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陆家启程,远赴大漠深处的镜山。
为了防止城内的人心浮动,君雅特地嘱咐了遣散的家人统一口径,只是说陆家人回内地探亲。一路上,他们也尽量的轻装简从。陈丹雪带了丫鬟碧儿和刘妈,君雅等人只带了陆伯和陆妈两个老家人。两辆马车,在夜色中出了哈密城。
君盈靠在君雅的肩上,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毫无知觉,只是微微笑着,在马车颠簸的厉害的时候,会微微周周眉头。君雅一手扶着妹妹,一手反复的看着二哥的信,总觉得这封信里,该是有什么深意,可是,必然是事情紧迫,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二哥没有来得及说。
“三姐……”
晨轩在外面赶着马车,一挑帘,探过头:
“三姐,出了哈密不远就是大漠了。说实话,我虽然对路不陌生,可是,大漠的样子是一年一变的。我们这样,在晚上怕是不会安全吧。要不然,去前面的小镇歇息一下吧。出了哈密,知道我们的人就不多了。”
君雅点点头:
“听你的,我们到前面的小镇歇息吧。你去跟陈伯说一声。”
陈伯赶着马车在后面。后面做的是陈丹雪一行人。
“你去,你跳下去……”
后面的马车上传来陈丹雪斥责的声音。
“娘亲……”
思涵弱弱的声音。
君雅不由得皱眉。
思涵是二哥唯一的儿子,今年才四岁,是个虎头虎脑,异常可爱的孩子。家中大小都非常喜欢他。可是,偏偏,却是缺少父母之爱的孩子。明轩明日极少回家,是以很少去看这个孩子;纵使是陈丹雪,也似乎不是很爱这个孩子。高兴的时候,就好好陪着他,不高兴,就是又打又骂。好在,这个孩子却是天生乐观,性格并不因此而变得偏执或者内向。
思涵被母亲管束着很少出门,最好的朋友就是小叔叔文轩了。
听着陈丹雪在斥责思涵,文轩皱着眉头,望着君雅,眼睛里的意思,是君雅看的懂的。
“你要过去照顾思涵吗?不过,二嫂现在心情不好,你别惹她生气……”
君雅道。
文轩点点头:
“我知道了。”
“晨轩,停车,让小弟去那边车上照看一下思涵吧。”
君雅道。
晨轩一勒住马缰绳:
“好的……只有小六儿这个包子受得住二嫂的脾气。”
晨轩一边说着,伸手扶着文轩下马。
“小六儿,小心点儿……”
“谢谢四哥……”
文轩跳下车。
“三姐,你说……”
抑制不住好奇心,晨轩看着陈丹雪的马车,略有隐意的问。
“别问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没什么好说的了……”
君雅的目光也有些迷离。
一阵风吹过,扬起了很多的沙尘,正好迷了眼睛,君雅揉了揉眼睛:
“就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
君雅一语双关。
“三姐未来的夫婿,据说是个名满帝都的文士哦。书香世家的书生……”
晨轩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话锋一转。
父母之命,君雅与翰林院顾言之子顾默自幼订婚。可是,见过顾默,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随父亲回帝都述职,在皇宫内,君雅好奇的左看右看,迷了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在花园里睡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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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你怎么躺在这里?”
君雅被绊倒在地,不满的喊着。
少年擦了擦眼睛:
“我在这里看书,睡着了。对不起……”
“书呆子!”
君雅站起来,跺了跺脚。
“他们也都是这么说我……不好意思,你没有摔伤吧……”
少年很抱歉的说道,眼中是诚挚。
果然是带了几分傻气,君雅心里不满,不愿意理他。
“没事儿啦……”
君雅没有好气的说。
“陆小姐,陆小姐您在哪儿?”
有跟过来的宫女唤道。
“顾少爷也在这儿?怎么又读了一宿书睡着了?”
宫女似乎对少年很熟悉。
“你还小呢,这书馆里的书也读不完,又不急在一时……”
宫女笑嘻嘻的和少年攀谈着。
“而且,读书不在读得多少,读了也要有悟的灵性!”
君雅插嘴道。
当时的她,自然也是没有什么见解,不过,听别人说起这话,觉得高深,便原封不动的说了。
说完了这句话,君雅转身就跑了。
及至后来,才知道那个少年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婿。
而从此之后,君雅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少见,想来,如今也变成成熟的男子了。可是,君雅却连他少年时候的样子都忘记了,更是猜测不到他现在的模样。
偶尔会有人传话,说顾家的公子如何的博学多才,名士风流,君雅也会听听,却都一笑置之。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有见了才知道。陈丹雪在帝都时也是颇有美名的。
可是,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是自己的夫婿。每每念及此,君雅都觉得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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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好驾车,无聊说这些做什么呢?”
君雅斥责晨轩,不愿意理会他的话题。
“可是,不是说今年的科举之后,顾家就会迎娶三姐,三姐你真的不在意?不关心?”
晨轩一边挥鞭驾车,一边道。
“我现在只关心你驾车会不会把我们摔倒地上去!”
君雅道。
晨轩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
傍晚的时候,他们在一个乡村的小旅馆歇脚。
“这么脏,这怎么住啊?”
跟着小二看房间,当着小二的面,陈丹雪就表示自己的不满。
“客官您委屈点,小店小本薄利,来往人也说,就这样条件,您且容忍一下吧……”
小二陪着笑。
“不行,我不住这里啊!”
陈丹雪看着君雅道。
“二嫂,对不住,这个小店还是只此一家的。您要是不睡这里,只能睡大马路了……”
晨轩道。
“这里偏僻,能找到这家旅馆也已经不容易了。二嫂您暂时委屈一下吧。”
君雅说道。
陈丹雪皱着眉头,看了看君雅,知道君雅不是欺哄她,点了点头。
“二嫂放下东西,我们一会儿下去吃饭。思涵累了吧……”
君雅说着,俯身摸了摸思涵的脸蛋:“乖,你想吃啥?”
“蒸鸡蛋……谢谢姑姑。”
思涵说着。才四岁的孩子,话音里尽是奶气。
“好,思涵吃蒸鸡蛋。”
君雅笑道。
“小叔叔也吃蒸鸡蛋。”
思涵又强调了一句。
果然是好孩子,还记得抱了他一路的小叔叔。君雅点点头。
“好。思涵和小叔叔都有份。”
“吃什么蒸鸡蛋,怎么这么没教养……不是说大人吃什么就吃什么了吗?”
陈丹雪冷冷的哼了一句。
君雅愣在了当地。
这一路的颠簸,大家都很疲惫,君雅知道陈丹雪不满,可是,她这样使自己难堪,她也多少有些挂不住了。
“听二嫂的。”
文轩讷讷的道,脸色也是不大好看,眼神更是可怜巴巴的。小思涵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儿,却也知道母亲生气了,更是大气不敢出。
“好吧,一会儿吃饭。”
君雅强忍着怒火,没有对陈丹雪发脾气,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