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先生见私塾先生，与张快十分熟悉，连忙笑着自谦起来：“先生过奖啦！老夫和张老弟，是邻里乡亲，本当相互帮衬才对啊！哪里来的感谢之说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老夫岂不与张老弟见外了吗？”
张献忠跟在李继伟身后，吵吵嚷嚷，从教习室出来，见张快与陈老先生私塾先生，正在大柳树下说着话，连忙小跑着走了过来，站在大大张快的身旁，听着大人们说说笑笑。
张快见儿子献忠来到身边，连忙牵起献忠的右手：“献忠快快感谢陈老先生，感谢私塾先生。陈老先生私塾先生，是献忠的大恩人呢，献忠应该多多感谢才是啊！”张快因儿子张献忠在身旁，说起话来很是利索，也显得有些文绉绉的。
“感谢陈老先生！感谢私塾先生！陈老先生私塾先生，对献忠的关爱，献忠牢记在心，一定永世不忘！”张献忠看着两位长者，俯在地上连连叩首。张献忠致谢的真诚之心，让陈老先生私塾先生动容。
幼小的张献忠，知道陈老先生的好，知道私塾先生的好，知道在这么艰难的世道上，也有不少的好心人，关心帮助着张献忠。这种感激之情，在张献忠后来的人生生涯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张快看着小儿子张献忠，受了教育，彬彬有礼，心里顿时乐滋滋的。张快知道，没有陈老先生的鼎力相助，没有私塾先生的悉心教诲，献忠不会有今天的成长。想到这里，张快眼里含着泪水，激动地连连点头。
张献忠是不同寻常的男孩儿，在陈家大院私塾里，如饥似渴汲取着知识的营养。先生授课时，张献忠聚精会神听讲。先生课堂提问时，张献忠抢先举手回答。先生布置作业之后，张献忠一丝不苟完成。
最让张献忠感兴趣的，是私塾先生用沙盘，讲解地理知识，讲解古往今来的枭雄争战，以及华夏大地的壮丽山川，博大精深的人文，源远流长的历史。私塾先生栩栩如生的话语，将张献忠带入未知的世界。对未来充满向往的张献忠，趟漾在中华文明的海洋里。
私塾先生打心里，喜爱张献忠，逢人夸奖孜孜不倦的张献忠，称年幼的张献忠，将来必是成大器之人。
张献忠在私塾先生教导下，似一棵刚刚出土的幼苗，沐浴着中华文明的阳光，正在一天天成长起来。望着如饥似渴的张献忠，私塾先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先生盼望着有朝一日，懵懂少年张献忠，成就一番大事业，以造福社稷和桑梓。
柳树涧的夏天，姗姗来迟。
张献忠像往常一样，背着李艳缝制的小书包，蹦蹦跳跳走出小院，走在前往柳树涧陈家大院的小道上。不一会儿，张献忠幼小的身影，消失在撒满晨光的薄雾里。
世事难料。
四年之后，私塾先生因不满朝廷腐败，被官府以妖言惑众为由，发布文书全国通缉。先生不得不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另谋生路。幼年的张献忠，只得与私塾先生告别，与陈老先生高别，与小伙伴们告别，回到栽箭山的小院里，帮助母亲李艳料理家务。
“献忠，去定边城，路途遥远，还是别去了吧？小孩子走那么远的路，会吃不消的！”李艳牵着小毛驴，看着收拾行装的张献忠，心里不免忧心忡忡。“娘，献忠已经是大人。定边城虽然遥远，献忠不怕。献忠要去看看定边城，究竟是个什么摸样！”张献忠看了看李艳，昂头倔强回答李艳的话。
张快慢慢走了过来，看着正在说话的母子俩，连忙劝慰李艳一句：“婆姨，献忠既然想去，让献忠跟张快一块儿去吧！有张快在，婆姨就放心好啦！”李艳看了一眼张快，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秋天的早晨。路边的枯草，结了一层白霜。远处，薄雾笼罩的山峦，在晨光里隐隐约约。
已经十一岁的张献忠，与父亲张快嬉笑着，一前一后赶着两头小毛驴，走在通往定边城的驿道上。
张献忠有生以来，第一次跟着大大张快，为了家人的生计，走向遥远的定边街市，贩卖收购的红枣。
张献忠没有离开过柳树涧，更没有去过百里之外的定边城。对于十一岁的少年来说，张献忠感觉沿途的一切，是那么的新鲜，那么的好奇，那么的不可思议。张献忠好奇地边走边看，仿佛眼前的一切景物，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
阳光下，路边枯黄的蒿草上，霜花闪着晶莹的亮光。偶尔可见一只蚂蚱，“呼啦啦”平地而起，飞向远处的草丛。贪吃的小毛驴，一路走来边走边看，见路边稀疏的蒿草，连忙停下脚步啃上一口，惹得张献忠扬起柳枝，急急地吆喝一声。
秋色的客栈里。满园金桂飘香，菊花木槿，竞相开放。柳树光秃秃的枝条，在晨风中摇曳。枫树叶片，色彩斑斓，显得格外艳丽。
客栈在小树林旁。
站在客栈的大门，可以看见山道蜿蜒曲折，延伸到天际的尽头。张献忠听张快提起过，天际的尽头，就是要去的定边城。
张献忠与父亲张快，来到客栈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两天的路途劳顿，张献忠倍感疲惫。今晨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吃了三个窝窝头，喝了两碗玉米粥，算是吃了个早饭。
在客栈后面的小溪旁，洗了冷水脸之后，精神焕发的张献忠，浑身的酸痛，已经荡然无存。张献忠站在客栈前院里，看着满园的秋色，顿觉神清气爽，连忙将手放在额前，遮住耀眼的阳光，看着晴朗的天空。
“献忠快去后院，把小毛驴牵过来。趁今儿天气晴朗，早点儿上路，在天黑之前，赶到定边城！”张快见张献忠，对着太阳嬉戏，走上前吩咐张献忠。张献忠回头看了看张快，淘气地笑了笑，急忙赶去马厩牵小毛驴。
牵着小毛驴的张献忠，站在客栈前院里，等着大大张快到来。一阵秋风轻轻吹过，几片金黄的枫叶，飘飘洒洒，从树上落了下来。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枫叶，又看了看天空的太阳，天边移动的白云，张献忠的脸上，有着欢快的笑容。
“大大，定边城在哪里？怎么走了两天的路，还没有到定边城呢？定边城难道还很远吗？”晌午时分，依然没有定边城的影子。张献忠停下脚步，看着西边无尽的山峦，回头问身后的张快。
张快走到张献忠身旁，连忙轻声安慰一句：“定边城还远着呢！站在这里看定边城，仿佛在远方的天际尽头。也许在下午，或天黑之前，才能赶到定边城吧！”张献忠没有想到，定边城依然渺无踪影，心里涌起一阵失落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