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就在两周前，一个视频在整个互联网世界疯传，同时被置顶在各大互联网社区的首页，世界各大互联网公司想尽办法也无法将他消除。
他的内容很简单，一个自称是高等文明的存在承诺，在今年前到达南极洲的人，都可以成为永生者，不老，不死。
各国官方和领导人很快联合辟谣，但很快，更多的消息让他们的辟谣显得极其的苍白，先是南极科考队流出了一点小道消息，然后是偶尔流传出来的不死人视频和关于前往南极的游轮停运消息，和前往南极的各个航道出现了联合部队的封锁。
所有人都疯了。
智利，叶明宇看着眼前狂热焦躁的老板唐泽，心中的迟疑愈发强烈起来。
他是老板的保安，也算半个秘书，四天前，老板告诉他要去“朝圣”。
现在，很大一部分把南极当做了高等文明选中的圣地。
说实话，相比那看上去虚无缥缈的永生，叶明宇觉得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适合自己。
但当自己的老板说出如果不跟着去就把自己辞退的话，叶明宇也只得屈服了，他还有放贷车贷，妻子怀孕七个月了，孩子也要出生了，又是一笔开销，一旦这工作没了，现金流断了，一切都完了，他很情绪自己没有实力找到下一份这样好的工作。
况且永生听起来确实……
屋子很小，甚至称得上破旧，谁也不会想到，在这种地方会住着从世界各地来的数十位富豪，他们都是偷渡来的，为了躲避搜查，距离南极洲较近的几个国家几乎都封锁了官方的入境渠道，严查偷渡者，光是成功偷渡到这个破旧的房间，花费就是一笔不可思议的天文数字。
“还没好吗！？我可以已经付了一千万！到了这他们倒是说航道出问题了！？我看这帮智利佬就是在坑我们钱！”
原本订好两天前就出发，结果拖到了现在，外面的搜查越来越严，多呆一分钟那就是多一分的危险，怎么能叫他不急。
“我已经在催促了，可是……”
“没有可是！告诉他们！要是再拖下去，我就把这里举报给警察，要死一起死！”
叶明宇只能是乖乖站这挨骂，让老板把气消了再说。
至于传话，能在如此严密的形式下帮忙偷渡的能是一般团伙？老板这也就是气话，自己也不可能蠢到真的帮忙说出去。
忽然，门被一把推开，一个白人用很流利的中文说出了一个让叶明宇松了一口气的消息：“两位先生，航道问题解决了，赶快把东西都准备好，上路了。”
东西自然是早早备好，实际上也没什么，能带的也不多，要是被有什么异样被搜查部队盯上，就是彻底完了。
走出门，各种各样的人挤在一个狭窄的通道内，可以看得出大多人之前都是颇为讲究的富人，但如今都是一个样，疲惫，兴奋，杂乱。
2
走在钢铁之上的脚步声愈发的密集，就像一下下敲在所有人心头的鼓点。
叶明宇一路观察着这里的环境，这是一个很长的地下通道，不宽，大概只够两人并排前行，能看出是新建的，但风格又极其的粗糙和随便，灯光稍显昏暗了些，偶尔还能看到几个接触不良的闪烁不停或者干脆罢工。
就算如此，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通这样一个隐秘的通道，背后的人也绝对不简单。
这想法很快得到了印证，打开是看出叶明宇的好奇，先前那名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的白人告诉叶明宇：“这可是好几位大人物出钱出力造的，光是相关联络人我们就找了两天。”
通道并不长，没走多久就到了一个稍大点的椭圆形房间，房间内停着一家略显老旧的潜水艇，有人拿着枪，守在潜水艇的入口，搜查着每一名上艇的乘客。
潜艇不大，三十几名乘客就已经显得十分拥挤，大家就好像是罐头中的沙丁鱼。
叶明宇皱了皱眉，他讨厌这种感觉。
老板唐泽在一旁，胸口起伏的厉害，脑袋上密布着汗水，眼里满是血丝，精神焦虑，不时翻看一下手表，整个人好似陷入了某种自我的焦虑和狂躁中。
叶明宇有观察周边人的习惯，另有不少人也陷入了这种奇怪的状态。
“老板…”他有些迟疑的轻声询问状况：“您……？”
为等他说完，唐泽先是一愣，好似收到了某种外界巨大的惊吓般，又是一阵无由来的愤怒，劈头盖脸就是对叶明宇一头痛骂。
然而，没说两句，面对周围人的目光，唐泽很快冷静了下来，讪讪两句道歉，整个潜艇又陷入了带着些许嘈杂的沉默。
唐泽在那之后，焦虑的模样少了一份，却又多了一份无神的呆滞。
见状，叶明宇倒也没有再多嘴什么，把目光放到了一个特殊的老妇人身上。
老妇人的身体状态看上去比大多数人都要差上不少，他还拖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看上去皮肤都开始溃烂了。
不过，与其他人不同，叶明宇在老妇人眼中看到的是平静和柔和。
“他怎么了？”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无聊，叶明宇和老妇人聊了起来。
“一种罕见病。”老妇人倒也不生分，或者是气氛实在压抑，就这样聊了起来。
“他是我儿子，三个月前就得了这种怪病，一周前，突然恶化，就这样再没起来过了。”
“为了这怪病，一家人几乎掏空了积蓄，儿媳妇最后也撑不住跑了，还好，还好，上帝显灵了，派天使来拯救我的孩子了。”说着，老妇人平淡的眼神荡起一丝涟漪，手颤抖着的握向胸前的十字架。
听着老妇人的话，叶明宇对“圣地”的看法又多了一个角度。
各国到底为什么不开放南极洲？甚至不断的对其封锁，这难道不是全人类的福祉吗？
“这来一趟可不便宜。”
“是啊，家里房子卖了，还凑了好几个亲戚的钱，才把他的票买了。”
“你的那？”
“我？会有人帮我把他带进去的，我一把老骨头了，浪费这钱干什么？”
“我把他带到这里就够了，再之后？谁知道那？”
“……”
叶明宇明白，这个老妇人最终的命运，很大可能就会终结在这长生路终点之前。
忽然，一声闷响，引起了一点小骚动。
叶明宇的目光望去，一个人就这样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他的样子，和先前唐泽的模样很像，不过看上去严重很多。
又是一阵沉默，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人去检查那人的情况。
“我是医生！麻烦让让！”
一个角落中的欧美男人举起了手，周围人很自觉的给他让了道。
一番检查结合身体症状，当然，最直观还是身上带的药物，
“他是心脏病患者，刚刚情绪太过激烈，心跳加速过快，心脏猝死了。”
工作需要，叶明宇恶补过英文，虽然还是无法流畅的交流和完整的理解，但一知半解也是够了。
他死死的盯着那具尸体，为了追寻长生，反而导致了自己的死亡。
这一幕给叶明宇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事实上，在场大多数人都十分唏嘘。
偷渡团伙看到了这一切，一个大汉走了出来，一把将其拖走，丢到了阴暗的角落。
这个原本身份高贵的上流人士，现在却像一个死狗被对待。
行程还在继续。
3
“可以收网了。”
这条航道先前就被发现有异常，但这两天一直没什么动静，保守情况下拍了小部分人蹲守。
本来都要放弃放弃了，最终还是冒头了。
“锁定动力系统，瘫痪他们。”
操控室内，一个老头，穿着一件不知道穿了多久的海军制服，神色十分严肃，他是这艘潜艇的主人，也是这一片经验最丰富的潜艇驾驶员，他和他的这艘几十年淘汰下来的老家伙都是私人潜艇爱好者这个近几十年才冒头的小圈子不可忽视的传奇。
忽然，他的脸色一变，雷达显示，有什么东西在高速接近他们，好在，这个老家伙他这么多年修修补补还算皮实，雷达还足够精准，还有操作的空间。
“一帮小屁崽子还想打中你爷爷我！？”
老头不仅没有惊慌，反而跃跃欲试起来，这么多年了，当年战场上的那股热血躁动的感觉，又隐隐回来了。
颠簸，没有任何准备的颠簸，在场的大多数乘客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众人东倒西歪乱作一团。
叶明宇帮忙稳住老板，眼睛一撇，一个男人的表现颇为异样，侧身背着个包，万分小心又怕别人看见一般，遮遮掩掩的，不过只是一眼，倒也没有太过注意。
颠簸还在继续，偷渡团伙的人还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但见驾驶老头这幅认真的模样，一时间也没去打扰。
忽然！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颠簸，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被击中了！？
然而，老头却乐呵呵的笑出了声。
“到底怎么回事！？”偷渡团伙的一个小头目实在忍不住问道。
“放心，他们已经被甩开了，剩下的路都是安全的。”
“那刚刚…”
对方话都没说完就被老头满不在乎的打断了：“一点小碰撞，没什么，难道敢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干这种勾当的人就被这一点点小波折吓破胆了吗？”
“你！”
各国联合潜艇舰队内，看着就这样远去的偷渡潜艇，指挥官的脸色很不好。
“真是个老泥鳅。”
“长官，为什么不追了？”一个调过来没多久的操作员还有点迷糊，再追一小段，他保证自己绝对可以把那架潜艇瘫痪掉。
“再往前就是某种未知立场的范围了，对人的精神造成不小的影响，我们冒不了这个险。”
偷渡潜艇内，经过一次追捕，大家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一旦被抓住，那惩罚是在场所有人不能忍受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明宇感觉大家的脸色互相好像都多了层戒备，亦或者是某种状态的加重。
又忽然，自己的思绪好似变得迟缓了不少，一些画面在眼前闪过。
自己的妻子慢慢老去，自己却依旧年轻如初，最终妻子无法接受这一切离开了。
永生的自己，靠着打拼，靠着永生，积攒财富，积攒人脉，最终成为了曾经自己无法想象的富豪。
亲人全部死去，只留自己孤独一人。
无限的生命无限的可能。
类似正与反的转换不断的拉扯着他的思绪，叶明宇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像要被分割成选择不同，最终截然不同的两半。
忽然，一阵吵闹声打破了他的状态。
“是不是就是你！把联合部队迎来的！”
一个白人，此时涨红了脸，如同恶魔般的把一个亚洲人摔倒了地上，还不忘大喊着：“就是他！看看他的包吧！鬼鬼祟祟的！还不敢让我看！？”
一些听不懂英文的人还搞不懂情况，但大多数人听懂了，其中包括自己的老板唐泽。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好似找到了某种压抑情绪的宣泄口，瞬间就将那人团团围住，殴打起来，每个人的神情都是那么的可怖，嘴上还不断的说着对这个亚洲男人“内奸”行为的咒骂，而他那无力的辩解也被淹没在这咒骂之中。
唐泽距离那亚洲男人很近，不顾男人痛哭着死死的抱着和嘴上的哀求，一把夺过对方怀中的袋子。
“是不是就在这里面！？定位器！？”
这形状显然不会是，但现在唐泽哪还有一丝理智，一把把袋子摔倒地上，一丝几乎细不可闻的婴儿哭喊，又补了几脚，甚至还有人再拿东西砸那个袋子。
几乎一瞬间，叶明宇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他大吼着一把推开了自己的老板，颤抖着看着这个已经被血染红的袋子。
“你疯了吗！叶明宇！！敢推我！？老子现在就……”
看着叶明宇颤颤巍巍的打开袋子，那已经血肉模糊，仅仅能看到轮廓的小孩尸体，他冷静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他们都在问，自己干了什么？
地上的亚洲男人还在哀求，他一点点爬到了那团血肉面前，见到那一幕，他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然后把这团血肉蜷缩的抱在怀里，嘴里依旧念叨着，“他是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
他疯了。
忽然，一个白人男性从他手中一把夺过那个袋子，愤怒，叶明宇从他；脸上看到了愤怒，极度的愤怒，而他就是先前拿东西砸这个婴儿袋子的一员。
他一把把袋子丢到了一个看不见的角落，他向所有人说着：“这是我们的错吗？！这不是！！都是这个该死的亚洲佬！他套票，这是他活该，这是他活该！！不是吗？这是……”他的声音逐渐减小，他的愤怒逐渐消退，他默默的走开了，走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将自己埋了起来。
血腥味飘满了整个潜艇，几个曾经参与其中的白人握着十字架，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为那孩子默哀。
叶明宇呆呆的盯着那摊血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一切，值得么？
4
潜艇最终还是到达了南极，这个地球最寒冷的地方。
风雪席卷着整个南极大陆，让外界无法窥探这里的一切。
而一旦有人深处其中，看到这风雪下的景象，就再没出去过。
叶明宇随人踏上了这片雪白的大陆，奇怪的是，想象中彻骨的寒冷并未来领，反倒在圣洁光芒的照耀下，感到淡淡的暖意。
所有人都被那圣洁光芒的源头吸引过去，在风雪之中若隐若现，那是一座巨大的冰雕，雕刻着一个古欧洲圣贤模样的男人，他张开怀抱，好似是对所有到达南极大陆所有生灵的欢迎。
那雕像似乎并不遥远，又似乎相隔万里，似虚幻，又似真实。
连带着叶明宇自己好像也陷入了某种虚幻和真实之间，无意识的向着那高耸冰雕走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甚至自己在想什么他都不知道了，可能什么都没想。
所有的乘客都是这幅模样，他们好似永不会饥饿，永不会疲劳，就这样一直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就连留在潜艇内的老妇也不自主的被吸引出来。
他们就像是一群朝圣者。
不知道走了多久，似乎近了些，可以看到，那高耸冰雕下早已聚集了数之不尽的“朝圣者”。
他们或是偷渡而来，或是在未封锁前就早已到达。
他们都神情呆滞，好像深深的陷入了某种自我的精神世界。
叶明宇只觉得，随着自己愈发的靠近冰雕，那个精神世界中的幻象也愈发清晰起来。
他在追逐。
那个幻象也随之逐渐凝实。
那是一个大厅，大厅的两边，一边是冰雕所雕刻的圣贤，一边则异常的阴森古朴，偶尔飘出的一丝火星昭示了它的身份。
圣贤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待叶明宇的到来。
“恭喜。”直到叶明宇彻底踏上大厅的一觉，身后黑暗瞬间消失不见，而他也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舒适畅快。
身处此地，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雀跃。
而叶明宇的思绪也在一瞬间清明起来。
但随之而来的，是困惑。
“这里是通往永生终点的中转站。”圣贤解释道。
中转站？
他看到了，圣贤的身后，是一扇极其精巧的白色大门。
显然，那里就是终点，不知道多少人在中途为之付出生命的终点。
“我能留下来再看一会吗？”
圣贤微微一愣，又很快露出招牌的和煦笑容。
“当然可以。”
叶明宇并不着急，这个大厅真的很奇妙，圣洁，奢华，设计精巧，哪怕跟着老板唐泽也见识了不沙高端设计和各种高端设计师设计的建筑，但也没用哪个能让他有如此独特的感觉。
如果没有在阴暗角落里的那扇腐朽的大门，这里称完美也不为过。
不过……
他总感觉门后闪过几下极其细微又好像莫名熟悉的声音。
“不要靠近，一旦推开了那扇门，你将彻底断绝永生的希望。”圣贤提醒道。
听了这话，叶明宇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把目光转向圣贤。
“为什么高等文明要做这些。”网上对于类似的讨论实在高涨，哪怕他最早没怎么太关注也看到了无数猜测。
“没有为什么。”圣贤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对于神级文明而言，任何一个个体都能因为自己高兴而毁灭一个文明。”
“更不要说区区让一点人永生了，这对他们而言只是再随便不过的消遣。”
叶明宇沉默着，听到这话，连他这个平头老百姓也不由得担忧起来，如果宇宙最顶级的文明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那像地球这样的低级文明就没有活路了吗。
“当然不会，偌大的宇宙，顶级文明不过五指之数，一个低级文明能够碰到一个神迹文明个体放到文明的时间尺度下，也几乎不可能。”
“除非某个神级文明疯了，疯狂的毁灭低级文明。”
“当然，其他文明会制约他。”这次没等叶明宇开头，圣贤就直接回答了他的想法。
“问够了吗？”
“问够了就进去吧。”
叶明宇听罢，默默的走上了台阶，试着推了一下大门，大门意外的并不重，很轻松的就推开了。
推开门，那是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天梯，全都向下走，向下，是厚厚的云层，透过云层，若有若无的还能看到些许长生世界的极乐景象。
“成为永生者，难道就回不去了吗？”
“当然不是，这不过是洗涤进化之前的极乐之宴。”
听了这话，叶明宇虽然还尚有一丝疑虑，但还是踏出了第一步。
忽然，耳边那股丝丝熟悉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这声音，是…？
不可能！？
“小玲！！爸！！妈！！”他一下退回大厅，发了疯似得喊叫起来。
他很确定，这就是他的妻子和父母的声音！
他一把抓住那名圣贤，愤怒的质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是守恒，万事万物皆有代价，不是么？”
“只要你可以永生，你拥有了无限的生命，而这代价不过是两三条人命，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划算的事么？”
“去他妈的永生！快点告诉我他们在哪！”
“反正你得了永生，他们也陪不了你多久了，只不过是早一点和晚一点…”
“闭嘴！！”叶明宇怒极，一把将这个所谓“圣贤”摔倒了地上，忽然想到了什么，对！肯定是那扇门！
肯定是！
他一把冲向那扇腐朽的大门，第一感觉就是沉，无比的沉，他费尽全身力气也不过挪动一星半点。
“要是真把门这推开，你可就再与永生无缘了！”
“去他妈的永生！！”
5
推开门，一种前所未有的炙热感扑面而来，灼烧着叶明宇的皮肤。
痛苦，在这里待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的痛苦。
而他也看到了其中的一切，他的妻子，他的父母，全都被倒吊在锁链之上，感受着来自深渊深处的熊熊烈焰的炙烤发出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叫。
叶明宇蒙了，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打死他都不会来这个鬼地方。
眼前，是一条破碎岩石组成的小道，似乎下一秒就会碎裂，而下面，则是看不到尽头的血色深渊。
他现在哪还管这些，没一步之后，碎石便彻底失去浮力，掉了下去。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小道的尽头，是一个身材高大，样貌和大殿内圣贤别无二致，却让人感觉气质无比怪异和恐怖的恶魔，随着叶明宇的到来，他也睁开了眼睛。
“欢迎你，妄图永生的贪婪者。”
“这里……用你们人类的话大概叫地狱。用来惩治那些，饕餮，贪婪，懒惰，**，嫉妒，暴怒，傲慢的人们。”
“有着越多的罪过，永生的代价就越大。”
“你觉得自己占几样？”
“真正有罪的人是我，放了他们。”
“放了他们？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而是你，跳下去吧，你的灵魂将会永世在你所犯下罪行的地狱接受痛苦，这不也是一种永生吗？”
说到这，恶魔还发出了阵阵极其刺耳的笑声。
“到时候，他们自然不用再为你的罪过受罚。”
叶明宇望向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他甚至能听到来自其中由无数人惨叫声织成的永不停歇的恐怖乐章。
永生永世，接受地狱的酷刑。
光是这空气中的炙热就让他颤抖着几乎无法忍受，这酷刑又会如何。
他不敢想象。
但是看着因自己愚蠢行为而不断受苦的亲人。
“对不起…”
最终，他一跃而下，就连恶魔都有点小小的诧异。
他看到了什么？
暴食者疯狂的吞咽着食物，膨胀的肚子在破裂和恢复间不断反复。
贪婪者在黄金做成的熔炉之中不断沉浮，痛苦哀嚎。
懒惰者在旋转滚轮之下不断的奔跑，慢一点就要被带着无数尖刺的滚轮滚过全身。
……
然而，他没有落在其中的任何一层。
一直落到没有一丝生机的深渊迷雾之中，他呆呆的跪在冰雪之中，不可思议的望向周围。
几乎所有人都跪着做忏悔状，茫茫风雪之中，数千人聚集之地也难看到一人起身。
叶明宇的双腿已经有些发麻了，一个不注意，摔倒了地上。
好在，伤口不大，也很快恢复了。
老板唐泽，就在他的身边，忏悔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老板？”
叶明宇尝试去触碰他，结果唐泽顷刻间便变得粉碎。
就好像一个风化多年，已经中空的躯壳。
叶明宇被吓了一跳。
“总统先生？总统…天哪！！”
“大臣？这……”
“妈，这里是？”
“你醒了！你醒了就好。”
叶明宇目之所及，能站起来的也不过七八人。
其他人都变了这幅鬼样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怎么了？自己现在又如何？
忽然，一阵轰鸣打断了所有人的说话声。
所有人围绕的那个冰雕人像，顷刻间破裂，有什么东西好像在从地底冒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古朴看上去又极其先进的飞船。
他似乎有些残破和修补的痕迹。
他的动力，看上去是一种燃烧起来灰白色的燃料。
忽然，叶明宇好像听到了什么。
那是老板唐泽的惨叫。
他猛地转头，望向了破碎的唐泽躯体。
不，不是。
他把目光放回那艘飞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明白了，他一切都明白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