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竹园中的步梯井旁相对空旷，正午接近一点的阳光斜射进这一片空间，烘烤着身体。
而身前不远的道路则是由于两边高立的竹子，淡金色的光线被留存在空气里，地面上影影绰绰，显得静谧冷清。
空岛？不，只是像，不过这是校长的手笔吗……杨晖环视着周围的环境，联想到某些事情，不太确定，便向身旁的吕禹问道：
“这个竹园是校长建造的吗？”
由于坐电梯时只顾着与杨晖闲聊，忘记注意进出口编号，此时的吕禹正在忙于寻找刻在木栅栏上的编号。
他听到杨晖的问话时，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不，林姨只是参与设计，建造方面的事情是由雇佣林姨的开发商负责……我们走这边。”
吕禹找到编号，确定了自己的位置，抬起拎着菜兜的手臂往左指了指。
“恩，好。”
杨晖看向吕禹所指的方向，顺承地点点头，提着他那巨大的手提行礼，安静地跟随在他的身旁，脑海中静静地思索着校长的用意。
既然校长是作为被雇用的一方，那么竹园被建成空岛的模样，也许只是她当时的心血来潮。
不过她说要常住在这里，是有把这里打造成第二个空岛的想法吗？
想到这里杨晖沉静的内心忽地升起一丝期盼和炽热。
“话说你是怎么猜测到竹园的建设会与林姨有关呢？如果林姨提前告诉你的话，你应该就不会问出那个问题了。”
似乎觉得气氛过于沉闷，吕禹试着再找些话题聊聊，这突兀的询问停断了一下杨晖的思考，直到耐心地听完对方的问题。
吕禹说完，便看向杨晖的神情，感觉他那平易近人的温和仪态，安静的像是井中的水，底下翻涌着暗流，却看不见波动。
真是个……深不见底的男人，吕禹默默想到。
“这个是因为我以前住过类似的地方，那里也是校长设计的，所以猜了一下。
我想她没有提前告诉我，大概是觉得到了就能立刻看出来的事情，不需要再多花费口头上的叙述吧。”
杨晖回答着吕禹的问题，内心升腾的冲动感满满消退了下去，思绪变的理智且实际。
就像刚才所说的一样，如果校长真的要再建一个空岛，一定会告诉我们她要做什么，然后毫不客气地指挥我们这些甘愿做工具人的人。
但万一她要是觉得，到了这里就能看出‘我要建空岛’，所以没说出来呢……嘛，这已经算是强行合理的念头吧，还是不甘啊。
杨晖停下自己快要走火入魔的思绪，些许仰头让目光迎向阳光，期望能驱散始终徘徊在心底的欲念。
不过他接着上面的话，随意地问道：
“对了吕禹，校长她还有让你还去接其他的人？”
这是杨晖最后的假设，因为建设空岛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活计，真的要建的话，必然还会有别的同伴过来。
吕禹身为林霄汀的外甥以及接引人，或许会知道一些。
若是没有的话，她或许是真的仅仅是想安居在这里而已……毕竟她已经退隐许多年了。
“没有。不过林姨也在其他的地方设计过竹园吗？”吕禹摇摇头，瞅着杨晖表情好奇地问道。
金色的阳光下，杨晖翘起嘴角，瞳孔中倒影的高耸翠竹的枝叶轻轻摇摆，意识恍惚回到了空岛之上。
他用着无比怀念且自豪的语气回答吕禹的疑问：
“恩，那是一个飞在空中的岛屿，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曾经那里是孕育调音师的摇篮，所有调音师的圣地。”
“曾经？”吕禹敏锐地注意到这个词。
杨晖点点头，有些感慨的说：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哪有不散的宴席，只不过我们这一系从主人家变成了客人家。可惜，空岛不再是调音师的空岛，它成了私人领地。”
……他应该经历了散席那个阶段吧，居然说的这么轻松自然。
吕禹从杨晖的表情中看不到愤懑和哀叹，似乎真的只有他所表现出来的不满，对现有空岛制度的不满。
但吕禹已经知道他背在身上的重担有什么了，至少有一个名为‘光复’的盼望。
这个话题已经不适合深入，至少现在不适合，吕禹望向杨晖手中巨大行礼，合时宜地转移话题说：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要一直提着这个行礼，用带轮子的行礼箱拖着，不是更轻松一些。”
“你是说这个？”杨晖单手抬起行礼，咧嘴笑道：“那些带轮子可没这个行礼箱好用……”
说着，在吕禹吃惊的目光中，杨晖忽然松开握着提手的手。
但奇妙的是行礼悬浮在空中，像是处于无重力环境一般，保持着原先的状态跟随着两人的一同向前。
“瞧，我拎着它只是为了防止它乱飘。如果是那种带轮子的行礼箱，可就不会这么方便了。”
杨晖笑呵呵的说道。
法师之手？念力？还有什么……
吕禹承认自己在超凡方面的事物上见识短浅，但是超前的思维还是有的，便带着些许期待地问他：
“你能飞吗？”
“会。你想试试吗？”杨晖看得出吕禹那种跃跃欲试的神态，微笑着邀请道。
“当然。”吕禹很坚定的回答道，作为陆地种，谁没有个飞翔的梦想呢？
“那离我近一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最好是抱着我，还有，为了安全起见我不会带你飞太高。”杨晖向吕禹做着声明说道。
吕禹依言揽住杨晖的肩膀，向他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杨晖倒是毫不介意地的抱住吕禹的腰肢，那有力的手臂如同一根弯折的箍筋，将两人牢牢的绑扎在一起。
他愉快的笑道：“稍等，好好感受一下。”
杨晖的话刚落音，吕禹便清晰的听到一段来自杨辉体内的轻柔飘渺的主旋律，旋律中夹杂着别的重音，搂着杨晖就像搂着一支正在演奏的乐队。
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就出现了，身体毫无征兆的变轻，整个人不自觉的飘起来，同时没有站立或躺下的感受，就像处于宇宙中，处于失重状态。
“亥影！”杨晖念道。
那嘹亮的、冰冷的声音，如同暴风雪中所回荡着的铁器交戈。
这两个字符的震动似乎赋予了空气某种特性，它们流动着、聚集着、携裹着身体，控制飞行的方向。
吕禹低头望向脚下的竹园，又抬头眺望远处的高楼大厦，心胸中升腾一种睥睨众生的狂放豪情，忽然又想到了在太空中工作的父母。
是呢……我还要跟上爸妈的步伐啊，可不能被兴趣牵扯下太多精力。
“要这样一直飞回家吗？”已经维护好原型组的杨晖问道。
“不了，我们下去吧。”吕禹压抑住好好玩一番的渴望，对杨晖说道，“这样有点张扬，林子是有摄像头的。”
杨晖不知道吕禹的心事，虽然诧异他的情绪变化，不过依然尊重他的意见。
细微调整身体内的音律，控制着两人下降的速度，直到落地，才停下音律。
失重的环境也随停下的音律又突然消失，正如它突然出现一样。
“飞起来的感觉很不错，谢谢你了。”吕禹松开杨晖的肩膀，客气地说道，
“有时间的话，我可能还会再让你带我体验体验，当然，我更希望能飞的更高一些。”
“没问题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还可以带你感受一下，调音师中普通人也能参与的娱乐项目。”杨晖点点头温和地说道。
闲谈着关于调音师的趣事，两人步入一条岔路，蜿蜒地没走多远，便望见了一个被白色墙体，黑色压顶的围墙圈起的、端庄大气的宅邸。
“我们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