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心远从书包里抽了一个一次性口罩递给了沈梦琦。
“带上吧，烟味重，小心鼻炎犯了。”
“知道了。”
沈梦琦乖乖的带上口罩，车厢的味道她确实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可她内心里并没有丝毫嫌弃。
这里虽然脏乱，可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烟火气。
“兄弟，去哪儿的？”
“卓县。”
“那离得不远，要不要吃个泡面，我家媳妇给我带的，让我路上吃，带挺多，吃不完，你吃个。”
“呦，羡慕嘞，那吃个。多谢你。”
沈梦琦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看着两人来回的动作，猜到了大概的意思。
“是不是很吵，用不用带耳塞？”聂心远也默默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些混乱曾有大量书籍介绍。当初读到时，也感叹过，可亲眼看到的时候，内心反而说不出的平静。
不知道是他的心变硬了，还是麻木了。
“不用，很有意思。很热情。”沈梦琦说完又朝着聂心远笑了。
那是很真诚的笑容，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词来形容，这种笑容，是他第一次见到。聂心远的心划过异样的触动。
“你们三人这是要去哪儿？姑娘可真漂亮。”旁边的女人听到沈梦琦和聂心远的谈话，忍不住插了一嘴。
“不远，快下车了。”
沈梦琦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聂心远出于礼貌，回应了一句。
出门在外，大家萍水相逢。虽然之前这位陌生的女人帮了她们，可就是尚伟，和女人聊了那么久，也是丝毫有用信息都没有透露。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三人再怎么说，也都只是孩子，该有的警惕性，他们都有。
女人看三人不说，也是笑了笑没有再问。只是给他们介绍了一番沿途风景。
三人到站下车时，沈梦琦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护手霜。
“阿姨，这个送给您，是护手霜，您的手背生了冻疮，用了这个会好一些。”
“哎呀，这个贵吧，你留着，我这手一年四季都是这样，给我用啊，浪费！”说着，女人又把护手霜塞了回去。
“阿姨，收下吧，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我们就在这儿下车，今天真是多亏您。”
沈梦琦把护手霜放在阿姨的手里，又掏出手机，和阿姨合影。算是三人出行的记录。
下车后，整座城市在阴云密布的冬季里，显得灰扑扑的。车站没有电梯，通向地下的隧道里没有灯，地板也是坑坑洼洼。
三人艰难的推着箱子前行。好不容易出了站，迎面而来的是举着小纸片的拉客商贩。
“帅哥，住店吗？”
“别走啊，服务到位的，一位20。”
“帅哥，洗脚吗？”
……
尚伟还在笑着拒绝，而聂心远的脸已经变黑，沈梦琦觉得有趣，憋着笑。
聂心远似乎是察觉到了，转头瞪了一眼正在看戏的某人。
三人又走了一段路，始终没有看到一辆挂牌的出租车。
车站周围，都是错落的二层楼，三人拐进一条街，都是小饭馆。
“要不，先吃饭，再滴车。”尚伟有些累，坐了太久的硬座，他的腰有些酸痛。
“也行。”
聂心远随便进了一家店，店里的墙都是黑油浸过的，地上满是烟头。
三人点的牛肉面，没有一颗牛肉粒，细闻，一股方便面调料的味道。
随遇而安，是融入新环境最好的方法。
本也都不是矫情的人，虽然没吃过什么苦，但懂怎么做人。
沈梦琦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实在没什么胃口，索性掏出手机开始订车。
网倒是挺好，绿皮火车上，手机都是没信号的，这会儿信息才进来。
滴车软件的覆盖面很广，这么一个破旧的小县城也能用。
下了单，等了一会儿，始终没人接单。问了饭店老板才知道，当地人从来不用这种软件。
无奈，只能去路口招车，来往的车辆很多，可始终没有一辆车停下。
一路的艰辛、不满、压抑，在这一瞬间胜过那种新奇、开心，三人不再平静，开始略显烦躁。
“这鬼地方不会是没有出租车吧？”
再好的素养，也挽救不了这座城市带给众人的破旧的印象。
“别着急，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先去问问路。”
以前这种事，都是聂心远去做。这一次，沈梦琦主动站了出来，一路上都是别人照顾她，这点儿小事，她应该去分担一些。
问过几个人后，才知道，这个地方的出租车有是有，但很少。公交也有，只不过要走很长一段路才有站牌。当地有一种特殊的奔奔车，类似三轮车，外面安了壳子。
没有多余的选择，三人只能去坐奔奔车。车里很挤，三人勉强可以坐下，可没有空地放行李箱，无奈只能分开两辆车。
“梦琦，你和心远坐一起，书包也给你们。我带着箱子坐一辆。群里开定位。”
尚伟在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三人一路波折，按着尚伟母亲给的地址，找到了县城里的房子。
钥匙是当初买房的时候拿的，以往都有老人来楼下接，这还是尚伟第一次用钥匙开门。
屋子里都是土腥气，入冬以来，家里就再没住过人。三人最初的想法是直接去村里，可一路奔波，已经没有体力继续，只能先睡一晚，再做打算。
“也不知道有没有家政服务，这到处都是土，怎么擦的完。我要累死了，歇息一下。”
“别想了，加速，搞完再休息。”
“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两人异口同声。
沈梦琦晕车了，奔奔车成功的让她体会了坐过山车的刺激。两位男士相当绅士，直接拒绝她参与劳动的要求，勒令她坐在楼道里歇息。
许是知道没有退路，尚伟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干活的节奏，没多久，屋子就被彻底清理干净，露出它的原貌。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箱，换下途中染了灰尘的衣服，又和村里焦灼等待的老人通了电话，给家人们发了小视频，才彻底安下心。
新的环境，新的境遇，新的开始。
三人卸下防备，在陌生的床上，和衣而睡。
一夜无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