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和回头,看到袁舒月正站在她的身后,在柔和皎洁的月光下,纤细瘦弱的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朦胧温柔,行礼道:“是,吾乃魏将军下属,孟清和。见过丞相大人小姐。”
袁舒月微微颔首:“这次魏哥哥回来是要留在灵都了吗?”
孟清和:魏哥哥?啊呀呀……
孟清和听到袁舒月对魏扶苏如此亲密的称呼,整个人汗毛竖起,彷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额……陛下已安排将军暂且会留在灵都。”孟清和回应道。袁舒月听闻,心中喜悦,脸上难掩开心:“那魏哥哥现在住哪里?他最近忙不忙?”
“额……”孟清和正想着要如何回答袁舒月的问题,便看到魏扶苏高大的身影正快步向她们走来。
“魏扶苏见过袁小姐。下属私自离席,臣这就把她带回去。”魏扶苏面无表情,十分客气,随后转向孟清和:“清和,走吧。我不能离开太久。”
“魏哥哥!三年未见,你和舒月如此生分了吗?”袁舒月突然拉住魏扶苏的手臂,急切地说,一双眼眸水汪汪的,让人忍不住有些怜爱。
见状,孟清和赶紧说:“属下告退!”说完,便像脚底抹了油地跑开了,不管不顾地丢下魏扶苏一个人,逃命似的离开了尴尬现场。
回到宴席后,凯风见孟清和一人回来,而且还跑的有些气喘吁吁的,有些好奇:“将军去找你了,你没碰上吗?”
“碰是碰上了,但臣相之女袁舒月也在。我去!我可不想当电灯泡,所以赶紧跑回来了。”说完,猛喝了一口茶。
“啊?”凯风顿觉孟清和的回答信息量太大,一时脑子转不过来,“袁小姐也在?电灯泡又是什么?”
“啊……额……没什么你听错了,反正就是正好和袁小姐遇上了,然后我就一个人回来了。看来将军和这位小姐有故事啊……”孟清和还是忍不住八卦的心,想探探凯风的口气。
然而凯风却口风十分紧:“将军刚刚都瞪我了,我可不敢瞎说,您还是自个儿问将军吧。”
“行行行,不为难你。”
这时,魏扶苏回来了,看到孟清和后表情些许有些不自然。入座回头,一副想要解释很多东西的表情,但孟清和却只是睁着无辜大眼睛,装作一脸啥也不知道的模样。
“清和……我……额……菜还对你胃口吗?”
孟清和也没想到魏扶苏憋了半天,最后竟然问了这个问题。一时之间,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快速整理了下心情:“今天发生了好多事,也认识了好多人,回去后明日会和将军仔细商讨。今日中秋,以茶代酒,敬将军一杯。”
孟清和的话缓解了气氛,魏扶苏表情放松,似是淡淡地笑了笑,举起酒杯,一饮而下。
过了一会儿,袁舒月也回来了,孟清和细看,发现她的眼睛似乎有些红红的,像是……哭过?不过之后她再也没有朝魏扶苏这里看过。颜斯寒更是一反谦谦君子的常态,一个人喝起了闷酒的感觉。
宴会结束,魏扶苏一行人离开宫殿,孟清和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眼金碧辉煌的殿堂,在浓烈的夜色中显得十分不真实。说实话,她有些迷茫,帮助魏扶苏重振魏家是她现在要做的事,但在这复杂的宫闱朝局之中,若是踏错一步,便是深渊死谭,那要怎么做才能稳妥又快速……接下来的计划又该是什么……魏家案子到底是什么真相……袁舒月又和魏扶苏有何关系……孟清和的脑子快速转动着,眼前的殿堂更显明亮朦胧……
临近宫门,魏扶苏回头看见孟清和没有跟上,只见她的背影,似是在愣愣地看着远处的宫殿,在光影交错下显得有些不真实。魏扶苏快步走回去:“在想什么?”
孟清和突然回过神,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恍神了。”
一行人离开皇宫后,骑上马,准备回府。孟清和却并没有着急上马,而是走在魏扶苏一旁:“将军,我今晚在济安堂留宿,明早方归,有个棘手的病人需要我帮忙照看,所以不能随你们一起回府了。”
“太晚了,我送你回济安堂。”魏扶苏有些不放心。
“不用了,我打算散散步,消消食,然后再骑马回去,有些耽误时间,将军还是尽快回去休息吧。”
“我送你。”魏扶苏不容拒绝的口气,迅速下了马:“凯风,带他们先回去吧。”
“是,将军!”
孟清和一时之间找不到其它理由再拒绝魏扶苏,只能默认。两人牵着马,往济安堂的方向走。因是中秋节,家人团聚的日子,所以夜晚街上比较冷清,没有什么人。两人不说话时,气氛过于静默。
“今日可有什么收获?”魏扶苏挑起话题。
“凯风在一旁帮我识得了他面熟的一些大人们。”孟清和简单答道。
魏扶苏静默了一会儿:“小时候有一回,父亲带我参加宫中聚会,进了宫父亲遇见袁丞相有些话要商谈,便支开我到花园中玩耍时,正好遇见袁舒月溺水,我救了她。后面也只是在袁丞相的寿宴上见过几回,说过几句话而已。也算不上朋友吧。”
孟清和挑了挑眉,听到魏扶苏和袁舒月撇清关系的一番解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额……所以……那你父亲和袁相以前关系如何?”
魏扶苏能感觉到孟清和是在岔开话题:“我曾问过父亲,他虽然对于袁相的一些手段毒辣的做事方法不太苟同,但依旧觉得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你很冷吗?我看你好像很冷的样子。”魏扶苏发现从出宫开始,孟清和就在无意识地双手
摩擦着她的双臂。
“夜深了,是有点冷。其他的,我们明天再说吧,放心,我一个人回去没问题的。将军还是早些回去吧。”说完,孟清和便骑上了马,快速离开了,并没有给魏扶苏说话的机会。
魏扶苏本来觉得没什么,但是孟清和再三要求独自一人回济安堂,让他总觉得哪里不放心。他骑上马,快速跟上孟清和。孟清和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后,心里略微有些紧张。好在到了济安堂门口,梁大夫已在门前等候。
“梁大夫,我赶回来了。病人情况如何?”孟清和用眼色略微暗示了下梁大夫。
梁大夫赶紧接下孟清和的话:“情况不是很好,要劳烦孟姑娘了。”
“多谢魏将军的一路护送,已到济安堂了,早些回去歇息吧。”孟清和依旧双手交叉抱着双臂,但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
魏扶苏点点头,只留下句明天见,便离开了。
见魏扶苏的身影远了后,孟清和这才一下子放松了憋了一路的神经,再也支撑不住地猛地吐了一口鲜血。梁大夫见状,赶紧扶住孟清和:“孟姑娘,快进去,药已备好。”
孟清和浑身忍不住地发抖发颤,寒冷难耐下,眼见人快要支撑不住地倒下去时,跌入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里。
“没想到,为了中秋宫宴,你这么拼命。”一听到这好听熟悉的声音后,孟清和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放心地将自己依靠在这个怀抱中。
李宗和轻叹了口气,赶紧将怀中的孟清和打横抱了起来,快步回到房中,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上。
“打点水来,药在哪里?”李宗和把了把孟清和的脉,脉象混乱薄弱,不禁皱了皱眉。
梁大夫打了盆水来,李宗和先是细细将孟清和嘴边的血迹擦干净后,又喂了孟清和一大碗的药。
“觉得暖和些了吗?”李宗和柔声问道。
孟清和微微点了点头,但她双眼紧闭,依旧浑身发抖发颤。
李宗和看到孟清和的模样,就知道她在逞强。转念一想,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那个暂时压制你体内寒毒的药,你吃了几颗?”
“以防万一,十颗。”孟清和轻声答道。
李宗和惊讶地下巴都快掉了:“喂!你真不要命啦!五颗已足够压制,竟然吃双倍的量!药效过后的反噬也是双倍的痛苦,你不会忘了吧!”
孟清和知道李宗和听到后一定会劈头盖脸地骂他,干脆也没理他,任由他在耳边叨叨。
“五颗药效太短,无法挺到宫晚宴结束,不过是更痛苦些,死不了。”孟清和哆嗦着说。
李宗和忍不住弹了弹孟清和的脑门:“傻瓜!”随后,便将孟清和整个人又横抱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将她环抱在怀中,孟清和顿觉彷佛抱了一个大火炉,给处在极端寒冷中的她带来无比温暖。孟清和觉得舒服多了,便又往怀中蹭了蹭。
“宗和,这……这是?”一旁的梁大夫看到李宗和这一举动,十分不解。
“因为她是至阴体,她体内的寒毒发作后,在遇到至阳体时会被压制住。”李宗和挑了挑眉:“巧就巧在我正好是至阳体。”
李宗和继续解释说:“至阳和至阴体十分特殊少见,本身不会有什么反应,和常人无恙,但清儿自小中了奇怪的蛇毒,毒性极寒,在加上她是至阴体,极寒至阴,导致她每到十五月圆之日,就会寒毒大发,犹如浑身被埋在寒冷冰雪之中,发颤发抖。每年中秋,毒性最甚。”
“那可有什么破解之法?”梁大夫问道。
李宗和看了看孟清和蹙着眉、依然有些痛苦的脸后,摇了摇头:“听闻有种药草可以彻底解毒,名为姜阳草,可解世间所有寒毒,好长于断崖石缝最艰苦之地中,但却没有人知道它长什么样子。这是一种解法。其二,就是找个至阳体每到十五月圆之日抱着她,就能压制住毒性。不过说实话,这方法也真是……不可思议。”
听到这里,孟清和突然被莫名逗笑了,大许是因为自己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你还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运气差还是运气好,正好遇到我这么帅气的至阳体,你就偷着乐吧。”
梁大夫也被逗笑了:“看来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了,那就不打扰了。还有什么其它需要的话,随时唤老夫就行。”
梁大夫离开后,李宗和又搭了搭脉,脉象比刚才平稳了些,放下了心些。
“是师父叫你来的吗?”孟清和知道如果李宗和今日没来的话,恐怕她彻夜痛苦至极,生死难熬。
“嗯。”李宗和轻声应道,闭上双眼,语气略显疲惫:“还好及时赶到,休息吧,我也累了。”
孟清和知道这一夜会和以往在清昆阁一样,虽说两人躺下都会更舒服些,但李宗和出于保持对孟清和绝对的尊重,一向只愿彻夜难眠地抱着她坐着……孟清和每次都会觉得十分愧意,感激地说:
“谢谢你,二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