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笑看着林一平那双真诚的眼镜,顿了顿说:“好啊,你想知道什么,那你先问我吧。”
林一平:“叶兄家里已何为业,现今家里又有何人啊?”
叶笑:“我自小无父无母,幸得一位刘姓妇人将我捡到,因其已死去的丈夫姓叶,她将我取名叶笑,希望我日日常笑,年年长乐。我尊她为母,可她在我七岁时死了,我卖身为奴五年,用那卖身契换来些银币埋葬了她。后来承蒙郑启先生不收我钱财,收我为徒,教我读书。”
林一平看着叶笑平静地讲出了令自己震惊而又悲伤的身世,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了起来,这个与他同岁的少年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变故与痛苦了。
林一平:“叶兄竟有如此身世,与你相比,我的悲痛不及你万分之一啊。”
叶笑:“哦?衣食无忧的贵族少爷竟也有悲痛?”
林一平:“你这叫什么话,世人皆苦,只是所受之苦不同罢了。表面看我确实过的无忧,可实际上我,们家正日益衰弱,那日我与你说我不是什么贵族,只是平常人家不是故作谦卑,而是事实。”
叶笑:“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林一平:“我祖上确实是贵族,我这一脉来自于宜宣王林执,当年太祖皇帝为了防止皇族势力分化严重,所以规定只能由嫡长子继承爵位,而其他的子嗣只能依靠父辈的家产田亩营生,与平民无异。能够有幸继承爵位的嫡长子也不能直接继承原来的爵位,而是降爵继承。我先祖林执爵位是王,也就相当于外姓的爵位公爵,其子只能继承侯爵。以此而来,若后辈没有更大的建树就只能让爵位一降再降,这几百年来我们家族也曾有过升爵,但传代至今,我父亲就只是一个男爵,其实我若不能考取功名,或边疆杀敌建功,我就会沦为平民了。”
林一平一口气把心中的郁闷都吐露了出来,但叶笑却听得一头雾水,他虽在郑启先生处拜学,曾读礼法,兵法,先贤所著的文章之外,他还是第一次了解到如今的大俞竟有这等贵族制度。待理清头绪后,叶笑缓缓说道:“我看林兄家中玉石书画应有尽有,更有田亩,即使没了爵位也依旧可以行商富贵一生啊。”
这些话本是叶笑安慰林一平的,可无形中更加刺痛了林一平,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于是开口说:“叶兄莫非真的认为我家中如此富硕吗?非也,家父虽为男爵,但并无官职,也曾拜学求经,想考取功名,奈何时运不济,只能在家里务农,那些田亩不足以供给家里如此大的开销。”
叶笑更疑惑了,问道:“那既如此,为何家中还如此开销啊?”
林一平苦笑着说:“因为父亲是贵族啊,祖上更是王爷,结交者无数,为了维护脸面,继续在那一众人中社交,只能打肿脸充胖子,我也曾试过规劝父亲节源开流,宴会能免则免,可父亲不听,大概那些都是借口,父亲只是过惯了贵族的生活,无论如何都不想降了身份,如今府上的开支大多是变卖了祖上传下的首饰字画,可总会有取尽的一天。我自小受到父亲母亲的教育就是重振家族的荣耀,他们平日的里说的最多的就是要我考取功名,从六岁起就被父亲关在屋内,由他给我请来的老师教我读书。你所看到的大宅子,其实是一个笼子,一个编造精致的金丝边的笼子,我就是一只笼中鸟罢了。”
在朗月的照耀下,林一平眼角流出了泪水,被月光照的发着亮光,像银河,那里流淌着他的悲伤。在林一平眼里的叶笑,身世坎坷,颠沛流离,可他有林一平最渴望的自由。在林一平看来,那自由比他锦衣玉石更重要。
也许真像林一平说的世人皆苦,只是所受的苦不同罢了,叶笑从未被拘束,但他一想到那种生活,就浑身不自在。半晌,叶笑开口了:“林兄,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看看大好河山,去寻找你日思夜盼的自由?”
林一平:“我若一走了之,何人照看二老?不报养育之恩此乃不孝之徒,我万万不能那样做啊。”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林一平太渴望自由了,被捆绑住的人生对于他来说太沉重了,为什么他就一定要与家族荣耀捆绑在一起,为什么父亲要过贵族生活却要他买单,这些想法一次次撞击着林一平的为自己筑起的一道道德墙。
叶笑:“林兄不必担忧,你父母正当壮年,此时他们完全不需要你的照看,反而是你,他们时时刻刻为你担忧。再者,你可以考取功名为由离开这里,不仅实现了自由的愿望,又可以报答父母。其三,若年少时不把握机会,到了中年你真的只能被衰老的父母拖在这里再也出不去了。”
叶笑的这些言论击中了林一平的内心,也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
林一平:“好!叶兄,既然如此,那我们在十八岁的生活就一起离开这里前往淮阳的首府南平考取功名,你意下如何?”
叶笑:“一言为定!我本就是无牵无挂,若不是今天与你交谈,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这里的魄力,也许不久后我就会和石头大壮他们一样,以渔为业,碌碌此生了。”
二人在月光下,击掌为誓。
叶笑这是第一次认真思考人生的方向,虽然表面上是为了帮助林一平,但更是为了自己。如果不是林一平,他大概会烂在海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