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啪…”
一大早的姜家便点燃了炮竹,领居家的都来凑热闹,一个个盯着此刻正站在门口的春花秋月看个不停。
两个小姑娘穿着姜大娘做的新衣,脸上打的是我为她们施上的精致妆容,头上也戴着她们平时不会戴的饰品。两个小姑娘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即使是平日里再活脱的春花,此刻也保持这一个端庄的模样站着,两人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今日是她们二人十五岁生辰,也是她们的及笄之日。
论起及笄我想到先前我在阳都城时受到的及笄礼,我虽不是容府的女儿,但容府给的排面一点都亚于公主,这当然不是假的。
也是前些日子我提到这个,虽然鬼头村规矩不多,也没多少人会说去多么重视一个女儿家的及笄礼,都说够岁数了给谋个好人家,也就这样了。
但春花秋月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看着她们这般草率的把自己的及笄礼过了,所以我与姜大娘商量了,没想到姜大娘也同意我可以给这两个小丫头好好操办一场。
阳都的规矩是要在当天穿上自己娘亲亲手绣制的衣服,寓意姑娘若今后出嫁了娘亲也会伴在身边。还要去宗庙给先人行跪拜礼,也要给自己的长辈行跪拜礼,再宴请亲戚好友到家中好生热闹一番,然后再蒙眼摸一个人行贴脸礼,越国风俗并不封建,所以贴脸礼是来壮大女孩家的胆子和心胸的。
而鬼头村只有一个规矩,便是点燃炮竹,再领着姑娘到外头给大家瞧瞧,便就可以了,寓意这及笄的姑娘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也告知大家自己家中有个待嫁的姑娘。
鬼头村的规矩要有,阳都城的礼仪也要有,便索性都一块了,就是辛苦了姜大娘赶了两件新衣。
鬼头村的祖先都是一块放在一个宗庙里头的,这天所有的村民都拥着这两个美丽的人儿一块去了宗庙,陪着她们行礼,然后再回到家中给姜大娘行礼,起身的时候,春花秋月对我笑的灿烂。
接下来是每个姑娘家最是心动的时候就,蒙眼摸人贴脸礼,若是姑娘心里头有喜欢的人,大概都是最期待能摸到他。
我是幸运的,因为我的及笄礼我摸到的就是容翊。
看着春花秋月谨慎的抬着小脚步,大家都不吱声,只捂着嘴笑,这是讨好彩头的,听说如果能被摸到啊,是占着及笄的光,公子能娶到好娘子,姑娘能嫁的好夫婿。
平日里我教着的几个小鬼头一个劲的推着我和姜堰,我也是争气的让秋月摸到了,而姜堰则是被大家拥着推到了春花跟前。
我半蹲配合秋月的高度,其实她并不比我矮多少,只是还是矮一些,所以要贴到我的脸,我便需要配合她。
秋月用手仔细的慢慢的摸索着我的脸,确定我是姑娘的时候轻轻松了口气,然后嘴角带着些笑意慢慢用她的一侧脸靠近我的脸颊。
左边贴完后,她慢慢隔开移动去贴我的右边脸,仪式完成她这才放松了下来,慢慢送开捧着我脸的手,而我则是带着笑看她把布条摘下。
“是兮儿姐姐呀?兮儿姐姐都不出声的,吓我一跳,不过想来也是,也就兮儿姐姐的皮肤能这么水灵。”
我笑了笑,刚要开口调侃她,春花便喊了起来。
“怎么是哥哥啊,哥哥你来凑什么热闹,我还以为是哪个好看的公子,怎么是哥哥你啊。”
春花满脸嫌弃,大家听着这话语,都乐了。
“姜堰也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呀,你摸到你哥哥,秋月摸到了你兮儿姐姐,这不正好呢吗?”
“哈哈哈哈。”村民们都在打趣,大家伙知道我有心仪之人,只是我在鬼头村生活了四年,也已经二十有四,却是连个夫家都没有,他们这是在替我着急。
姜堰一时呆住不知作何回答,我笑了笑,“姜堰是春花秋月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哪有哥哥和妹妹被起哄的,婶婶你就不要闹了。”
我必须要划清我与姜堰的关系,我不想伤害他,而且先前与他交谈过,我相信,他懂。
“这样啊,这样,大家,大家还是去吃酒吧,也顺便帮姜堰讨娘子出出主意。”一行人哄哄闹闹去了外头,忙了许久也是饿了。
我想村民们也都听懂我的话语了,我将姜堰当做哥哥。
“那我便多个女儿了。”姜大娘笑着上来握住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我笑着点点头,“大娘不嫌弃就行。”
夜里,春花秋月跑来找我,我与她们二人一块坐上了屋檐顶,看着那轮高高挂着的圆月,月光打在我们身上,晚风轻轻吹过,好生惬意舒适。
“兮儿姐姐,我跟秋月商量过了,我们想出去外头走走,娘亲也同意了。”
春花看着月亮,眼中对远方的向往,我看的一清二楚。
“兮儿姐姐。”春花突然看向我。
“嗯?”
“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容翊,所以你在鬼头村这几年也是在养伤,四年了兮儿姐姐,你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叭。”
我摸了摸春花的秀发,“现在还不行,我不是放不下,是执念太深,需要时间。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啊,我带你们去南方,去江南,去兮儿姐姐的故乡。”
“好呀好呀。”春花看着我,她们二人的眼神多像当年天真而幼稚的我呀。
我一手拉住她们的一只手,“我跟你们说,江南风景优美,风光好的不得了,只要你们见过一次江南的景色,绝对就移不动道了。”
“江南有什么?”秋月看着我,突然一句。
“有很多东西,有花有水有山,每一个人都很善良,跟鬼头村的村民一样善良,这些是阳都比不了的,阳都…阳都太黑暗了。”
我突然有的陷入回忆里,当年,当年上官婉也是因为及笄回到阳都城的,也是因为她的回来,我的整个人生都被她毁了。
我十三岁那年,上官婉回阳都举办及笄礼,往后的七年,是因为上官婉,杨唯兮才会那么惨,我怎么忘得掉那七年。
“兮儿姐姐?”
“兮儿姐姐?”
春花秋月的叫唤让我回过神来,我摇了摇头,“但现在不行,我还得完成那些个小鬼的学业,不能对鬼头村的村民和孩子不负责呀,等明年,明年你们再大一点儿,兮儿姐姐完成任务,我们一起下江南,好不好?”
春花秋月点点头,然后像往常一样都扑进我怀里,看着月亮,说着对未来的假象,问着我对以后的规划。
其实啊,她们不知道,我一直都有在做对未来的假象,那个假象里缺谁都行,唯独不能缺的容翊,我已经把他弄丢了。
还有上官婉,上官一家带给我的痛,也是我这一辈子都不能放下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