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津城,大雨漫天,空中不断的炸响着雷鸣,黑色厚重的云朵几欲催城,电光如龙,向着灰暗的大地宣示着自己的威能,咆哮着,怒吼着,以无上的天威蔑视着卑微的人世。
城市被狂暴的风雨蹂躏着,抽打着,路边暗淡的商铺灯箱在风中呻吟,不到片刻就被撕扯的粉碎,被风扬去,只余下一副干枯的骨架,空洞的对着漫天银蛇,诉说着命运的残忍。
市区的街道如同奔流的黑色大江,裹挟着各式各样的生活垃圾向着一个统一的方向狂奔。
一个老旧家属院里,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在窗户上,声响震耳,三楼的一家阳台在晦暗的雨幕中闪烁着微光,如同一盏将被熄灭的蜡烛,在****中摇曳着,坚持着,挽留着自己的生命。
这是一间普通的一室的房间,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褪色的旧木桌,一把瘸腿的木椅斜靠着桌子腿,墙面大面积龟裂,墙上挂着一副黑白的人物照片,过于昏暗的环境导致看不清照片上的人物形象,桌面上铺着厚厚的灰土,似乎很久没有人使用了。
一道电光闪过照亮了房间,床上,正安静的躺着一个干瘦的男子,长发遮住了他的眉眼,颧骨突出,唇薄如刀,锁骨高耸着,衬衣下的身体轮廓显示他就如同一个长期营养不良的病患一般,瘦骨嶙峋,几乎看不到有呼吸的迹象,只有偶尔起伏的胸口才能看出,他还活着。
男人胸口上方十寸左右,有一团白色的微光正在空中漂浮着,如同会呼吸一般,随着男人的呼吸节奏缓缓地散发着光芒,似乎想要努力温暖男人的胸口。
窗外的风雨越发的狂暴起来,男人似乎被窗外的风雨吵到了,手指微动,长发下的眼帘在急速的颤动着。
天空中似乎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在苏醒,整片天空都在震动,闪电如同遇到了天敌一般,慌乱的逃离着这片天空。
突然,一道闪电穿破层层黑云打在了男人的房间窗户上,激起了点点绚丽的电芒,窗户玻璃却并没有碎裂,一道柔和的白光出现在窗户的表面挡住了闪电,闪电四散消失,轰鸣的雷声随后在半空炸响,响彻天地,又不甘心的缓缓消失。
黑色的云层似乎越发压向了地面,在空中快速的翻滚着,在黑暗中酝酿着什么。砸向地面的雨珠也似带了电一般,闪耀着点点白光。
刹那间,空中一片刺眼的蓝光,把半座城市照的如同白昼一般,一道道闪电如同冲锋一般向着男人家的阳台劈去,接二连三的轰击在脆弱的玻璃上,空气中传来一阵阵的嗡鸣声,周围其他楼层的窗户都被这无匹的伟力震的粉碎,白色的光芒在天威如此猛烈的攻击下渐渐暗淡,雷鸣如吼,不断的向着大地咆哮着。
床上的男人似有所知觉,脖颈处青筋暴起,瘦长的手掌紧握成拳,眼球在眼帘下疯狂的转动着,似乎正想要从深沉的梦魇中努力苏醒。但是他的眼帘如同被一只隐形的手掌遮挡住了一般,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开。
闪电的轰击频率渐渐减弱,似反复冲锋却攻城不下的骑兵一般,带着孱弱的残兵缓缓退去。房间里的白光为了保护男人不被打扰,似乎被消耗了不少精力,收缩了自己的光晕,蜷缩在男人的胸口上艰难的喘息着。
高空上的黑云也暂缓了自己的动作,渐渐的向着中心聚集着,云团中闪着紫色的光芒,将云团渲染的越发阴沉。
天空似在为闪电军团的失利震怒,气压在急剧的变化,空气中扩散出层层波纹,碾碎了正在下落的雨滴。
紫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空气瞬间凝结,时间似被暂停了一般,一道紫色的电柱瞬间穿破万米的距离,直击向屋中那个安静的男人。窗户上薄薄的白光已无法阻止如此的天威,瞬时便被击碎,紫电的尖端已然直指男人的头颅,飞射而去。
这一刻,世间的一切被停止在了刹那之间,风停,雨止,万物皆寂。
男人艰难的睁开了他的双眼,万道金光激射而出,只一接触便将紫电抹消在了世间,小区上空的云朵好似被金色的火焰点燃了,如一只巨兽一般发出一阵悲鸣,消散一空。从远望去,四处遍布乌云暴雨,唯独小区上空,碧蓝如洗,阳光灿烂,好一副奇景!
男人眼中的光芒逐渐褪去,凝缩为一点金芒,收敛于其眼瞳之下,将其瞳孔染上了绚丽的金辉。
他侧过身,左臂支撑在床上艰难坐起,缓慢转头四望,喉头滑动,为自己干涩的声带带去一丝湿润。
男人转头看向漆黑的远空,目光似穿透了万里高空,凝视着一个点,瘦弱的手臂渐渐绷紧,干枯的薄唇微动,声音平静,却又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向天地诉说着一个不能变更的真理,“我,回来了,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