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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功亏一篑

李自成率领的十三万大军,在山海关遭到吴三桂守军,以及清廷铁骑的两面夹击,形势已经十分严峻,其成败,既关系十三万将士的安危,更关系大顺国的生死存亡。

然而,身为大顺皇帝的李自成,依然懵懵懂懂不明就里,做着拿下山海关的美梦,意欲与吴三桂一较高下。

“禀报皇上,一片石受到清廷铁骑围攻,唐将军怕是守不住一片石。”一匹快马从一片石方向,风驰电疾般疾驰而来。

快马腾起的灰尘,像黄黄的一条长龙,许久许久没有散去。

李自成抬眼一看,来人是唐通副将雷鸣,不禁赫得大吃一惊:“雷将军,清廷铁骑攻击一片石啦?据朕所知,几天来,一片石连清廷铁骑的踪迹也没有。难道清廷铁骑,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不成?”

雷鸣已经气喘吁吁,看着焦急的李自成,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火辣辣的太阳,洒在地面上,腾起的滚滚热浪,有种窒息的感觉。

没有一丝凉风的酷热,让本就高度紧张的李自成,不知不觉,汗流浃背。

大军从北京向山海关出发前夕,李过宋献策曾经多次提醒李自成,除防备吴三桂狗急跳墙,投奔清廷之外,还需防备清廷铁骑的突然袭击。

那时的李自成,正为出征山海关的事,与大将刘宗敏生闷气,哪里听得进李过等人只言片语,一门心思想着剿灭吴三桂!

其实,李自成的心里明白,拥十三万大军兵临山海关,谅吴三桂也没有胆量降清,背上投敌的千古骂名。

然而,战场形势千变万化。

加之刘宗敏强娶陈圆圆为妾,后来李自成又扣押吴三桂之父吴襄,逼迫走投无路的吴三桂降了清廷。还有李自成,将清廷铁骑威胁,置于脑后,以致出现眼前不可收拾的局面。

这时见清廷铁骑围攻一片石,李自成感觉大事不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其实,在出兵山海关之前,李自成得知清廷,已经派特使游说吴三桂,故而对吴三桂后来的降清,多多少少有些顾虑。

李自成没有想到,在十三万大军的压境之下,吴三桂还是降了清廷。

至于清廷铁骑,在李自成大军前来山海关途中,已经退至一片石以北二十里地的夹皮沟,静观山海关局势变化。

当李自成派唐通占了一片石,吴三桂决定降清廷之后,隐蔽在夹皮沟的清廷铁骑,向一片石的唐通人马,突然发起猛烈攻击。

李自成毕竟久经沙场,见山海关形势突发变化,连忙紧急召集刘宗敏郝摇旗,商量怎么应对眼前的形势。

“皇上,清廷铁骑十分彪悍,唐将军只有区区五千人马,一定挡不住清廷铁骑,一片石怕是保不住。如果清廷与吴三桂联手,眼前的山海关,看来也是拿不下的。如果真是这样,皇上应当做好最坏的打算。”顾君恩站在宋献策身旁,忧忧看着一片石方向。

“这样说来,清廷铁骑刚刚出战,顾将军就有所胆怯,怕了清廷铁骑不成?就想着退回京城,岂不是长清廷气势,灭大军威风?”李自成刚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听顾君恩一番话,顿时老羞成怒。

顾君恩突然被李自成训斥,委屈地看了看身旁的宋献策:“末将只是以为,一旦清廷铁骑参战,眼前的局面,真是难以预料。如果没有相应对策,会处于极其被动的境地。”

宋献策看了一眼顾君恩,又看了怒火中烧的李自成:“皇上可是知道一句俗语,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顾将军那句话,末将以为,很是在理。清廷掺和进来之后,山海关的局面,已经不是皇上可以左右得了的。如果皇上不谨慎从事,会将十多万将士的性命,置于危险境地!”

宋献策在李自成的心目中,倒是比资历较浅的顾君恩,情重了许多,见顾君恩直言眼前局面,被李自成骂得灰头土脸,就不得不说几句,意在提醒李自成。

李自成怒气冲冲,看着宋献策,又转头看了看一片石方向,没有理会身旁的其他将领:“传令三军,继续加强对山海关的围攻,别让吴三桂和清廷的图谋得逞。”

刘宗敏看了看宋献策,脸上带着一丝隐隐的快意:“皇上英明,岂是尔等能够比拟的?不如一心听皇上号令,将山海关的吴三桂,狠狠踩在脚下,以绝大军的后顾之忧。”

宋献策没有心思理会刘宗敏,看了看身旁顾君恩;“顾将军不必理会刘将军,快快随献策,去前面山头转转,看看山海关的战况,再议下一步的良策!”

宋献策顾君恩,登上北面山坡,见一片石方向,烽烟滚滚,尘土飞扬,清廷铁骑与一片石义军人马,在关城附近杀得难解难分。

须臾之间,一片石就被清廷铁骑所占领,唐通带着几百残兵败将,向山海关方向飞奔而来。

“宋将军,当年前朝大军,与清廷铁骑,鏖战多年,每战必败,损失惨重。如今看来,清廷铁骑骁勇善战,倒是一点儿不假!如果皇上依然不明就里,眼前的局面,将不可收拾!”顾君恩看着败退而来的义军人马,顿时不觉忧心忡忡。

“眼前的局面,依然在皇上掌控之中,顾将军不必为这事担忧,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便是。”宋献策与顾君恩,倒有些惺惺惜惺惺。

顾君恩历来对宋献策很尊重,两人共事李自成多年,彼此之间,仿佛有种默契,这时不约而同,想到一起:“宋将军比君恩看得远,是无愧君恩的前辈和师长,还望宋将军不吝赐教,君恩感激不尽!”

“不知道顾将军,怎么看待眼前的局面?”宋献策没有回答顾君恩的话,连忙岔开了刚才的话题。宋献策身为李自成谋士,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小心为上,怕一言不慎,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顾君恩用探询的目光,看了看宋献策,佯装不解笑了笑:“宋将军以为眼前的局面,会怎么发展下去?”

“如果皇上不审时度势,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宋献策阴沉着脸,俯在顾君恩耳边,直截了当,说出心里的担忧。

顾君恩没有想到,宋献策竟然这么悲观,毫不隐晦的语言,让顾君恩惊诧不已。

见宋献策耸人听闻的结论,居然与自己惊人的一致,顾君恩连忙低声笑了笑:“英雄所见略同!英雄所见略同啊!”

宋献策看着笑盈盈的顾君恩,忧虑重重的脸上,有了一丝的悲伤,一双有力的大手,突然握住顾君恩的双手:“顾将军,还是好自为之吧!前面的路途,危机重重,别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顾君恩看着宋献策忧伤的眼神,不禁有些悲愤和激动,连忙默默点了点头。

清廷的铁骑出其不意,击溃一片石唐通的人马之后,兵锋直指吴三桂与李自成交战的山海关。

蜂拥而来的清廷铁骑,与山海关守军遥相呼应,向进攻山海关的义军,发起猛烈攻击,打得关前的义军措手不及。

此前的多数义军将士,尚未见过凶猛的清廷铁骑,在遭到攻击之时,像溃堤的洪水似的,转眼之间,溃不成军。

李自成看着眼前的情形,见清廷铁骑,与吴三桂守军,来势异常凶猛,顿时感觉大势已去,来不及下达撤退命令,转身带领身旁的几位将领,拔马向西南方向逃去。

关前的李自成大军,顿时像一盘散沙,纷纷丢下手里武器,悉数呼啦啦逃命而去。

清廷铁骑犹入无人之境,在李自成败军之中,左冲右突挥刀砍杀。

吴三桂的数万人马,呼喊着冲出山海关,一路风卷残云般掩杀而去。

清廷铁骑素以凶猛彪悍著称,见李自成义军,渐渐处于下风,哪肯放过眼前的大好时机,雷霆般的几个回合之后,将李自成十多万人马,打得落花流水。

吴三桂的人马,也不甘示弱,杀至山海关以西的罗家崖,方才停下脚步,撤回山海关。

撤回山海关的多尔衮,看着巍峨的三海关门楼,不禁掩面清泪纵横:“哎!梦寐以求的山海关,今天终于收入本帅囊中!”

不到一个时辰,风靡关内的李自成大军,就以山海关惨败而告终,及至后来退出北京城之后,大顺皇帝李自成及其义军,依然无力再于清廷铁骑抗衡。

助纣为虐的吴三桂,彻底成为清廷进入关内,及至建立大清帝国的马前卒。山海关大战,则为后世,留下诸多悬念。

清军主将多尔衮翻身下马,登上觊觎已久的山海关,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眺望逃往西南方向的李自成,脱下身上的战袍,抚着山海关楼,仰天长叹。

多年来,清廷被眼前的山海关所阻挡,只得绕道蒙古长城方向,南犯大同宣府等京畿之地,今天却在不经意之间,将山海关踩在脚下。

从此,通往关内之路,就可以畅通无阻。

多尔衮身为清廷的大将,知道山海关之战的重要性,那一声久郁心里的长叹,就是这种心情的自然流露。

撤回山海关的吴三桂,登上山海关城楼,向多尔衮匆匆走去。

吴三桂虽然与清廷铁骑一道,击溃李自成的十三万大军,这时却无法高兴起来。

对吴三桂而言,毕竟今天这一仗,是不怎么光彩的事。

毕竟吴三桂,是以降将的身份,与清廷铁骑一道击败李自成,自然在多尔衮跟前矮人一等,心里顿时有些卑微和懊丧。

吴三桂因为来去匆匆,脸上的滴滴汗珠,在夕阳辉映下,既显得亮晶晶的,又十分的诡异。

仿佛预示着吴三桂的将来,既荣容华贵,又坎坷无比,既让吴三桂欣喜,又让吴三桂无奈。

卖祖求荣的吴三桂,后来意欲与清廷分庭抗礼,遭到清廷拒绝和暗算,客死在蛮夷之地云南,是吴三桂从来没有想到的。

“山海关一战,吴将军劳苦功高,劳苦功高啊!”多尔衮见吴三桂匆匆前来,连忙上前与吴三桂寒暄。

“多元帅过誉末将!劳苦功高的,应该是多元帅啊!”吴三桂看着多尔衮,一边行跪拜大礼,一边回应多尔衮。

“吴将军免礼!吴将军免礼!”多尔衮一边客套,一边扶起跪在地上的吴三桂。

在清廷的诸多大将中,多尔衮名头响亮,且善于交际,此时就将山海关的胜利,一股脑儿算在吴三桂头上,意在与初次见面的吴三桂,套套近乎。

在多尔衮的心目中,吴三桂是名将之后,又是辽东总兵,手下有着数万关宁铁骑,其实力,依然不开小覷,故而对吴三桂,还算客套。

已经剃了前额头发,梳了一条马尾辫,降了清廷的吴三桂,连忙诺诺走到多尔衮跟前,抱拳举至额头,再次单腿跪谦恭施礼:“末将承蒙多将军鼎力相助,方才击败流寇李自成。元帅的英明,百世流芳。末将当肝脑涂地,为大清的宏图大业,奉献绵薄之力。”

多尔衮在辽东之地,与吴三桂率领的前朝守军,较量多年,知道跪在眼前的吴三桂,不是等闲之辈。

这时却见吴三桂,卑躬屈膝,脸上顿时挂着鄙夷的笑容。多尔衮对卖主求荣的人,历来都是嗤之以鼻。

虽然吴三桂已经降清,在多尔衮的眼里,依然与奸诈小人无异,只是碍于吴三桂颜面,不便对吴三桂有所怠慢。

多尔衮不屑一顾,这时的吴三桂,看得真真切切。

曾经的宿敌,已经成为上司,以往为之征战的一切,已经成为难以回味的过眼云烟。

想到这里,吴三桂的心里,五味杂陈。

吴三桂见多尔衮彬彬有礼,只得将心里的不快,深深藏在心里,尽力表现得对多尔衮毕恭毕敬,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多将军一路走来,鞍马劳顿,末将恭迎将军,到大营一叙。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吴三桂慢慢站起身来,看着趾高气扬的多尔衮。

“吴将军的盛情,本帅恭敬不如从命。还请吴将军,在前面带路便是。”多尔衮见吴三桂大礼相迎,不禁喜形于色,捋着胡须看着吴三桂。

吴三桂躬身走到多尔衮身旁,卑微地展颜笑了笑,对身旁的心腹将领,轻轻挥了挥手,陪着多尔衮等清军将领,慢慢向山海关大营走去。

骄阳下的山海关,似火炉般热浪滚滚。

滚滚而来的热浪,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浓重的血腥味,无疑来自关前,那些血肉模糊的遗体,以及那些还在流血的受伤将士的创伤。

多尔衮站在城墙上,环视着山海关的一草一木,顿时不觉感慨万千。

想着西南方向的广袤大地,已经臣服在大清脚下,多尔衮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快意。

站在多尔衮身旁的吴三桂,已经没有心思,与多尔衮家长里短,若有所思的望着西南方向。

李自成带领溃退的义军,已经退往京畿之地。

远在北京城里的家父和圆圆,成了吴三桂的一块心病。

想着家父吴襄,爱妾陈圆圆,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吴三桂喜悦的心情,有种被掏空的感觉,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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