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谁得罪你是没长眼睛。听说你最近和那个小砚常常在一起,这样不好吧,人家现在是有夫之妇呀。”
“你不觉得,她原本就是我的?”范子怪眼斜翻,睥睨大徐,狠狠地咬下一块肘子肉。
小砚刚踏出司法局大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几声喇叭响。转头一看,花厚基坐在奥迪车里,冲着她招手,示意要她上车。
“上车吧,咱们顺路呀。”花厚基见她没有上车的意思,急忙下了车。
“花大律师,咱们可不顺路。”小砚不理睬他,纤手轻摇,跟对面驶来的的士打招呼。
“小砚,你不去赴李副局长的晚宴吗?”今晚李副局长的儿子结婚,自然局里同志全部要随喜,下属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律师谁都不敢怠慢。
“对不起,晚上有事。”小砚绷着脸。花厚基的姓不是白姓的,其花心也是平湖出名的,业内许多人士都叫他“花鸡”。
花厚基如痴如醉地看着她。那玲珑而悬直的鼻梁轮廓模糊,小巧的芳唇因为一些怒色而显得略微苍白。黄昏的景色,最美是晚霞的余晖,而小砚,就是那道晚霞……
他咬咬牙,启动车子,跟在了那辆的士后面。小砚走的方向明显与她的家南辕北辙,肯定不是回家。
果然,的士往北郊的方向驶去,渐渐地可以看见天目山隐隐约约的山峦。山峦下有些村庄,在霞光晚披下,静谧安详,如世外桃源。
小砚下车,付了车钱。似乎她来过这里,走了一条窄窄的小径,拐上一个小山坡,有一座老屋在榕树的环抱下,恬静舒适,如躺在窗前藤椅上的范子。
“喜欢我这屋子寂寞的情调吗?”范子旁边圆桌上残余着段段的烟尾、半杯剩茶,在残晖中显得格外澄黄,杯沿,还印着一道嫣红的唇痕。
老屋简陋破敝,屋沿能筛落星光,也能漏下雨水,自来水管已经锈了,一些木板的结合处也已开裂,不知名的绿色植物以这些缝隙为家。小砚原来一直认为范子挑这个地方来做周末郊外的爱巢,纯粹是找罪受。
“讨厌,也不洗一洗。”小砚拿起茶杯,看着那道唇印,上周末激情后渴饮留下的痕迹。
耐不住他耳边的碎语呀,像洒在豌豆上绿色的雨,涤荡着木瓜树带香味的风……明明知道他是个浪子,却甘愿就这样随着他。
于是,老屋便有了蔻丹的甜美香味,后院的晾衣竿上,多了一些色彩鲜明的内衣,镶嵌着精致花边的衬裙……
那张酸枝红木高低床是范子专程从北京王府井请来两个老匠人精心雕饰而成的。他很讨厌,总说做爱这种事讲意境,讲情调,也要讲质量。说只有这种古典样式,加上糊着褪色蓝绸的镂花槅障,就有了古老悠远的意味来,再拥有小砚这般的佳人,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他真没羞……小砚扭头望着正自脱衣的范子,健壮丰硕的肌肉上嶙峋着许多伤痕,那里的每一寸肌肤,她都吻过。
而第一次亲吻时,她的心都会一阵阵悸痛。为他的每道道每条条伤痕。那里有狗咬过的疤痕,有弹孔,有刀伤,也有蛇吻……
她想像不出一个人的身上,怎能承受如此多的苦难,那时的他该有多痛?
他曾经在一次狂欢后,不经意地说出一个故事,或许可以了解他过去的某个片断。那是在当雇佣军的时候,他和日本人高山秀治、法国人德帕迪约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刺杀一个部落酋长,完成任务后,却也被逼进了一片原始森林里。在那里他不慎被蚊子咬到了,全身高烧起泡,四肢猝然僵直,口不能言,如果12小时之内不及时治理的话,不送命也会残废。
是法国人德帕迪约断后,高山秀治抢了几匹马,背着他沿路一直突围,最后在一个联合国援非站找到了医生。虽然是救过来了,但还是留下了后遗症,至于是什么后遗症,是不是能治?范子却不再说了。
她也不敢再问。或许从范子偶尔会露出的暴戾之气,她也能够体会出他的极力压抑。
小砚一直认为只有自己最了解范子,他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寂寞孤独,没有通过她们这种放浪恣肆的灵肉交融,细细揣摩,是没法体味过来的。
而这份孤独也,沉甸甸,重金属般地压在她的心上。
一场风雨过后,院里的竹篱都坍倒了,但她心里的竹篱未倒。范子在,墙垣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