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一个让人们五味杂陈的消息传到公国:公爵大人与罗姆苏丹国沙阿同车返回,不日抵达都城阿达纳…
这时,城内的民众分为三派。那些刚被阿瞒拯救的难民自然是无条件的支持阿瞒,还一起跑到城门口等待着他们最敬重的曹公。少部分狂热的亚美尼亚人不愿意见到这个异教徒,大肆劝告中间派跟随自己离开公国…而中间派的人民,一边顾忌阿瞒身份,但又感念曾经的恩情,一时间难以抉择。
在远处,众人只见他们的公爵在向罗姆苏丹国沙阿苏莱曼单膝下跪,没多久苏莱曼便策马离去。苏莱曼远去后,阿瞒便策马回城。当阿瞒见到自己在法拉玛拯救的亚美尼亚难民,便下马说:“诸位不必来接阿瞒,孤有负大家,已向罗姆称臣,从此再无小亚美尼亚公国吗,我等今后便是罗姆苏丹国下的小亚美尼亚埃米尔国。”但是早已盼望阿瞒归国的人们完全无视阿瞒口中所说的那些让人无法理解的叽里呱啦的话,将阿瞒抬着回到城中。阿瞒此时也不由得被这些可爱的人民所感动,这才能明白儒门所说的“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的意思。入城之后,阿瞒见城内情况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有少数狂热的宗教人士载着财货往城外离去…
回到公爵府后,阿瞒先召见了众臣,让他们草拟了罪己诏和安民告示。罪己诏的大意便是自己有负亚美尼亚人,因无力抗衡罗姆苏丹国因而向苏莱曼称臣,并同意苏莱曼要求自己改宗和麦加朝圣的要求,因此自己才独自一人前往麦加朝圣。
安民告知的大意则是领民们不需担心之后被迫改宗,不需额外缴纳异教税,所有教堂维持原样,不会改建为清真寺。公国内部的晋升仍按唯才是举。为了让人民相信,告示也公布了自己公国内阁五大臣情况:1、外相兼摄政,司马家族,魏,佛教信徒。2、军事大臣安息家族,巴赫拉姆,祆教(琐罗亚斯德教)信徒。3、财政大臣,平民,萨尔基斯,天主信徒。4、间谍大臣,新晋贵族,尼忒斯家族,萨迪克,道教信徒。5、宫廷司祭,平民,瓦罕,基督合性派(也是亚美尼亚人的主流信仰)。
交待完这些政务之后,众臣便退了下去,唯独司马魏却还未离去,阿瞒便问道:“须弥,还有何事?”司马魏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勉强地说道:“臣欲举荐吾儿巴沙入府。”
“哦?”阿瞒听到这话不禁觉得有些好奇,毕竟上次交谈是就已经了解到司马魏的儿子情况,因此并没有强硬征辟,此番主动举荐,看来是他儿子自己有了入府的心思,便问道:“须弥,如果你儿子想要入朝,你作为摄政完全可以直接处置,没必要再专门来请示我。”
司马魏听到阿瞒如此说道,又想着爱子想要的岗位如此特殊,说话也开始支支吾吾起来“那个…爱子所谋职务…臣不敢擅作主张…”
“所谋何职,竟让我的首辅摄政都如此为难,莫不是图谋我的爵位吧。”阿瞒听到司马魏说到他都无法做主的职务,便半开玩笑地说道。
这话可把司马魏吓个半死,立马跪下说道:“曹公,臣为赎祖上之罪,万死不敢身怀异志。只因爱子所谋之职为您的近侍护卫,臣不敢断然安排。”
阿瞒得知原来是想要当自己的护卫,这个的确够让司马魏为难的。不过想来自己为什么会让人感觉需要护卫,难道就因为这次意外的原因么?可是朝圣这个事本身就应该独自前行…再者来说,司马魏总览朝政现在看来还是放心的,可是他的儿子并不认同华夏文化,因此自己对他的儿子其实也并不放心。
不过阿瞒考虑到司马魏对他的独子的偏爱,想着如果拒绝了怕伤了他的爱子之心。稍加思索便有了应对的手段。便对司马魏说道:“须弥,让你的爱子过来吧,我另有安排。”
约阿施得到命令来到阿瞒跟前,二话不说便单膝跪地,一双坚定的眼眸望着阿瞒,说道:“曹公,吾愿随您左右护您周全!”
“巴沙啊,当我的护卫太委屈你了。你应该成为沙场统帅!”
“禀曹公,臣不愿曹公再有不测!”约阿施眼眸更为坚定。
阿瞒闻言望向司马魏,笑道:“须弥啊,我被你的儿子小看了呢。”
这话便让司马魏非常难堪了,转头便去斥责约阿施,却被阿瞒拦住。阿瞒笑着对约阿施说:“巴沙,孤命你为近卫队队长,日常可为孤的护卫队,出战时你们必须成为最为锐利的刀锋。。”
“臣领命!”
“先别这么自信。现在公国还没有这个编制,所有人员都需要你亲自招募。具体人数你可以和萨尔基斯叔叔了解。以现在公国的实力,养个五百一千常备应该不是难事。”
约阿施听到阿瞒所言,深受感动。因为公爵大人给自己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这相当于直接给自己培养亲信的机会。此等用人不疑的胸襟,让约阿施彻底归心,双膝跪地磕了一头后说道:“臣必不让曹公失望!”说完便退了下去。
阿瞒见状也很是满意,毕竟给的编制最多只有1000人,对自己也不构成威胁,况且让约阿施自己招兵练兵,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这样也方便自己继续观察此人是否是真心。
在约阿施走后,司马魏问了一句:“曹公,您观苏莱曼此人,何如?”
阿瞒听闻抚掌大笑,说道:“须弥,莫不是也想煮酒论英雄乎?”
司马魏见阿瞒如此自信,也就放心了,忙说道:“臣乃何人,万死不敢妄言世之英豪”…
次日,随着阿瞒的罪己诏和安民告示发出,除了个别狂热的领民离开,绝大多数的领民在看到了内阁构成的时候其实便已安心,毕竟最高决策层都是如此宗教多元,而且没有中人,自己作为平民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因此都开始重新感念阿瞒当初的恩情,公国内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又过了一个月,大雪纷飞,似乎是商量好地一般,司马氏和萨贝尔在一起聊天时居然同时感到腹痛,医官到后一看便知是要临盆。这让阿瞒非常尴尬了,于公萨贝尔是正妻,于私司马氏乃同族,自己又无法分身照顾…然后阿瞒居然说让两位夫人同房生产,好让自己方便陪伴…
两位夫人的生产持续了6个小时,但是还是没有实质性进展。阿瞒急的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旁的司马魏也是担忧的不行。自己仅此一女,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如何和爱妻交待…两个男子此时都紧紧地抓着对方的手,满头大汗…
“哇啊…”一声孩子的啼哭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侍女开心的大喊:“公爵夫人生了,是个男孩!”
“好…好…好!”阿瞒激动的甩开了司马魏的手,自顾自地双手摩擦着,当侍女将儿子抱来的时候,阿瞒激动地把双手往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生怕自己的手太脏了,双手颤抖着便要去抱…
“哇啊…哇啊”又是一声啼哭,医官大喊:“司马夫人生了,是个女儿…等等,似乎还有一胎。”司马魏听闻女儿生了,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可当听到医官说还有一胎,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爱妻离世的记忆再次袭来,眼眶中已满是泪水。
“生了生了…等等,还有一胎!”
听到医官这句话,司马魏顿时昏死了过去,最后隐约听得“四个女儿!”
阿瞒见司马魏昏倒,担心他有什么其他隐疾,便让刚刚已经累的死去活来的医官继续对司马魏进行诊疗。医官皱眉道:“心疾…需要首辅大人自己扛住。”
阿瞒听得此言方才想起司马魏爱妻正是由于龙凤胎导致自己身体亏空,不到三年便撒手人寰,也不由得担心起司马氏的身体,快步走到司马氏身边,见司马氏现在只是稍稍有些虚弱,便唤来医官,让其安排司马氏产后的身体恢复。而在另一边,萨贝尔见自己的丈夫竟然完全不关心自己,心中无比失落…
而在地宫之中,安娜靠着自己也顺利诞下了与阿瞒的私生子…
或许正是血脉相连,司马魏昏厥之时司马氏的四个女儿哇哇大哭之时的异常凶猛,但当司马魏苏醒时,四个女孩也慢慢地止住了哭泣。司马魏得知女儿并无大碍,并且看着自己四个外孙女之时,大哭道:“女儿谢谢你,你让我没有辜负了你的母亲!”司马氏听闻父亲如此说,淡淡地一笑。
阿瞒见其父女情深,也不好打扰,提笔写上四个大字:“四女取名德容言功”。
之后便去看望自己的儿子,便想好了名讳,定名为鼎,表字颉利。
当此消息传出,公国领民们无不欢呼庆祝。公国有了继承人,根本也就稳固了。
孩子满月之日,整个公爵都在举办庆典,似乎整个公国都是阳光普照…
在暗黑的地牢中,烛火摇曳,显得鬼魅而阴暗。一个女子坐在长桌的一段,脸色苍白,盯着桌上的一杯酒。酒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诱人,如果伊甸园诱惑夏娃的苹果一般。“之前对世子的谋害,恐怕也是你的杰作吧?”地牢的阴暗处传来一句冰冷的话语。
女子盯着杯子,没有回复。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女子依旧一声不响。
“喝了它吧,在你下决定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过这个结局了吧。”冰冷的声音伴随着男子起身离开椅子的声音传到女子耳中。
“求求你!”之前沉默的女子突然大喊一声,“保护我儿女的安全!”
“恩!”男子毫无感情地应道。
“绝对!绝对不能让别人伤害道他们!尤其是我的儿子!”女子奋力喊着。
男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张英俊的脸庞是那么地熟悉,这时却是如此的陌生。现在这张面庞,满是冷漠,或者说,他从来对自己没有柔情以待。
“你的儿子,也是孤的儿子!”男子毫无情感的说着,男子的声音依旧冷漠,在此刻却是如此坚定,甚至有些悔恨。
“好…我去了…”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就在女子即将闭上双眸之时,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依旧无情的说道:“孤不会有负路易。”
女子听得此言,一瞬间嘴角似有一丝苦笑:“是啊,您不负路易。”
女子弥留之际,脑海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那一夜,女子不知阿瞒在安排些什么,竟将侍女都打发走,独自一个人呆在房间。女子见此情景,便一直在房外等候。直至深夜,屋内的蜡烛被吹灭,女子便以替公爵更换明日所用之物为要入屋。侍卫们见是她,也没多想便放她入内。第二日,阿瞒竟发现自己床上躺着一女子,定睛一瞧,竟然是安娜…
孩子满月的第二日,公爵府便传出了几个爆炸性消息:
1、公爵正妻萨贝尔因产后抑郁,自杀身亡。
2、世子险遭杀害!
3、司马氏被扶为正室,赐名为韫。世子也交由司马氏抚养。
4、公爵大人竟还有一私生子,并承认是自己的血脉,但其母也不知为何人。
众人纷纷猜测是司马氏谋害了萨贝尔而群情激奋围堵公爵府。
过了数日见众人依旧在口诛笔伐司马氏,阿瞒便不愿再瞒下去,命萨迪克将一具女尸抬出,并声称要要送至塞琉西亚。众人听得此言,便也猜出七八,纷纷羞愧地四散而去。
其中个别人没能明白,便拉着哪些散去的人问道:“为什么就走了?”
“你可知那女子是谁?”
“这和萨贝尔夫人之死有关系么?”
“哎,她正是民意代表路易之妻安娜啊。想来也是公爵大人也是不想让路易之名受损,因此一直未曾声张。但我等的行为让司马夫人声名受损,因此公爵大人才这么委婉地告知我们真相啊。那个私生子,肯定是安娜的!安娜肯定是想着谋害世子和萨贝尔夫人之后,自己的儿子便可以由私生子转正了,哎…这当真是我亚美尼亚人的耻辱啊…”
“原来如此,公爵大人和司马夫人都是大度之人啊…”
之后的时日,整个公国都在赞颂着阿瞒和司马夫人的胸襟。
真相也许只有阿瞒自己知道,在那个夜晚:
“为何?你的眼中只有司马氏这个女人?就是因为她能像猪一样地给你下崽么?可是…可是你别忘了,你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是我生的,不是那个贱人!”女人激动得语无伦次,又多次爆发出尖厉的嘶吼,面容几度狰狞。
阿瞒心有愧疚,没有回答。
“在我们产前你总是两边兼顾,可为何产后你却接连好几日都往司马氏那边跑?难道你对自己的继承人如此漠不关心么?还是说你还想着那个贱人给你再生一个儿子,好彻底抛弃我母子?”
阿瞒依旧不为所动。
“哈哈哈…原来如此。可叹啊,就因为我是一个没有亲族的女人!但是你这般行为,你把我们亚美尼亚人都当成什么了?功成名就的垫脚石是么?”
阿瞒沉默不语。
“难道你真是这么想的?你真的打算将我们母子二人当做弃子!那我决不允许我的儿子成为你手中的棋子。我宁可他现在直接去随我而!。”说着萨贝尔把双手往曹鼎伸去。
阿瞒见状,淡淡地说道:“鼎儿若薨,我和安娜还有一私生子…”
萨贝尔闻言,本欲伸向曹鼎的双手僵住了…不一会儿就开始掩面而泣,想着原来自己的在丈夫心中的地位和安娜那个寡妇一般。萨贝尔身为贵族高傲的精神彻底崩溃,整个人再也站不住,瘫软在地,便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枚药丸直接吞下。
阿瞒见状,想要阻止,却未能成功,这时的阿瞒内心无比矛盾,他的确是想要萨贝尔负罪而死,以此削弱亚美尼亚人的影响力,可毕竟夫妻一场,心中仍是不舍。抱着萨贝尔说道:“萨贝尔,亚美尼亚人已经主导了公国。我故意疏远你,就是希望让非亚美尼亚的领民们不会觉得我只是亚美尼亚人的君主。如果可以,我真的不希望你死。”
“我懂得…可是我真的没有…”
“萨贝尔你别说了。司马氏被谋害那件事就是我让萨迪克安排的,我只是以此来降低你在宫廷内的声望…这样你活着才不会影响我的部署!”
“但偏偏是我生下世子…司马氏却只生了女儿…因此…我必须得死啊…”萨贝尔的状态越发气若游丝,但还是坚持地说道,“阿瞒…你是个优秀的君主…我相信…你终将征服安纳托利亚…甚至恢复罗马…帝国的荣光…但…从此以后…你永远不会是个合格的丈夫。”
“萨贝尔,你果然懂我…不过身居高位,再难真心相待…”
“可是我能感觉到,你对司马氏别样的感情…能告诉我原因么?”
“萨贝尔,我本华夏人,司马氏亦是华夏人。”
“咳咳咳…这就是…你常和我说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我一直以为你说的是希腊人和突厥人…没想到竟说的是我”
“萨贝尔,你别再说了,你已经很累了。就在我的怀里睡吧。”阿瞒说着这话,眼中的泪水不住地流着,似乎要将此生的柔情都随着泪水逝去。
“阿瞒,抱紧我。我知道的,我睡着时总爱乱动,这一次,我会乖乖的…”说完,萨贝尔永远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脸上还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萨贝尔去了,阿瞒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