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恩呆在这个地方已经五天了,他眼睛上的布条自进宫后就没有取下来,连吃饭喝水都是月娘在帮忙。他感觉到了很多人的出入,很多高手在用各种方法试探他,兼用了一些激发气血的药物,他的身体中经常存在着十几股不同的内力在纠缠,还来不及消化就立马注入了下一道,他的丹田疼痛如刀绞,但那些人想要的诡异内力似乎沉睡了,连他自己都无法催动。
他每时每刻都在屏息忍受着内力奔涌的疼痛,默念着言璃和师父教给他的一些内功心法,暗自疏导。估摸着是那些人也是黔驴技穷,他们来的间隔越来越长,那些被宝贝的心法也有些作用,他平复的时间也在缩短,这日月娘端着晚膳进来时,苏眠恩已经可以坐起,自己取下了遮掩视线的布条。这屋子里已经有了些灯烛,他打量一下,这里比寻常房间要矮上一半,即使是月娘这种娇小的女子也需要弯腰走动。
月娘看到他可以起身,很是惊喜。
月娘:公子醒了,这几日公子一日一日地冒着冷汗,偏偏又一动不动,太医千金万金的药灌进去也不见起色,真急死我了。
月娘原来不知那些汤汤水水就是让他痛得不省人事的帮凶,可见背后的人行事谨慎。月娘也是可怜人,稀里糊涂地做着错事。
苏眠恩:多谢月娘。月娘信不信我?
月娘:苏公子是月娘这一生中见过最为纯良的人,当然相信。
苏眠恩:月娘,我必须要走。但我对外面一点了解都没有,月娘可愿意为了提个醒?
月娘:公子,宫里的守卫何其森严,我即使能说清外面的情况又有什么用呢?
苏眠恩:月娘莫急,我要你做的只是每日将你身上用的香粉加重些,往你进出此地的最快路径多走上几遍。
月娘:公子是想我为你做上记号,但我本身行动范围也不大,就怕误了公子。
苏眠恩:月娘,你行动范围不大就对了,我藏身的地方一定是那位主使人的腹地,而他即使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还要将我藏得如此深一定是因为他在这皇宫里有很多忌惮的人和地方,所以我不需要逃出宫,逃到他不敢大动作的地方就可以了。月娘你也不要主动去试探边界,保护好自己。
苏眠恩记性极好,他进宫时,记住了车的方位和几次变速,自然对皇宫有了大体的了解,只要月娘代他走一遍走出这里的路就好了。
月娘:好,公子,月娘只想你活下来。
月娘看着几日内成长起来的苏眠恩,心里很是感慨,前几日还是少年,现在却比很多人都看得清楚深远,好在他依旧纯良。
苏眠恩轻笑:我比月娘贪心一点,我想我们都能回到平静的生活。
水阁
侯魁白正在指点叶诞的武功,叶诞自性灵山回来,武功便有了关隘,怎么也无法有进展,让侯魁白本就焦虑的心思更重了一层。
小太监涉水而来,扑通一声跪在了侯魁白面前。
侯魁白怒喝:仗着自己有几分功夫,无人通传就敢闯水阁,你好大的胆子。
小太监:督主恕罪,今日水阁真是无人,小人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侯魁白这才想起因为叶诞来了,所以他让手下下去了。但他也绝对不会跟一个小太监认错。
侯魁白:这次饶过你,何事?
小太监:太医院那边对于抽取内力之事束手无策,派去的高手内力和珍稀药材的药力也如泥牛入海,不见动静,连苏眠恩本身也要死不活,那股内力看来连他自己都催动不了。
侯魁白:都没用么?那我便去打他一掌,我倒要看看那内力护不护主?
小太监:督主三思,督主的武功自然几倍于苏家小子体内的所有内力,但苏家小子年少经脉有限,承受督主的功力之后怕是不能活命,若是如此可以逼出内力倒也不坏,怕就怕在这内力十分邪性,恐怕是要玉石俱焚的。
侯魁白邪笑:那就只能用他们天魔喜宗自己的办法了。
言璃进宫后就与万贞儿一起住在东宫的偏殿里,太子就如她所见那样温吞劳碌,每日处理完折子回来就已经是深夜,万贞儿一定要等着他回来伺候一番才肯睡觉。言璃越看越不对劲,但她也不想管这些事,她已经等了三天,今天就是奏折成山,太子也要先处理她的事。
但太子用了午膳,在言璃灼灼的目光中满是歉意地坐上软轿匆匆去了暖阁。
太子:阿璃莫急,今日我一定早些回来。
言璃:太子这身体,怕是扛不住几年这么劳累了。
言璃满不在乎地走回了偏殿,在台阶上坐着平复心情,所幸只有万贞儿看到了,她是看不下去了。
万贞儿:璃姑娘,我知道你身份特殊,但你对太子请保持一点人臣之心。
言璃笑出声来:他是什么君?贞儿姑娘这样的僭越之语也敢说。
万贞儿捂嘴,再不敢惹她。
言璃坐得屁股都有点麻了,太阳也渐渐西斜,太子还没个影。她转身回了房间,从屋后跳上了屋脊,在上面走着。她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事,皇宫对她来说只不过是高些的房子群。暖阁在地上左绕右绕其实有点路程,但上面走就近多了,她朝着能看得见的低矮一些的暖阁走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她往下一倒,像只穿堂的飞燕一样轻盈,斜穿进了暖阁,正好落在太子的面前。太子面前的奏折分了两小堆,正好留出了看见她的空档。
太子惊讶:阿璃,你怎么来了?
言璃:等不及了。
太子佯装不知:饿了吗?
言璃冷言:你想毒发身亡吗?
太子朗声大笑:阿璃,你真是不怎么风趣。差不多了,我们边吃边说,想吃什么?
言璃从善如流,认真回答:宫里的菜应该很精致吧,有什么寻常地方吃不到的吗?我想吃点特别的。
太子笑得越发停不住:阿璃姑娘真是天性洒脱,十分快意。
言璃知道他在调侃:那就多谢太子夸奖了,来壶酒吧,我听说有种加了牛乳发酵的酒,我想喝,宫里有吗?
太子:阿璃姑娘的要求当然是要尽量满足的。
太子吩咐下去,一道道精致菜肴流水似的上来,太子屏退了周围伺候的人,言璃端碗就吃,也没跟他客气。太子慢条斯理地吃着,时不时抿上一口酸甜爽口的酒饮。
言璃:给我张皇宫的地图。
太子夹了一筷子菜,手停了一下:你没有吗?那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言璃:我不要那个所有人都知道的,我要宫里所有的密道,暗门之类的地图。
太子:你要这个干什么?知道这个都很危险,你还想要地图。
言璃:我要找苏眠恩。
太子:我会派人帮你找。
言璃冷笑:那我想知道太子准备怎么找?就我看来这个皇宫,太子做不了主的地方还多着呢?
太子平静应答:那你何必找我要地图?
言璃:因为我知道太子可比皇帝还要多过一朝,景泰帝的八年过不安稳,宫里的这些暗处的东西可少不了。
太子:从初见到现在,阿璃姑娘的机智和谋算都让我刮目相看,那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跟你说说现在的局势和我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