上扬,随时会爆发大招——一顿小粉拳,看上去,显得很惹人爱。

“好好好,不占你便宜,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跟你一个小女子较劲呢?我错了!去哪儿?”

“当然去公司上班咯!还能去哪?你养我哈?”

“不…不…不不不…….”查小斌使劲摇着头,“养不起!我养自己都费劲!”

“那还不快些开,尽耍嘴皮子!哼!”

“养是养不起,但是请你吃个早餐还是可以的!”

“来得及么?时间可不早嘞?”

“怎么来不及,你只管坐车上吃就好!”

“那行!嘿嘿!”李妍抿嘴笑着瞟了查小斌一眼。

“那你先把眼睛闭上!”

“嗯?干嘛?”

“哎呀,先闭上嘛!”

“你?你不会把你吃剩的塞我嘴里吧?啊?”

“怎么可能呢?要塞,也是把你吃剩的塞我嘴里啊!你嫌弃我,我可不嫌弃你!”

“我可没说嫌弃你的话!”

“不嫌弃就闭眼吧!”

“我不闭!”

“哎呀,给你一个惊喜嘛!”

“我不闭,你要偷偷亲我一下,我的初吻可就没了,我能把你怎么样?活剐了你?”

“大不了百倍偿还,我就受点委屈吃点亏,我吻你一下,你吻我一百下好了!”

“去你的!无赖!渣男!”

对于查小斌轻佻的话语,李妍显得有点儿生气,扭过脸,看着窗外。

“咚…咚咚咚咚…”惊喜突然亮相时的标配背景声响起。

李妍回过头一看,查小斌手上拎着馄饨。

“难怪!难怪一上车就闻到了一股馄饨汤料的味儿!哼!我还以为你自己个儿偷偷解馋了呢!”李妍说着一把夺过来,笑着抿了一口汤,鲜美极了。

“怎么会呢!来不及吃,我只买了一份。”

“那你岂不是只有看我吃的份儿了?哈哈哈!看我不馋死你!哼!”李妍说着又喝了一大口汤。

故意做出非常好吃非常享受的表情,不断往外哈着馄饨的香味儿,她斜眼瞥着查小斌吞口水的表情。

“没事!你吃它,解你的馋,我看你,解我的馋!”

李妍吃着查小斌带来的美味馄饨,又听着他此番俏情的话语,微红的脸,瞬间,红晕泛得更深更广了。

查小斌见势,心头更是激情四射,情场出征,不破楼兰终不还。

他温柔的声音,继续道,“以前,我有一个梦想,就是能够买辆车,让你不再挤公交上下班,有屁随便放!现在,我还有一个梦想,就是能够每天,给你带上一份热乎乎的贴心早餐。”

“哼!渣男!”李妍感动地红了眼圈,她用小生气来克制住自己不要太受感动,“哼!我才不稀罕呢!哼!你脑海里就记得人家放了个屁!敢情,你是记住了我的屁还是记住了我的人?要是屁,我现在就送你一个,然后我下车,你关紧门窗让它陪你去吧!哼!渣男!”

“哈哈哈!”查小斌被逗乐了,“别,别,别!你还在吃着馄饨呢,别糟蹋了粮食。赶紧吃,端稳了哦,我要加速了!”

李妍下车,开心的身姿显得很轻盈,只是,她不愿回头跟查小斌打声招呼,但是,从她故意扭过去的脸的侧面可以看出,她心情很好。

直到她的背影淹没进了人群,查小斌才意犹未尽地开动车子。

他心底美极了,分辨不清是因为她优美的身姿,还是自己心理上的成就感,只知道,这空气,都是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斌哥!”

一声大喊。

查小斌回头,原来是唐骇。

查小斌微笑着相迎而上,很是出乎唐骇的意料,唐骇不自觉停住了脚步。

查小斌一副非常快活的姿态站在唐骇眼前,这让他非常不爽,斥巨资百般侮辱他,才过几天,就钱打水漂了?这样子,这笑容,这美滋滋的范儿,完全不是唐骇想看到的样子,他想要查小斌因为此事一蹶不振,无颜再在这公司聚集的新城呆下去。

可现实是眼前的一幕,唐骇无法接受。

“查小斌!那天KTV你都没唱歌,很是扫兴啊!游戏都不参与,是不是海鲜吃多了,不舒服啊?啊?哈哈哈哈!”

查小斌抿嘴微微一笑,没什么好说的,准备转身走人。

“查小斌!”唐骇补充道,“哪天想吃海鲜了,跟你骇哥后面混,保你吃的饱饱的!怎么样!哈哈哈哈!”

唐骇干笑了几声,很是尴尬。

查小斌突然转过身来,走近唐骇。

唐骇心头一惊,眼前这人?还是查小斌吗?

“我没找你,你倒找上我了!”查小斌歪着脑袋逼近唐骇,“告诉你,花花虽然选择了你,但是,我查小斌绝不允许你欺负她!”

我去,唐骇无语地大笑起来,突然双手插进口袋里,得意地唱跳起来,“oh my baby是我让你心醉让你开心流泪不想入睡不想喝水只想我陪……”

那腰部扭动弹跳得很是顺畅且劲道十足。

查小斌背过气得发抖的双手,走近唐骇,两人相互直视着,谁也不让半步。

查小斌冷静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近唐骇顺便帮他捋了捋领带,“记住了,我,查小斌,不许你欺负花花!”查小斌用食指指着唐骇的鼻梁。

唐骇愣了一下,无法容忍,本性爆发。

“我靠!你什么东西?你个龌龊货!哪个山沟里来的?敢在我面前叫嚣!去你妈的!花花是你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老子想怎么玩她就怎么玩!想她笑,她就笑,想她哭,她就得给老子哭!去你妈的查小斌,你有什么资本跟我拼?滚回你妈的山沟里去吧!”

查小斌极力控制内心的情绪,让一切暴怒辱骂都如同扑了个空,他嘴角上扬,轻蔑地悠悠道,“唉!你这种人,以后乞讨都没人施舍给你!”

“你?”唐骇气得直打颤,一时语噻,眼睁睁看着查小斌转身走去,无可奈何。

“你怎么了?”

定在原地气得直呼的唐骇见花花走来,终于找到了出气筒。

“我怎么了?我倒想问问你,你跟那查小斌到底什么关系?你他妈的骨子里就是个贱人!”

唐骇一巴掌狠狠扇在花花脸上,侧翻在地的花花顿时泪水再次奔袭而出。

“唐骇!我花小萌到底又哪里做错了?你要这般待我?我喜欢上你是我这辈子后悔的事!我恨你!唐骇,你个渣男!”

围观人群太多,唐骇瞪视了花花一眼,转身大踏步而去。

不知谁家门面的音响,传来刺心的乐曲:你知道吗?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我多想听你说一次,说一遍,说一句,说你想带我去看日出,说你想要我陪你到天明……你知道吗?我有多爱你!你是我的毒,我多想听你,再骗我一次……

广场上,人群渐渐散去,徒留花花一人哭笑着自己,一阵哭,一阵笑……

一道身影,蹲靠在身边。

花小萌一看那没有腰的影子,就知道,定是查小斌无疑。

“起来吧,别丢人了!”

查小斌一把拉起花花,由不得她同意与否,“把泪擦了!珍惜你的人,也会格外珍惜你的泪,有一天,你会明白,真正喜欢你的人,宁可心碎,也不忍心让你落一滴泪。”

“对不起!”花花为KTV里说的话感到抱歉,“那天,我说的话,你不要介意,查小斌,对不起!”

“没事!我知道,你不过是想让我死心嘛!”查小斌笑了笑,“当时,确实很心痛,不过,后来,我想通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以为,我们连朋友都没的做了!是我太自私了,对不起!”

“好啦!别左一个对不起,右一个对不起的。我,在你心里,除了是个渣男,难道还是个小气鬼吗?”

花花勉强笑了笑,擦了擦泪水。

“看到你现在这般洒脱的模样,真的为你感到高兴!”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电梯。

查小斌也觉得奇怪,“命运就是这样喜欢捉弄人,当人感到绝望的时候,它就会指出一丝希望,就像游戏里可以补血一样,大概老天也怕主角挂了,那就没得玩了吧!”

“也许是吧!”花花看着查小斌,眼前的他充满了阳光的气息,但是,挨得那么近却又那么陌生,她知道,他,查小斌,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查小斌了。

电梯里,两人没什么好说的,客套话,谁也不愿意说,密闭的电梯里倒也奇怪,平日里人进人出的电梯,今日只有他们两人,气愤显得有些尬。

花小萌看着查小斌,他查小斌破茧成蝶,活成了今日这般洒脱模样,我,花小萌,破蛹而出,也一定要活出自己来。

花小萌陷入了反思,查小斌用余光看着她受伤的模样,怜香惜玉之心顿起。

18层到了,电梯门开,眼前的一幕,让三个同事吃惊地怔在电梯外。

“放开我!”花小萌挣脱开壁咚自己的查小斌,从三个同事中间穿过。

“这?”三个同事惊呆了,欲言又止,惊诧的眼神看着查小斌,眼神中饱含的崇拜,犹如亲眼目睹了神仙下凡,那神仙,便是情圣,便是渣霸,便是查小斌!

“他?不是唐骇的?”

同事小声吞吐着。

查小斌冲三个同事笑了笑,微昂着头颅走开。

一时间,流言四起,江湖上,渣霸查小斌的头衔又多了一个:挖墙角达人!

“渣霸查小斌在电梯里狠狠强吻了唐骇的女朋友花小萌!”

“渣霸查小斌强吻了唐骇的女朋友花小萌!”

“查小斌强吻了唐骇的女朋友!”

“唐骇的女朋友被查小斌强吻了!”

“唐骇的女友与查小斌接吻了!”

“唐骇的女友与渣霸在一起了!”

“唐骇被查小斌扣绿帽了!”

“渣霸送了唐骇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等传到唐骇耳朵里时,变成了这样:唐骇戴绿帽了!

唐骇坐在刚刚成立的广告传媒公司里,气得当场掀翻了桌子,“查小斌!我唐骇不要的,也轮不到你查小斌!找死!”唐骇咬牙切齿,感觉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不可容忍,计谋开始在心底酝酿。

花花径直先进了洗手间,她并不气愤刚刚精神恍惚的状态下被查小斌突然强吻的事。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她不想这么快就投入新的恋情当中,她需要时间来缓冲一下。

花小萌目光呆滞地看着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多么可笑啊,自己爱的人,将自己伤得那么痛,爱自己的人,却被自己伤得那么深。

她陷入了可笑可悲的自怜中。

“花花!花花!花花!”公司里的同事不知是谁接到了一通电话,动员全公司的人一通乱喊。

聪明的同事冲进厕所直接拉她出来,“赶紧给你家里回个电话!快点,肯定有什么急事!”

花花心头突然莫名的一阵慌乱,紧张地跑到办公桌前,进洗手间这么会儿的功夫,22个未接电话。

她赶紧回了花小菲的电话,刚刚接通,只听那头急切地说着,“花花,爸不行了!快点回来!”

花花手一哆嗦,手机掉落下来,紧接着是不知所措的泪水跟随者掉落。

怎么办?她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怎么会这样?她感觉天旋地转,一阵眩晕,差点晕倒在地。

查小斌一个公主抱来的那么巧那么即使,将她紧紧抱起。

“查小斌!我爸他……”花花眼神无助地看着查小斌。

“没事,我送你回去!”

查小斌话不多说,一路抱着花小萌,吼开了各层那些想乘坐电梯的人。

结实的臂膀原来那么有力,霸气的吼声也极具征服力。

花花看着眼前这个眉头紧皴的矬男,此刻,他的眼神那么有震慑力,魅力十足,十分耐看,只是,待会儿,放下了,他还会再抱起吗?

花花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心里想着自己过往种种的淘气种种的惹他担心,她自觉罪不可恕。

“咦?那?”

“对,那不是?”

“怎么?”

“不是刚刚听说强吻了么?”

“这?”

众人议论纷纷,看着渣霸抱着唐骇的女友花小萌冲出写字楼而去,惊愕地为其开道,难以描述的表情目送着渣霸查小斌。

还有几个好事者赶紧掏出手机拍照,分享感想动态的。

一路喇叭不停,疾驰而去,平日里憨厚的查小斌,此刻犹如特工般敏捷的身手和思维反应力。

即便车如此快,需要极大的注意力,他查小斌,仍不忘安慰花小萌,“没事的,你爸当过兵的,身体比我都要棒,不要太担心!”

查小斌说着,腾出一只手握住花花的手。自动挡的车,大概就属这点最好!

“我,就不进去了。”查小斌将车开进天豪雅墅。

花花顾不得说声谢谢,冲下车,还没跑两步,穿高跟鞋的脚一崴,摔倒在地。

查小斌冲下车,公主抱抱起花小萌,径直走进18号独栋别墅。

一大家子人纷纷投来目光,查小斌伫立在入门处,缓缓放下花花,转身离去。

“查小斌!”马少杰追了出来,“你就是查小斌吧?”

查小斌站在打开的车门边,点了点头。

“进来喝杯茶吧!”

“嗯?”查小斌不想进去,他会觉得拘束的,这不是他喜欢的感觉,他犹豫了0.1秒,“不了,谢谢,你忙吧,再见!”

“等等!”马少杰追过来,一手扶住车门,郑重邀请查小斌入屋做客,“花总可能想要见你,你不会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遗愿吧?”

“见我?花总?”查小斌睁大着眼珠子看着长得并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的马少杰,“为?为什么?”

马少杰皱着眉,摇了摇头,“不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不用拘束的,我们都知道你的!”

什么?查小斌猛地一惊。知道我?知道我什么?关于渣霸,还是关于花花?这可叫我怎么见人,都是些长辈们呐!

查小斌转了一圈眼珠子,“可我真的还有事,这不冲突的,花总,他是很有原则很有独立思想的人的,我是很敬重他的,但凡我查小斌能够做到的,我定当绝无二话,麻烦你带个话吧,我,我就不进去了,不打扰你们了哦!”

马少杰礼貌的笑了笑,松开他的车门,“记住你说的话,但凡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查小斌启动车子,脑海里回荡着马少杰最后那句话,难道?被花花坑过?现在,她老子也要来坑我?

我靠!不会吧?查小斌刚开出天豪雅墅,猛地一脚踩停小汽车,差点撞上了方向盘。

“我靠!”查小斌张大着嘴巴,惊恐的眼神,脑袋里一根筋猛地一抽,拉扯的嘴角一咧,脑海里顿时胡思乱想开来,“不会吧?我去!不可能吧?难道是肾坏掉了,要买我的用用?”

有钱人钱赚的多,肾用的多也难免啊!我去,一想到这儿,查小斌猛地一脚油门踩到底,小车如赛车般发出吃力的声浪,疾驰而去。

查小斌脑力里不断闪现新闻上香港哪个富豪年轻时好那一口,啃了多少女星,老了后,肾不顶用了,换了肾!还有小道新闻里刊登的黑市买卖肾脏一颗五十万的消息,全都是给富人换肾用的……

“我不同意!”查小斌自言自语,稀里糊涂闯了个红灯,一辆大客车刺耳的鸣笛才让他回过神来。

查小斌惊得头顶冒汗,赶紧靠边停下,不能再开了,得先平静下来,“他娘的!太过分了!”

查小斌越想越气,“老子又不是你儿子,你不是有两个女儿吗?干嘛主意打到我头上?绝不同意,多少钱都不可能同意!妈的!我又没在你女儿身上用过肾,凭什么对我动起心思来,绝不同意!”

查小斌义愤填膺,顿时,他恨透了这些富人,太自私了这些有钱人!

查小斌将车停在车位上,观察着来来往往脚步匆匆的行人和过往车辆,“他,要是死掉了,应该就没办法打我主意了,对,电话这么突然这么着急,应该是差不多了吧!”

查小斌紧握着电话,电话恐惧症爆发了,生怕花花会打来电话。

花花那边正跪在花总床前哭喊着。

“为什么救护车还不来!为什么?”

花小菲摸着花花的头,“晚期了,来了,也没用!”

花花顿时瞪大着眼珠子环视了一圈,“你们?你们都瞒着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可以治疗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可以的,我不管什么晚不晚期的,爸,我们去医院好吗?”

私人医生刚刚给花总打了一针,他全身的剧痛稍有缓解,汗珠子开始有所收敛。

花总直摇着头,“不用了,命到头了,我知道的。我已经很知足了!”

“爸!你还年轻着呢,你还没好好享受退休生活呢?你,你不是说要看着我结婚的吗?不是还要给我的孩子取名字的吗?我不许你撒谎,我不许拟说话不算数!你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可以?不可以的!不可以!”

“花花!”花总忍着疼痛,“花花,别哭了。爸已经知足了!”

“不!不!不!我不知足!我不知足!”

“花花!”花总重重咳嗽了几声,众人安静下来,“小菲,花花,你们过来!”

“爸!爸!”

“将你们都拉扯大了,是爸爸最大的自豪。最艰苦的时候,你们的母亲陪着我一路不离不弃,条件稍微改善了些,她便走了,走得那么突然。跟了我,我给她的只有苦,没有福。那时,我整个人都昏了,我不知道,我的努力是为了什么,直到,你们不停的哇哇哭叫声,我才知道,我要为你们奋斗,你们母亲吃过的苦,我不能再让你们吃。”

“爸,别说了,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唉……”花总瘦弱的脸颊,黑沉沉的,没有血色,“如今,你们都长大成人了,我也可以放心去找她了!她一定,等我等的好辛苦!”

花总眼角溢出了老泪两滴,眼神空洞地凝看着半空。

花花和小菲直摇着头,眼泪珠子滚落下来。

“怎么会这样?昨晚我们还说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花花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爸,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是被我气的,一定是。爸,爸!我听话,我,我,我现在就去找查小斌,我要嫁给他,我要他娶我,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花花哆嗦着掏出手机拨着查小斌的电话。

我靠,正在发呆的查小斌,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专属铃声吓尿了,那菊花一紧,至少要便秘三天不可。

查小斌吁了口气,振作了一下,自己给自己鼓了鼓底气,绝不同意!

“喂?”查小斌终于接听了电话。

“查小斌!”

哭声,喊声,不过没关系,这一切都在查小斌意料之中。

“嗯?怎么了?”查小斌秉着呼吸,淡淡问道。

“查小斌,我要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

套路!套路!我现在是外人,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置之不理,可,一旦成了女婿,这换肾的要求可怎么推脱啊?

“娶你?”查小斌早已酝酿好的直接拒绝的话语却又一时不忍说出口,只好假装没听清。

“是的!查小斌,我愿意嫁给你,一心一意,再不欺负你,一辈子对你好,你娶我吧?”

查小斌苦着一副脸,一辈子对我好?肾都没了,如何做到她好我也好啊?唉,这可如何是好?查小斌寻思着,没有答应下来,也没有拒绝。

“你愿意娶我吗?查小斌!”花花急切地逼问着。

“对,对,对不起,花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说过,对我不公平。你为何要勉强你自己嫁给我呢?你明明喜欢的不是我!”

“不!不!查小斌,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不可以!我会用一生弥补对你的亏欠,我会做一个好妻子的,查小斌,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好吗?”

“对,对,那,那个,非要这么突然吗?为什么?我需要,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不行不行不行!就要你现在答应娶我!尽快办婚礼!”

查小斌更加笃定了想法,我去,花花,你也太狠了吧。

“花小萌,”查小斌不愿再压抑着了,“不要仗着我喜欢你,你就可以玩弄我的感情,是,我查小斌是真心喜欢你,可那有如何?那颗对你的心,早已被你亲手埋葬了。”

查小斌说罢,赶紧挂断了电话,这还是头一回他主动先挂别人的电话,尤其是女人的。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半声哭泣声,已管不得那些了。

此时,手机又响起,昨夜那对老夫妇来电,催促着查小斌。

查小斌一看时间,确实打紧。

尽管花花的事还萦绕在心头,但他不得不按捺着它,赶紧前往转角西餐厅。

中午的转角西餐厅客人不多,稀稀朗朗的,大约每四五桌才有那么一桌坐着两三人。

11号餐桌和12号都还是空着的,查小斌记不清是11号桌还是12号桌,习惯性坐到靠内侧的12桌前。

已经刚过十二点,相亲的双方都还没来,查小斌站起身来四顾环视了下,那对老夫妇也没过来。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服务员询问。

“嗯?”查小斌楞了一下,“这桌提前已经定过了?”

“哦,您稍等,我来查询一下,哦,是的,那,先生,现在需要上菜吗?”

“不,等一下吧。”

“好的,有需要随时招呼我!”

查小斌喝了杯免费的温热水,有些焦急,脑子里还在思忖着花花家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她会不会很无助很伤心。

一直等到十二点半才有一高挑的女子走进来。

“女士,您好!请问几位?”

“哦,已经预定过了!”

“哦,对,十二号桌,这边请。”

就是刚刚那位服务员,稀里糊涂直接将她引到了十二号桌。

她没有多问,直接坐在查小斌对面,微微一笑。

查小斌看看十一号桌,人还没来,又看看眼前的美女,乌黑的秀发快要到要了,很是清秀。

“你?”

她微微笑着,“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曹欣,老家山东的。”

“哦,山东?难怪!”

“嗯?”曹欣好奇这难怪指的是什么。

“难怪个子高挑,身材很好!”

“哈哈哈,你是说我身材壮实吧?”

“不不不,就是身材好,美丽!”查小斌伸着大拇指。

查小斌想着,这等也是等,反正餐已经点好了,大不了自己少吃些就是了,这美女搭讪,不聊聊岂不是傻子。

“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了些。”

“没事,也不是冲着吃来的,填饱肚子就行。”

查小斌脸颊微微一抽,难道是冲着人来的?他掏出手机,利用反光贴膜照了照自己,自己并不帅,也不像大款,难道是因为气质?

查小斌干咳了一声,放下手机,无意的往后撩了撩头发,“哦,不好意思,我还自我介绍呢。我叫查小斌,目前在一家软件制作公司,不瞒你,从事的是程序员的工作。”

“哦,那很好,做程序员的都是可靠的人。”

“嗯?真的假的?我还头一回听人夸我这一行的。”

“真的呀!我几个姐妹嫁的就是程序员,说他们可靠。”

“那是因为运气好,遇上的人可靠,跟工作没什么大关系吧?”

“不是的,关系可大了。”

曹欣喝了一小口温水,继续道,“干程序员这一行的,说是朝九晚五,哪个不是下班后自觉加班到半夜?想花心,时间上也不允许啊。程序脑力消耗大,而且是高智商的工作,大多没有太高情商,没什么花花绿绿的社交圈子,想耍滑头也没地儿去啊。还有,程序员工作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缺少锻炼,有些年纪轻轻腰椎就出了问题,想偷腥也得有个好身体才行啊。所以嘛,找个程序员老公还是非常可靠的。”

查小斌听曹欣这么一分析,看来,是遇到情场老手了,心中不觉向她致敬,实在佩服。

“过奖了,过奖了!照你这么一说,嫁给程序员心理上可靠放心,但是,生活上岂不是要遭受各种委屈?”

曹欣心领神会,噗嗤一笑,“没办法,这就是现实,二者不可兼得!”

“那你?”查小斌帮她切好了牛排,“那你,倾向于二者中的哪一个?”

曹欣笑着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他,低头吃起牛排来。

“嗯!好吃。”曹欣吃下一块牛排,擦了擦嘴,“这男人呢,就像这牛排。太生的,嚼起来费劲,要多咬多嚼,好不容易扯下来一块,还难以下咽,就跟青涩的小鲜肉似的,没怎么开窍,还要慢慢引导,这就没了趣味。太熟了呢,肯定是过了火候,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就像男人的年华,七分熟的时候没遇上,将近四五十了,才碰上,熟透了,啥激情也都没有了。”

“精辟!”查小斌听得入神,自己身为渣霸,不谈谈自己的想法,岂不有辱这个头衔,“其实吧,我觉得女人,也像这牛排。”

“怎么说?”

“刚端上来的时候,看着它油滋滋的,口水直流,就像即将绽放的花骨朵,等温热了,切开来,闻着腾腾的香气,忍不住要去咬上一口的时候,它就如已经绽放得很艳丽的桃花,等吃了几口,发现饱得很快,看着剩下的残缺的牛排,没了看相,没有香气,顿时,失去了兴趣,要么,随它挂在枝头,要么,随它随风飘零。”

“这问题不在于女人,在于男人。你觉得谈多久的恋爱就可以结婚?”

“这个没有什么固定的上限或下限吧!你觉得呢?”

“我觉得吧,这恋爱就像外面的小雨。长时间不下雨,心底难免干涸,渴望滋润,可一旦下雨了,有难免是大雨、暴雨,涝得心底都是伤,很难把握,所以嘛,谈恋爱,不过是为了找到那一点点结婚的冲动,找到了那感觉,就赶紧结了吧,感觉过去了再谈结婚,那就如同在邀请别人一起去做恶梦。”

“多少人想经历一场刻骨铭心暴风雨似的恋情,你这说法,有点偏激了。”

曹欣笑了笑,“也许吧,没经历过的都是这么想的。”

曹欣看了看手机,将近一点了,“既然大家都这么爽快,不如先加个微信吧?”

曹欣说着,将自己的二维码递与查小斌。

查小斌愣了一下,加个朋友也无伤大雅,便扫了码。

查小斌看出她有点赶时间,“你还要赶去上班吗?”

“是啊。约了客户,两点。”

“是做什么工作?”

“平面设计师兼职模特。”

“很优秀嘛!”

“没办法,城市里压力太大。哦,差点忘了,你多大了?”

“二十二吧!”

“骗人的吧?我看像是三十二呀!你就说实话吧,反正我今年整三十!”

查小斌呛了一口水,咳得眼睛发红。

“我看你怎么只有二十的样子啊?”

“别逗我了,这套把戏老娘尝过百遍了,就说,嫌我年龄大吗?”

“不嫌,不嫌!”查小斌清了清嗓子,“这有什么嫌的呢?又不是处对象!”

曹欣愣了一下,“对,对,先从朋友做起,我也是这么想的。那行,那我先走一步了。”

“行,你先走,不能浪费,我得吃完这些!”

“你慢慢吃,再见!”曹欣模特的身姿像是万能的磁铁,连男人的余光都能吸过去。

查小斌目送她离开,继续等着十一号桌的客人。

卧槽!卧槽!卧槽!什么情况?

查小斌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捂住脸,难道?刚刚那人就是?

查小斌甩了甩头,不够清醒,怎么回事?女人的香水味里含有酒精能醉人?

查小斌不知所措,曹欣也早已走远。

查小斌瘫坐回座椅上,正愁着不知该怎么向那对老夫妻交代。

终于,一中年男子急冲冲进门,问着十一号桌的位置。

看着空荡荡的十一号桌,中年男子将目光看向查小斌,问道,“请问,这十一号桌刚刚有没有一个女人来过?”

查小斌瞅了瞅眼前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标准的中年油腻男,腋下夹着个大钱包,手腕上粗粗金链子,一副土豪像。

这可如何是好?不能让那老夫妻知道了,查小斌不假思索道,“有。”

“有?那,她人呢?”

查小斌果断道,“走了!”

“走了?”

“对,走了,临走拜托我传个话。”

“什么话?”

“如果待会儿有人来找,就说她不喜欢迟到的男人,一点原则性都没有,绝不会再给你机会。”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突然从失落中找回自信来,变了一副不屑的嘴脸,嘟囔着,“哼!以为自己什么货色,谁稀罕!”

说罢转身离去。

查小斌坐回到椅子上,心里琢磨着,这油腻男没相亲成,好说,大概也不会再去追问介绍人什么的,只是那曹欣回去会不会与她父母聊今天的事儿,自己会不会暴露了呢?她肯定误会了自己是那个来与她相亲的人,得赶紧彻底明确拒绝了她才行。

唉,好烦,黄鳝洞里摸出来一条蛇,真他妈的倒霉!

查小斌心里烦躁,这曹欣的事儿晚上再说吧,想到这儿,花小萌的事儿又浮上了心头。

查小斌回想着自己电话里与花花所说的话,觉得最后时刻,自己还没有做到淡定,有些情绪有些冲动了,唉,作为成熟的男人,这,难免有点失败,失败。

再细细想着花花撕心裂肺的哭喊,不顾一切祈求嫁给自己的话语,查小斌又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她一定很需要自己,这个时候没有找唐骇而是找自己是为什么?当然了,找那唐骇也是白找就是了。可是,她一定需要自己,这是肯定的,唉,为什么不问清楚,就想当然地拒绝她呢?毕竟是自己深深喜欢过的女人呐。

唉,你个查小斌,迟早要被你自己折磨死!查小斌使劲敲打了几下自己脑瓜子。

他脸上写着一百个不情愿,脚下却快速迈着步子上了车,再奔天豪雅墅。

幸好,幸好,只有娜姨开门迎接,他们一大家子,都去了医院。

失落与庆幸并存的感觉,酸酸甜甜的,又如同,痒并同时挠着。

折腾一番,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查小斌觉得今儿个总缺了点什么,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头晕乎乎的,想不起来。

再一看时间,已经临近下午五点了。

李妍此时发来了信息,请他晚上看电影,算是回请那一顿早餐。

查小斌思想向后,决定还是先去探望下花总吧,不去,太失礼了,毕竟在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渣男的时候,只有他,坚持认可自己。

他给李妍回复了一条晚上加班的信息,便赶往沐海城最好的医院。

才过两个路口,手机又响了。

又是哪个小娘们儿?查小斌叹了一口,有些不耐烦地拿出手机,定睛一看,是那少妇——刘仪!

“喂!”

“查小斌,是我,刘仪。”

“我知道。”

“嗯,你,在忙吗?”

“嗯?还好,你说。”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可以吗?”

查小斌犹豫了一下,“什么忙,你直说吧!”

“那个,我父亲高血糖并发症住院了,我要去医院陪护,那个,我母亲腰不好,不能带小孩,那个,我?问问你?那个?你要实在忙就算了?”

查小斌快速计划了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行吧,你发个定位给我!我估计要两个小时后才能到。”

“行,谢谢你,查小斌。”

“没事,没事,那我先挂了啊。”

“我去!”查小斌挂断电话,揉了揉头,“这么下去,我查小斌的肾岂不是得累坏,人家被女人把肾弄坏了,而我,是他娘的跑断了腿累的!唉!”

查小斌赶紧直奔医院,在癌症住院楼找到了呆坐在走廊上的花花和她那一大家子。

“癌?”查小斌心头悔恨自己当时太过想当然了,不对,他又猛地警觉起来,“可能是肾癌?还得换肾不是?”

不管了,查小斌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到花花跟前。

花花缓缓抬起头,盯看着查小斌,不自觉站起身来。

看见眼前的男人突然的出现,她又抑制不住那水汪汪的眼睛,瓢哭着嘴巴,“查小斌!我爸,他得肺癌了!”

花花说罢,一头扑进查小斌怀里。

查小斌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安抚起她来,轻抚着她的头发,一股淡香扑鼻而来,“对不起,花花,你不喜欢我,你可以伤害我。可我喜欢你,我不该伤害你的!对不起!”

“不!不!”花花在查小斌怀里晃动着脑袋,“不!我再也不会伤害你,我会好好珍惜你对我的感情。”

花花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深深得看着查小斌的眼睛,正准备再问他一次,却被急救室里出来的四五个医生打断了。

家属一窝蜂地跟随上医生的步伐,追进医生的办公室询问花总病情。

医生一如既往的回答:快的话,一个月,接受治疗,慢的话,平均不到一年。

查小斌手机突然响起,是刘仪,他按了下音量键,静音了,没有去接听。

“花花,”查小斌还有事,这边这么一大家子,呆下去也帮不了什么,他拉过花花,“花花,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我不会离你而去,不要太伤心了,好吗?”查小斌不自觉轻抚着花花脸颊上的泪痕。

花花看着查小斌的眼睛,点了点头,“嗯,谢谢你,耽误了你一天了,你先回去吧。”

查小斌定了一会儿,看着眼前微低着头的花花,他斗胆亲吻上了她的额头,惊艳了泪痕,似乎一只无形之手伸进了她的心底,是那么有力,那么暖心,帮她支撑着现在难以接受的事实。

她看着查小斌匆匆离去的身影,心头嘀咕着:如果,早些遇见的是他,那该多好!

查小斌搞定了两个女人,正开车前往第三个女人那儿。

查小斌心头虽觉成就感十足,却难掩隐隐约约的紧张感。

他减慢速度,这个点,车辆和行人都很多。

“我不是渣男!”查小斌在心底为自己辩解着,“追求的是李妍,那花小萌,现在处境很不好,需要我,仅此而已,那刘仪,实在可怜,作为朋友,哪怕是好心人,去帮个忙有什么问题吗?”

查小斌像是在同另一个自己作着解释似的,自己跟自己卯上劲的毛病始终改不掉,不过,这回,解释的很顺畅,一下便说服了自己。

按照定位,不过半个小时,便达到了目的地。

刘仪早已等不及,不好催促,只好一直站在门口等着。

看见熟悉的车过来,她赶紧迎了上去。

“你来啦!”

“嗯,你父亲?”

“没事,没办法,糖尿病并发症,唉!”刘仪不愿多说。

“你说帮你带小孩,小孩呢?”

“在屋里,进来吧。”

刘仪引着查小斌进了单元楼,一楼的一室一厅不仅拥挤,还很潮湿阴暗。

客厅里摆着一张床榻,是她父母睡觉的地方,近十平米的卧室里传来啼哭声,是她的刚出声没多久的小孩。

查小斌一进门,婴儿立马停了哭闹声。

“这小孩,还没满月吧?”

“没有啊,我们认识才多久,不过也差不多要满月了。”

查小斌脑袋抽风,好奇地脱口而出,“坐月子不得坐满一个月吗?你这?”查小斌意识到不该问,赶紧打住了。

刘仪苦笑着,“你知道的还挺多嘛!条件不允许嘛!嗯,那,就要麻烦你了,医院的事我处理好就立马回来的,又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啊!”刘仪小声说着。

“没事,”查小斌将车钥匙递给她,“他好像有点怕我,一见我就不哭了,你发现没有?”

“要是怕你的话,应该是哭得更厉害才是,一见到你就不哭,应该是喜欢你才对!”

“哦,那挺好,挺好!至少不会吵我,我可以好好休息下了,挺好!”

“这是温热水,这是奶粉,两个小时后给他喂50毫升就行,20毫升水一勺奶粉,你挑两平勺就可以了。”刘仪交代一遍,赶紧出了门。

查小斌靠在床头,摇床上的婴儿转过来一直望着他,查小斌对他笑了笑,继续看起手机新闻来。

那客厅的床榻上,躺着刘仪的母亲,因为腰椎间盘突出严重,现在已经面临瘫痪的风险。

查小斌将房门虚掩着,不太想去跟她母亲打招呼。

这刘仪的房间,虽然很小,东西挤得满满的,但还算整齐,也不闻潮湿气,反而有一种奶香味儿,这是婴儿身上特有的气味。

查小斌四处看了看,那木柜已经掉漆了,伸手摸了摸,这柜龄估计得有十年朝上了。

查小斌走到哪边,婴儿的头就随着他转向哪边,也不哭闹。

查小斌站到一扇小窗户旁,朝外张望着,一颗头颅从窗外下面慢慢浮上窗台,吓得两人都怔住了,双目相向。

突然,窗外那人猛地一转身,飞窜而逃,一下子,猥琐的身影便淹没在了黑夜里,不知去向。

查小斌惊魂未定,赶紧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刚坐回到床沿边,余光瞥见虚掩的门被缓缓推开,他吓得定睛一看,吁了一口气,原来是刘仪母亲坐在轮椅上推门进来了。

查小斌不知道怎么称呼好,嘿嘿微笑着,刘仪的母亲也陪着笑脸。

“谢谢你啊!”刘仪母亲因为缺少活动,体态已经偏胖了。

“没没事的,朋友间帮忙嘛!”查小斌见她倒也和蔼,顿时少了些拘束。

刘仪母亲将轮椅转到摇床旁边,逗了逗这外孙子。

“他,叫什么名字?”查小斌找了个话题。

刘仪母亲摇着头,差点连眼泪都要下来了,“可怜的孩子,连名儿都还没。”

“可以取个名字的嘛!”

“我和他外公都没读过书,他母亲也没有心思给他取名字,每次一说这事,她就哭,也只好就这么拖着。”

查小斌沉默了会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个建议帮忙想个名字应该难不倒一个理科生吧!

“嗯?叫刘青山怎么样?”

“什么名儿?”

“刘青山!”

刘仪母亲眨了眨眼,“农村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刘青山,这名儿好,太好了,谢谢你,一看你带着个眼镜,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读书人。这名字太好了,她妈回来,我一定跟她讲,就取这个名儿了!”

查小斌嘿嘿笑着,“大妈您也是农村的?”

“是啊,江西的。”

“哦,那时邻居啊,我是安徽的!”

“哦,缘分呐。”刘仪母亲像遇到了娘家人似的,很是开心。

“你江西的,为什么跑这沐海城来啊?农村住着多宽敞?我老家就在农村,我父母直接跟我说,以后有娃了放农村他们带,放城里嘛,他们一辈子都不到城里住,住不惯!待老家不是很好吗?”

“好,是很好,可是,能怎么办呢,她爸糖尿病,我腰椎越发严重,我女儿说是接我们过来享福,过来了,一波厄运接着一波厄运,女婿没了,她把银行里的工作也辞了,这孩子的爷爷奶奶完全不管他了,跑去海南他们小儿子那里养老去了。”

刘仪母亲说着一把心酸一把泪。

查小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已经尽最大力了,积蓄已经一分不剩了。

眼前刘仪的母亲,口音跟家乡倒有几分相似,虽一江之隔,喝得却是同一条江里的水,查小斌对眼前的老人倒有几分亲切感,她年轻时,一定跟自己的母亲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这病,怕是干活累出来的。

“听说,江西那边农村人均土地很多的,那农活怎么干得过来啊?”

“哦,地挺多,我老家那儿,离江很近,水圩最多,土地肥得很呐,我老家就有九亩七分地,还有山地之类的,低着头,一个劲儿干,不知不觉就干完了,也没什么的。你老家呢?”

“我?我,这个,”查小斌真不知道自个儿家里有多少亩田地,“我家离江堤也不远,多少亩地,我还真不知道,嘿嘿!”

“不知道也正常,念书总比种地要强的多。”

刘青山晃着脑袋,谁说话就瞅向谁,乖巧极了。

“我们受苦都不怕,最可怜的就是他了。”刘仪母亲说着,揪着自己的胸口,不知是心里堵得慌还是怪自己不争气拖累了后人。

“会过去的,都会有人生低谷的,”查小斌极力开动脑筋进行安慰她,“每个人都会有人生低谷期的,这几年熬过去了,他上幼儿园了,刘仪就可以去找工作了,一切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嗯,但愿吧,但愿吧!你是好人,谢谢你啊。”

“大娘,你别客气了,看见你就想起我妈,她做事可发狠了,可谓是寸草不生啊,只要见土的地儿,都被她种上了什么豌豆、扁豆、玉米之类的。”

“农村人,大多都这样的。你,跟刘仪怎么认识的?”

查小斌准备提醒她是在医院,而且还碰过面的,还好,及时反应过来,“哦,我跟她呀,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朋友,也是农村的,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哦,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出头,二十二吧!”

“哦,比我家刘仪小一岁。”

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刘仪母亲突然吞吐着,“那个,你觉得我家刘仪她人怎么样?”

“她?”查小斌知道这话里有话,“她很好啊,能干、能吃苦、也很实诚。”

“是啊,”刘仪母亲点了点头,“就是命不好,不知道,她现在这样,有没有人能看上她?”

“这个,急不得的,而且这孩子还小,她,还算很年轻的,会有机会的。”

“你,有对象了吗?”

“哦,有了有了,有对象了。”查小斌赶紧肯定回答道。

刘仪母亲点了点头,“你不要嫌弃这里小,刘仪收拾得很干净,她是个非常自律的女人,你,就放心在这休息下吧,她估计要到后半夜才能赶回来的。”

刘仪母亲没再多说什么,转着轮椅出了卧室。

此时,查小斌手机响了,是李妍打来的。

查小斌看了眼刘青山,做出嘘的动作,不知他可领会到了。

“喂,李妍。”

“你公司在几楼呢?”

“什么?”查小斌大吃一惊,心慌得一批。

“我到你公司楼下了,这边有不少夜宵,我等你加完班请你吃夜宵好了,总不能老是让你请我。”

“你?你,已经到了?”

“是啊,不就一个站的距离吗,我吃过饭还逛了逛街,实在无聊,就走过来咯。怎么了?”

“没,没什么?”查小斌的一丝困意顿时消散,清醒得无以复加,脑袋里的思维转速已经爆表了。

“你!是不是不想让你同事看到?行,那我走行了吧?”

电话那头一副容不得半点怀疑的架势。

“不是,在开会,刚谈了一个大项目,我负责整个网站的架构设计,老总也在加班,明天上午看方案签约,今晚怕是要通宵哦。”

“哦,”李妍哼了一声,“不早说!害得人家巴巴地跑来。挂了哈,拜拜!”

查小斌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挂断声,心头松了一口气。

“笑?你笑什么笑?”查小斌冲张着无牙的刘青山作者鬼脸,“好啦好啦,给你冲奶粉睡觉!”

刘青山含着奶嘴睡着了,时不时还吮一口奶嘴。

查小斌斜靠在床头,今天一天过得有点刺激。

尤其刚刚那通电话,撒谎,虽然一时爽,之后,留下的是无尽的空虚。

他在不知不觉中,很快也睡了过去。

刘仪回来的时候,刚过凌晨一点,刘青山睡着已经有近三个小时了。

刘仪看了看时间,悄悄又弄了些奶粉,刘青山小嘴一碰奶嘴,本能地吮吸起来。

“妈,怎么还不睡?”刘仪轻轻带上房门,躺倒客厅母亲床躺上。

“他,我看很不错,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了!你去里屋睡去!”刘仪母亲经过三个小时的思想斗争,最终决定了,所以一直没睡,等着刘仪回来。

“妈!你说什么呢?”

“说什么?说什么你不明白?不为你妈,不为你爸,为了刘青山,你也得睡那床上去!”

“刘青山?你说谁?”刘仪一下听蒙了。

“哦,他给取的名字,多好听,刘青山,他就是青山,就是希望。快,睡里屋去!”

“妈?别操心这个了,我可以熬过去的。”刘仪盯着地面,他内心也在煎熬着。

刘仪母亲一把拉过她的手,“算妈求你了,好吗?算妈求你了,好吗?妈这身子骨,哪天,真就站都站不起来了,我也绝不拖累你,妈喝一瓶百草枯,走了也放心!妈求你了,为了你自个儿,为了孩子,去吧,啊,乖孩子,听妈的,我看的准,他,指定错不了!”

“妈,你不要逼我!”

“女儿啊,不是妈逼你,是老天爷在逼你啊!乖女儿,去吧,啊?每晚都有流氓来敲窗户偷偷看着,妈不怕,吓到你和孩子可咋办啊?啊?算妈求你了,妈求你了,好吗?你要妈给你跪下吗?”

“妈,别说了,我去,我去!”

刘仪将眼泪擦干净,颤抖着身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直到里屋里传来两个人的酣睡声,刘仪的母亲仍诚惶诚恐不敢入睡,依旧坐在轮椅上,等待着什么。

刘青山突如其来的一阵啼哭,像是被吓着了。

吓得查小斌慌得一阵抓狂,差点坐了起来,哦,原来,是在刘仪家里,他反应了过来,这一瞬的惊吓竟让他额头顿时冒汗。

什么?怀里抱着的是?查小斌就着2W的婴儿夜灯,低头一看,刘仪正匍在自己怀里酣睡着。

再一看,似乎,查小斌微微掀开薄被,发现自己一丝不挂,那刘仪,亦是如此。

她侧着身子微压在自己身上,一只手还搭在自己的胸口上,头微枕着自己横伸出去的臂膀。

他能感觉到自己触碰到了她的体温。

查小斌一只手搭在她的背上,此刻,像被烫到了一样,他赶紧缩回了手。

可被枕住的胳膊,被侧压的身子,无法悄悄挪开。

这几秒钟的时间对他来说,像是两个小时般煎熬。

刘仪也紧跟着被吵醒过来,“哦,不哭不哭,妈妈回来咯,乖宝宝不哭不哭哦……”

刘仪听见孩子的惊啼,什么都不顾,爬起身来,都来不及穿拖鞋,赶紧抱起孩子。

刘青山吮吸着母乳,这才罢了哭声。

刘仪这才从恍惚中醒悟过来,猛扭过头,迅速瞥了眼查小斌,又赶紧低过头去,坐在床沿边,背对着查小斌。

此刻,安静极了,连风也停止了嬉戏,止在窗外,聆听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查小斌赶紧起床穿上衣服,他直摇着头,气得直喘,“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刘仪!我好心帮你,你故伎重演!你好卑鄙!”

刘仪被他说着,如同从背后用钢刺戳着她的脊梁骨,她坐在床沿边,低着头,忍受着他的怒火,一动不动,泪水已滴答到刘青山身上。

查小斌冲出卧室,刘仪母亲早已等候多时,拦住了他的去路。

微低着头,用怯懦的声音说着,“我女儿,其实很好的,会用一生来弥补你的,好吗?”

“无耻!”

查小斌怒吼着,“卑鄙无耻!”

只听噗通一声,刘仪母亲从轮椅上跪倒在地,没有脸面抬起头来,只好低得脸都快贴地面了,“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要打,就打我这张老脸吧!但是,你要对我女儿负责!只要你负责,我们老两口绝不拖累你们,立即回老家,除非死了报个信,否则再不给你们添一点麻烦!你就,娶她吧!”

刘仪将孩子放进摇床上,追了出来,“妈,别这样,谁都没有错,是我的错,是我苦命,我自己受,怨不得别人的!妈,你起来呀妈,妈!”

刘仪跪在地上哭吼着,试图搀扶起母亲来,却怎么也扶不动。

“查小斌,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联系你,再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无耻,是我不要脸!对不起,你走吧,你走啊!走啊!走,走啊!……”

查小斌扭头就走,重重摔了把门。

“妈!”

“女儿啊!”

……

母女俩抱头痛哭在一起。

查小斌将车开到出租房时,天似乎有蒙蒙亮的迹象了。

查小斌掏出手机看时间,微信上几条未读信息,是曹欣凌晨十二点多发来的。

查小斌点开一看。

哇哦!

他眼前一亮,不自觉坐起身来。

半夜里,曹欣发来几张照片,试穿了好几套睡衣,问查小斌哪个好看点。

查小斌随手打出:人最好看。

随后又赶紧删除,重新打上:哦,才看到,睡衣是关了灯睡觉穿的,无所谓好不好看,反正都看不见。

查小斌将手机丢到一边,若有所失地叹了口气,赶紧靠在车子里打了个盹儿,这一天过得实在太挑战心脏了。

“随他去吧!”查小斌自言自语一句,压住心头那些千头万绪的思绪一时难以理清,索性,不再去想那几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而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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