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的突然叛乱,让秦国诸臣陷入了恐慌,此时只有秦王嬴政和相国吕不韦比较镇定。吕不韦的镇定主要来自于他对嫪毐的了解,嫪毐能够取得现在的这种成功还是要感谢吕不韦的帮助,如果没有吕不韦为其充当前期的保护伞,他也不会得到太后的宠爱,所以吕不韦相信嫪毐是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相对于吕不韦对嫪毐人性上的把握,秦王嬴政能够保持镇定,主要是他对自己实力的信任。面对嫪毐带兵进攻蕲年宫一事,秦王嬴政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超凡魄力和领袖才智,他命相国昌平君(芈姓,熊氏,名启,楚考烈王之子,母亲是秦昭襄王的女儿。秦始皇的表叔,末代楚王)和昌文君(熊氏,名不详,战国末期出身楚国的秦国高官)调动咸阳守军和王宫守卫平息叛乱。
两军交战于咸阳城外,秦王嬴政下令说:“只要是平定嫪毐叛乱有功的皆可拜爵厚赏,宦官参加战斗的也可以拜爵一级。”有了秦王的大力赏赐,将士、宦官有了奋斗的目标,纷纷英勇杀敌,嫪毐大军数百人被杀死,嫪毐只得和死党仓皇逃走。
嫪毐逃走之后,秦王嬴政又颁布令谕于全国:“如果能够生擒嫪毐的人赏赐黄金百万两,能够杀死嫪毐的人可以得到封赏五十万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全国都加入到了剿灭嫪毐及其党羽的行列中,没过多久嫪毐及其死党被一网打尽。
叛乱平定后,嫪毐这个罪魁祸首被施以车裂之刑,家属被施以诛三族;嫪毐的死党卫尉竭、内史肆、佐戈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被斩首示众;追随嫪毐的宾客舍人罪刑比较轻的人被贬为鬼薪(一种徒刑,因最初为宗庙采薪而得名,主要从事官府杂役、手工业生产劳动以及其它各种重体力劳动等);罪刑比较重的四千余人被夺爵迁蜀徙役三年。
赵太后和嫪毐的两个年幼的儿子被套进麻袋活活摔死,赵姬虽然被免除死刑,却也被贬为庶人,赶出了王宫。
当时,秦王嬴政诏令天下与太后赵姬彻底断绝母子关系,生死不相不往来,并明令朝中官员不得为太后之事进谏,若有违抗之人,全部处以极刑。结果有二十八个进谏大臣参与进谏,其中二十七位被残酷的处死,并把他们的尸首挂在宫墙示众,只有一位得以独活,这个人就是茅焦。
在《东周列国志·第一百五回:茅焦解衣谏秦王》一文中记载,茅焦看到秦王嬴政杀掉了那么多的谏官,一时间朝中没有人再敢进谏。这个时候,在秦国作为客卿的齐国文官茅焦挺身而出,感叹的说:“儿子囚禁母亲,真是天翻地覆的伦理,哪里有这种道理可言?”
于是,他自报家门进谏秦王嬴政说道:“我是齐国人茅焦,是因为太后的事情来劝说大王的。”这一次,茅焦很幸运,接到求见的报告,秦始皇没有立即处决他,而是派使者提醒说:“你难道没有见到那些因为进谏太后的事儿被杀掉的人的尸体吗?”
茅焦借使者传达话语,说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我听说天上有二十八星宿,如今已经有二十七个了,我来就是要凑够二十八之数。”那些和茅焦一起居住的人听说茅焦去谏止秦王,都认为他必死无疑,大家合伙把他的行李私自瓜分,各自逃亡了。
听到使者的回报,秦王赢政火冒三丈,大怒道:“这个人是故意来违背我的命令的,赶快准备一口大锅,我要煮了他。”说完气势汹汹的命使者传话要召见茅焦。
第二天早晨,茅焦故意缓慢地走进大殿以减弱秦王的怒气。使者催促他快点,茅焦不急不慢地说:“我到了那里就要被处死了,您就不能让我慢点吗?”
茅焦来到秦王嬴政面前,不慌不忙地行过礼,对秦王说:“我听说长寿的人不忌讳谈论死亡,国君不忌讳研究国家灭亡。人的寿命不会因为忌讳死亡而长久,国家不会因为忌讳亡国而保存。人的生死,国家的存亡,都是开明的君主最希望研究的,不知道大王是否愿意听?”
茅焦一上来并没有急着说太后的事情,而是说了一番关于国家兴亡的话,引导秦王嬴政的注意力,果不其然,秦王听后原本浓厚的怒气稍稍缓解,问:“此话怎讲?”
茅焦说:“忠臣不讲阿谀奉承的话,明君不做违背世俗的事。现在,大王有极其荒唐的作为,我如果不对大王讲明白,就是辜负了大王。”
秦王嬴政被茅焦的这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的,楞了一会儿之后,疑惑的问道:“你要讲什么?说来听听。”
茅焦说:“天下之所以尊敬秦国,也不仅仅因为秦国的力量强大,还因为大王是英明的君主,深得人心。现在,大王车裂你的假父,是为不仁;杀死你的两个弟弟,是为不友;将母亲软禁在外,是为不孝;杀害进献忠言的大臣,是夏桀、商纣的作为。如此的品德,如何让天下人信服呢?天下人听说之后,就不会再心向秦国了。我实在是为秦国担忧,为大王担心啊。”
茅焦说完之后,解开衣服伏在殿下等待受刑。秦王赢政听了茅焦这番话之后,深为震动,知道自己的行为对收买人心、统一天下大业不利,于是,他亲自走下大殿,扶起茅焦,说:“先生请起,我愿意听从先生的教诲。”
茅焦进一步劝谏说:“以前来劝谏大王的,都是些忠臣,希望大王厚葬他们,别寒了天下忠臣的心。秦国正图一统天下,大王更不能有迁徙母后的恶名。”
秦王说:“以前的人都是来指责我的,没有一个讲明事关天下统一的道理。先生的话使我茅塞顿开,哪里有不听的道理?”于是,秦王采纳了茅焦的建议,厚葬被杀死的人,又亲自率领车队,前往雍地把太后接回咸阳,母子关系得以恢复。
关于茅焦解衣进谏秦王嬴政一事,在《史记》中没有点滴记载,在《战国策·秦四·秦王欲见顿弱》一文中虽然有记载,只是《战国策》中的记载顿弱与《东周列国志》中记载的茅焦不同,两者的主人公发生了变化。
但不管是顿弱还是茅焦,作为第二十八位谏臣,以“秦王要统一天下,需以孝义为先”为由,打动秦王嬴政将母亲赵姬接回了咸阳,赵姬最终得以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