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楚东的加入,熙尚可谓如虎添翼,那块肥肉毫无悬念的拿到手,把接下来的整建工作全权交给沉敬文处理。
沉敬文接过任务,苦不堪言,可谁让他不是上司呢,只得任劳任怨。内心碎碎念着许裕贤那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不知不觉间,天气已经入冬。今年的冬天显得比往年冷了很多,布布手捧着一杯热牛奶,背靠着许裕贤窝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直播。牛奶的热气升腾起一层迷迷蒙蒙的雾,顿时把寒气驱散不少。许裕贤抬手把有些滑落的毛毯扯上来一点掖得更紧些。如此温馨的气氛却生生被突兀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布布抬眼看一眼门的方向,直接对许裕贤说:“去开门。”
许裕贤挑眉,俯视躺得舒服的人,这丫倒是越来越出息了,学会指使起人来了。
见他一点没有要动的意思,眼睛一瞪,故作凶悍:“还不快去。”边说边推着他去往门口。接着缩在沙发上嘿嘿的笑,觉得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以前都是被指使的,怎么的也得风水轮流转上一回不是。
站门口的果然是柳柯,这丫头从来出门就不带钥匙。带着一身寒气钻入屋子里,把布布挤到一边去,也窝入温暖沙发里。冰冰的脚丫碰到布布脚上,顿时冻得她一激灵撤开一点距离,:“你这是去雪山刚回来呢?这脚跟冰棍差不了多少。”拉着走过来的许裕贤,坐在沙发靠手上。
柳柯;“这什么鬼天气,冻死人,真恨不得冬眠起来。”
布布鄙视道:“你这跟冬眠有多大差别,十天有八天半躺窝里温着。对了,我看小西好像很久都没来了。”自从之前那次柳柯发火赶人过后,小西好像就没怎么往这边跑了。布布想着不会是真的被柳柯给吓走了吧?
柳柯:“他家里有事。”
布布恍然:“哦,怪不得,我说他怎么失踪很长时间了。”
柳柯接过布布递给的热牛奶,抿一口,奶香盈满口腔。思绪还有些杂乱无章。想到那些人和事,心总也平静不下来。想了想还是对布布说了句:“明天我可能不回来住,不用等我门。”
布布脱口问道:“啊?你要去哪?”
“我奶奶的忌日。”她的眼睛低垂着看着升腾雾气的热牛奶,表情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布布识趣的也闭了口。
冬天的清晨冰凉冰凉的,北风吹得人不自禁的战栗。柳柯站在墓碑前出神凝望着,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布满皱纹笑容慈祥的垂垂老妇,她佝偻着背带自己散步,粗糙的手轻抚自己头说柯柯是奶奶的天使。那个时候风很轻,云很淡,天空很蓝。不像现在
也不知站了多久,身体已经冻得麻痹失去知觉。一件大衣挡着风披上了肩头。
“这里风大。”小西有些复杂的看着柳柯,其实已经早到了,她站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终是按捺不住上前。轻声叹一口气,不知道该要怎么安慰。
沉默许久,听她开口道:“小西,你还记得奶奶做的鸡翅吗?突然好想吃到。”
那个时候,奶奶在厨房里端着一大碗的鸡翅,卤香味散在空气里,诱得两个原本安静做作业的家伙争先恐后奔过来抢夺。一手抓一只,边吃边看着碗里剩下的。奶奶笑得一脸皱纹轻叱。
那样的日子已经离得远了,可又好想不久前才发生。小西就看着她嘴角勾起的笑,少了平时的疏离和冷淡,掺杂更多的是怀念。突然好像想到什么,小西上前拉起她手,:“跟我来。”他记起东头有家面店的卤味和记忆中的味道很像。
还没到吃饭点,面店里人并不多。小西拉着柳柯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两碗面食和一大碗的卤鸡翅。东西很快被端了上来,面热腾腾的冒着一股葱花味。小西举筷夹一只鸡翅放到她的面碗里,:“你快尝尝。”
在他的殷殷眼光中,一口咬下去,竟真的就和记忆里的味道重合在一起,低头认真的吃起来。刚要夹起第二只,却被对面人抢先夹走了,她执拗的追着那只被抢的鸡翅,站起身来横过桌面,这会也顾不得拿筷子了,直接手伸过去夺。一碗卤鸡翅就在两人争争抢抢中三两下被解决,一切都好想回到了那个时候,只是场景换了,周边的人野换了。可柳柯脸上依然掩不住的浮现笑意。两碗满满的面丝毫未动的搁在一边。
好多东西都没了,就像是遗失在风中的烟花,让我们来不及说声再见就已经消逝不见。那些曾经的坚持,曾经美好的所有所有,都渐渐的化了云烟。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冬日的白日很短,五点左右的时间天就暗了下来。柳柯推门而进,屋子在昏黄光线下更显空旷,不复往日。没有等待的灯光,没有熟悉的饭菜香,更没有那个苍老佝偻着背的老人迎出门来。柳柯走向放着黑白照片的香坛,伸手拿下相框。苍白的相片透着冰冷的触感,像极了老人走时脸上的温度。
柳柯缓慢的抚摸着相框,:“小西,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小西盯着她看了一会,还是走了出去。
屋里的光线越来越弱直到变成一片漆黑,她没有开灯,坐在老人常坐的摇椅上安静得好像没有人存在。
——
柳贤会找上门来是柳柯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个名义以及血缘上的父亲,她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值得让他浪费分分钟都代表着金钱收入的时间。看着布布来回瞎跑,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殷勤样活似自己的父亲上门样,不禁莞尔。
柳贤环视一周这个在他眼里根本不能称之为房子的屋子,本就皱着的眉又更是紧凑一起,:“你宁愿待在这种地方也不愿意回去?”语气里满是质疑,在他看来,这根本跟个贫民窟没什么分别。
柳柯耸耸肩,:“为什么不呢?我觉得这里好得不得了!”按下布布刚放下水果盘的手,浅笑嫣然:“不用忙着准备这些了,有钱人是不会吃这些廉价东西的。”
布布也察觉到两父女之间的气氛不对,拍一下柳柯的手,尴尬的抬头对柳贤抱歉一笑:“我们这就这些了,伯父别嫌弃。那我还有事,先出去了,你们谈。”忙忙站起身来,瞪一眼柳柯,示意她态度好点,转身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正迎上刚打算敲门的许裕贤,:“怎么?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在这迎接我呢。”布布也这会也顾不上他的调笑了,跨出门一把拉上他,:“走,跟我买菜去。”
房间里就剩了柳贤和柳柯两父女,气氛一贯的沉闷。分坐在两个沙发上,柳柯抿一口布布泡的菊花茶,恩,清香淡雅,很是爽口。柳贤也不开口,更没有去碰桌上的任何东西。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沉得住气是必备修养。
僵持一会,还是柳柯先败下阵来,:“父亲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柳贤虽然有些不满她的语气,但毕竟一直以来跟这个女儿都不亲近,也就没什么好去计较,:“你陈姨希望你回家住,这样一直借住在别人家里像话吗?”
果然是因为那个女人才来的,先是陈辰,再是柳贤,淡淡讽刺道:“你没告诉她,其实讨好我,一点都没用吗?”
柳贤脸上已经涌现怒意:“你怎么说话的,你陈姨是关心你才让你回去的,现在这语气是跟我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我不想说太多,如果你觉得我态度不好,那么去找对你态度好的,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不会回去!”
柳贤瞪大眼睛,看她一脸的固执,显然已经失去耐性,站起身来甩甩衣袖,:“随便你,我不会再管你了。”脸上怒意未消抬脚离开这个狭小的窒闷的地方。
柳柯才不管那么多,悠然打开电视,转到电影频道。真是没有耐性,这就两三句话的功夫就被打发走了。
布布拉着许裕贤在超市菜场东挑西捡的,拿拿放放,始终不知道要买哪些好。许裕贤跟在她后面,看见她纠结的小脸,在看看推车里已经堆得快要满出来的食材,无奈道:“你这是打算自己开个菜场吗?”
布布头也没抬,继续看着冷冻柜里摆放的各种肉类:“柳柯爸爸来了,总不能怠慢人家,当然要多煮些,哎,不行,这柜里冷冻的都不新鲜,我们去那边看看。”说着又风风火火的往另一边跑去,许裕贤推着推车只得跟上。刚刚走时一眼憋到门内的人,柳贤,都是商场顶端人物,许裕贤自然是认识的,没想到柳柯竟是他的女儿。不过就他对那老头的了解,可不见得能领布布这份盛情款待之情。
果然,等布布和许裕贤拎着一大袋食材跨进家门时,只看见柳柯一个人啃着瓜子看电视。
布布疑惑的左看右看:“柳柯,你爸呢?”
柳柯嘴里塞满瓜子,嘟囔着:“走了。”
布布急了,:“你干嘛不留他在这吃饭呀,我这都买这么多菜了。”
柳柯这才转过紧紧黏在电视上的视线,看见走进来的两人手上果真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东西,:“我是我想打击你,就这东西,你想请客,还不见得那人赏脸。”
布布气馁的嘟着嘴,愤愤看着柳柯。
许裕贤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抬腿提提她小腿,安慰道:“别人不吃,我吃啊,快点去料理吧,饿坏了。”提着手上的东西率先走向了厨房。
许裕贤放下东西后,难得帮忙洗洗切切了一顿材料,结果被布布嫌弃碍手碍脚为由赶出了厨房。走到厅里,在刚刚柳贤的位置上坐下,:“你是柳贤的女儿。”
柳柯:“是。”许裕贤认识他并不奇怪,都是上层社会人物,反正也不是什么值得遮掩的事情,干脆坦然承认了。
许裕贤若有所思看着她。
柳柯:“看着我干嘛,爱上我了?朋友夫不可戏,我可是很有原则的。”
许裕贤哭笑不得,:“就你?哪哪值得我看上的?小屁孩一个。”
柳柯不怀好意笑道:“好像是,言布布小同志也没多大吧。你这是老牛吃嫩草懂不?您老也不怕磕着牙。”
许裕贤默,再说下去不知道这丫还能整出什么话来,本来准备好要问的话,这会也没兴趣知道了,反正谅她也弄不出什么花样来。干脆背靠向沙发,学着她的样抓一把瓜子,优哉游哉剥了起来。
很快的厨房里菜香已经飘了出来,布布探出头来,:“你们两快点把煮好的菜端出去啊,对了,柳柯,你打电话让小西过来,这菜好多。把薇姐也叫过来。”杜薇来过几次这里,柳柯自然而然也就认识了。
杜薇听到有饭蹭,自然是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一进门大声嚷嚷:“死小妞,还算你有点良心,还知道想起我来,本来打算找你算账的,看在这顿饭上就饶了你了。”
布布讨好的扯着杜薇的袖子:“薇姐,哪能忘了你啊,你最近太忙了,整天的在外面跑都看不见人。你看我这不是买了这么多好料孝敬您吗?”杜薇哼一声,算是勉强接受这个理由了。看着一桌五花八门的菜式,这会也顾不得翻旧账了,三两下的抢上去占了个最好的位置坐下。吃饭皇帝大,其他事都容后再说。
五人围着一桌丰盛的菜吃得热热闹闹,杜薇边吃边点头,:“小妞这厨艺可是日益见长了啊,看来最近没少练习吧。”
布布有些不好意思的偷偷看了许裕贤一眼,也的确是为了迎合某人挑剔的口味,还偷偷去学了厨艺培训,当然这些事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要是说出来还不被嘲笑死。
还好大家注意力好像都放在饭桌上,也没人怎么注意布布起的一点点小别扭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厨艺真的那么好了,还是难得的气氛好,反正一桌的菜还真的不知不觉的都被五人消灭了干净。布布揉着撑得不行的肚皮扫一眼其他人,除了许裕贤还算优雅的坐着,其他三个也跟她一样,拍着鼓鼓的肚皮正找着舒服地躺下。看一桌的杯盘狼藉,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被肯定的满足感,竟傻兮兮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