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保安的伤势来看,那人的身手相当可怕。爆发力极强,瞬间能致人死命,从他袭击四个保安的时间上来看,应该是留有余力。而且来得那么蹊跷,狙击步枪刚刚击倒闻达楚,那人就冲进来,时间咬得如此精准,只怕与那个来自对面楼顶的枪手是同一伙人。
这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我一定要揭开这个谜底。而要揭开谜底,首先就要找到这个人!
安子乔移开目光,轻轻地吐出一口烟。向媛,你此时却在哪里?
向媛冲完澡后,只是穿着一件洁白的浴衣,坐在卧室里,感觉后怕。第一次遭遇到这种近在咫尺的污辱,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血淋淋的场面。那种声嘶力竭的近乎垂死前的叫喊,犹然回荡在耳旁。
当时的她,是那样的无助和孤独,心中想的只是一个,快来,你快来。
而他,果真来了,像一个天神,就这样悄然地出现,只是一句轻轻的话语:“走吧,跟我回去。”
她只觉得这一生,就是为了等这个时刻的到来,等这个男人。而往后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回忆,回忆这一刻的狂喜和迷恋。
男人来了。他打开门。他轻轻地抚摸着爱人,柔声道:“警察很快会找到你。找到你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我。”
“知道了又有什么要紧,你是为了救我。”
“你不懂的。媛,我既然公开出面救你,就是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早晚会有许多事情会自动的套上我,许多事情不是我能解释的。更何况,我也不会去解释。”
“你别离开我。”
“媛媛,我不走,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范子苦笑着,“那就是个死,而且是死无葬身之地。”
“就算是把我赔进去,我也不会让你坐牢的,范。”向媛咬牙切齿,手指因为死捏着范子的胳膊,指节都发白了。“离开你,我不如死了。没有你的日子,我更加是生不如死。”
范子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泣不成声的向媛,看着她颤抖的肩膀……
“生死有命,你也不必太在意。”
安子乔凝神望着桌子的案宗,手里的烟头已经烧尽,烟灰掉在了案宗上,他才恍过神来。幻灯片里放映的,正是从夜来香旅馆调来的监控录像。而那个矫健异常迅雷一般的身影,比任何武打片里的特技效果,更加神奇和诡异。
他在想,要是号称“天下第一指”的武术指导袁和平也看过这个录像,肯定也会咂舌不已,因为在袁指导的武术想像世界里,找到了现实的模型。
“闵处长,你说说,他和你当时想像中的那个杀手相符合吗?”
“是我的错。一直没把这个人放进我的视野里,当时没往劳务输出的人员上想。”
密闭的房间里浮散着浓重的烟草味道,空气也凝重无比。案情竟然在这样一宗离奇的枪案中,现出一丝晨曦,本应是非常高兴的事。然而,大家都没有感到一丝丝放松和欢喜,涌上心头的却是无边的忧虑和疑惑。
在枪案现场,由于没有监控录像,是无法确定是范子袭击的保安。光凭范子出现在夜来香旅馆,是不能确定他嫌疑人身份的。何况,枪击时他在现场,更加确定枪手不是范子,而是另有其人。四名保安看了范子的照片,都不敢明确指认范子。
而能明确指认的人,就是向家大小姐向媛。范子是向媛的未婚夫,这是近些日子以来平湖市的一大新闻热点,也是街谈巷议的对象。光凭范子一路起来的足迹判断,此人的人生可谓用传奇来概括。
市委书记霍国强的直接插手过问,更是给案子平添几分政治色彩。想要采用像平时那样轻易动一个人的办法,是不能用在范子身上的。没有绝对的把握和确凿的证据,动了此人就是动了高压线,这是在座的所有人的共识。
“这样吧。我先请求一个市委的意见,看能不能给这人下手段,如果不行,大家都出点力,一定要把这案子办得漂亮,不能让人家诟病,说我们的是非。”最后,还是公安局长罗卫东拍板。
“罗局。这个范正东我是认识的,前不久我去给徐大队长录口供,就是他接待的。看起来他和徐大队长关系非同一般。”周爱平终于发言了。
“就是因为他们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我觉得这案子并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简单。范正东如果要杀老徐灭口,不用费这么大的周章。所以说,榜山镇伏击案肯定不是范正东所为,而为什么干冒天下之大不韪突袭公安干警,就是因为老徐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所以对手才会起了杀心灭口。”闵处长开口就道出其中道理,其实这道理很多人都懂,但许多人都不会说出口。毕竟谁都希望尽快定案,免得纠缠不清,永远不得安宁。
“照你这么说,银行被劫案和老徐的案子无关了?”于卓提出了疑问。
“很难说,可能有关,也可能无关。但是,找到袭击老徐的凶犯极其关键,起码,我们要找到那个国际知名杀手崔英红。只要找到此人,案情基本可以明朗。”闵处长并不因前次的判断错误就不敢发言,在他心中,一直对徐少衡有些歉疚,没有当初派遣的命令。至少,徐少衡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整天要靠戒毒丸或打镇静剂过日子。
徐少衡其实很清醒。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所受到的凌辱远非常人所能想像,尤其是像他这样清高自傲的人。肉体的蹂躏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是他们所施予他的,还有心理的摧残。
他们给他打针,有毒品,也有药剂,他们会让他****,然后叫一些上来强奸他,甚至会牵几只发情的母狗过来,再用DV拍下录像。接着在他最清醒的时候,用宽大的银幕放映,让他自己观看自己的演出。
“我们知道你很爱你的老婆,是吧?如果她看见了这些,你说,她将是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大徐实在是不想回忆那段日子,可记忆总是在暗夜里,如潮水般涌来。甚至,白天里也会来,这些个凄惨落寞而令人心灵枯槁的死天。他不敢面对红裳的眼睛,特别害怕,将来有那么一天,他的红裳看到了他丑陋而变态的行为。
周爱平来过三趟。大徐内心里很明白他来的目的,作为一个警察,自己也应该配合。可每一次大徐一睁开眼,看见了那身警服,这辈子最钟爱的警服,他就刺激得想死!一个玷污了警察荣誉的人,还能配上这身笔挺帅直的衣裳吗?还能再次头顶着煜煜闪亮的那枚国徽吗?
我就是个败兵,也是个逃兵。以前所有的奋斗的血和挥汗,随着自己肮脏下贱的****,灰飞烟灭。
理想本就是大徐的信仰,努力的标准,前进的动力。并且为了这个理想,他努力完善着自己的人格。所以,徐少衡活得很累,不像范子那样洒脱。范子那种“流水落花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的态度,是大徐永远无法达到的境界。
可悲的是理想如花,被雨打风吹去,美的幻象易灭,零落消残。徐少衡怔怔地望着窗外小道上缓步走来的范子,他手里提着妻子红裳为他煲的当归红枣乌鸡汤,补气补血。有这样的朋友,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他想。
是该告诉他真相了。大徐想。
所有冷漠原是恒久渴望
犹似静候一首诗的美丽呈现
经历了许多人间苦楚
终於彻底明白了:
有一种道
不知比知好,
有一种禅
假比真还真,
有一种往事
忘记比思念长,
有一个国家
去国比忧国容易。
张错《糜鹿》
芥子园一间不大的屋宇,茶香,夹杂着室外飘进的青草味道,空气鲜洁而有生气。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从两片红唇间透出,一张俊美无比的脸上充满了忧虑,“我本以为两家已经修好,从此和平相处,至少可以安息几年。却没想就这么几天,风云突变,真是世事难料。”
“弟弟,事发突然,我们也是始料未及。许戈这次看来是按捺不住了,这次动到的是他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