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媛娇嗔地打了二叔一下,道:“二叔你回来,媛媛自然高兴了。晚上我亲自下厨,弄道河豚鱼给你吃,好不好?”
“当然好了。能吃到媛媛亲做的萎蒿河豚,这世人又有几人呢?”
向媛的心头有些黯然,能够吃到她亲自做的家常菜,眼下却都集中在这个华茂饭店了。可偏偏却又都是冤家,偏偏又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爸,二叔。要不你们先回家,我约了个人在这里见面。我很快就回家。”
“哦?是什么样的人,要咱们的媛媛亲自赶过来,架子好大呀!”二叔有些惊讶了。素来高傲的向家大小姐,只有别人来见她的份,几时会屈尊来见一个人呢?
向媛神色不变,淡淡道:“只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刚从海外回来,跟一个老朋友摆什么架子不架子的,你说是吧,二叔?”
二叔“哦”了一声,道:“当然。二叔今天刚好有空,能不能也一起见见你的这个老朋友?”
向媛心中暗叹,难道真是好事多磨吗?冥冥之中真有一只看不见的命运之手,摆弄着自己的人生,让你想要偏离轨道,都不可能?
二叔从小就足智多谋,善于察言观色,临到老了,更是老谋深算,精于算计。岂能看不出自己心中的小九九,想来这次回来,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自己的婚事而来吧,又怎能不亲眼看看,向家最高傲的公主心目中的男人,究竟长得什么样。
“既然是老朋友,自然不会介意二叔了。”向媛大方地邀请父亲,“爸,要不你也一起吧?其实你们都是认识的,他以前到过我们家。”
“那更是要见见了,媛媛。”二叔豪爽大笑,眼中却掠过一丝不安。
范子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据莫夫人说,这是一个无名的街头画家画的。画的是伦敦罗素广场公园,天上一片淡淡的水墨,几棵苍老的古树似乎在诉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兴亡。
范子去过罗素公园。记得那是六月的一天,风很冷,公园里鸟语草香。范子坐在长凳上,看着一张华人报纸等着接头人。
一个白人老头子走过来与他寒暄,身上的风衣跟他脸上的皱纹一样皱,酒馆里的啤酒染红了他的大鼻子。
“都六月了,还是这样冷呀……”老头子的笑容有点僵。
“是吗?”范子冷冷笑着,陡然间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插在那老头子的心脏上。
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冷。范子大步走开,老头子慢慢倒在地上,握着手枪的右手从左胸里露出来,瘦骨嶙峋,指节苍白间透出日月的无情。
范子把视线收回,思绪总是烦人。记得谁说过,历史的伤痕是陈年的风湿,刮风下雨都会痛。比如,就要来见面的向媛,以及在她背后强大的向氏家族。
他不得不承认,向媛是他今生所见过的女人当中最令他动心的。比之红裳的娇弱,她更具英气。她的婉婷里自有一种裹不住的翩跹的媚思,小砚的妩媚也都苍白了。
记得,她给他的那一晚,夜空中寒星似的眼神,天生就是一部无字的书,里面写着依恋,写着叛逆,写着天涯……
“你要跟我回家。我爸妈要见你。”向媛幸福无比地卧在他的怀抱里,眼里满是对未来的美丽憧憬,“过几天我家里要给我庆生,你一定要来。”
“好呀。你要什么生日礼物呢,我要好好想想。”
“范,你来,就是最好的礼物!”
“不。我会给你一个礼物的,你一定喜欢!”他想起匣子的那枚青田狮钮小石章,椭圆形,上面刻着他的姓。这枚石章放在遗弃他的贴身包裹里,高三婶是在一个废弃的庙里捡到他的,所以就把他起名:范僧
向媛甜甜地笑着,她的男人给的礼物,当然是世间最棒最好的!
农历八月十三的那晚,明月当空。重阳里10号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范子骑着大徐的自行车,怀里揣着经过仔细包装过的生日礼物,来到了“向宅”。这两个字龙飞凤舞,在两扇铁门的顶上被七彩灯照得光辉夺目。
范子有些犹疑,自己是不是走错路了,然而门牌号告诉他,没错,自己是到了向媛的家。她说得很明白,她家的大门上写着向宅,而这条路就她的家姓向。
就在他打量的时候,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子已经走过来,不太礼貌的说道:“你是哪里的?今晚向家有晚宴,有事你改天再来。”
“哦。我找向媛。”范子从小就看遍了人间白眼,早已见惯不惯。
“我家大小姐的名字是你叫的吗?”那男子怒道。
范子点了点头,道:“向媛的家,那我没走错。”说罢,就要往里走。
那男子一个横步,拦在他面前,冷冷道:“你有请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