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借居于乡村人家,车马老顿,匆匆吃了些饭,就去休息了。
乡村宁谧,虽然不是很晚,却是很安静,只听得到一两声蛩鸣。
月光照进君雅的房间,一地洁白,君雅一时难以入睡。
看着身边的君盈呼吸均匀,神色安详,君雅披上了衣服,走到了窗前。
眼前是山野稀稀疏疏的树木,散散落落的人家,在月光的晕染之下,也仿佛是带了诗意一般。
君雅忍不住的浮想联翩。
这一路坎坷波折,虽然是很艰难,惊险无数,受伤,甚至,还牵连了君雅无辜的性命,但是,一家人却成熟了,在谅解、宽容、宽恕中找到了能够走下去的路。让这个一度风雨飘摇的家,也有了爱和祥和。还有那个人……那个风度翩翩、气质卓然的男子,总是站在自己的身边,为陆家遮风挡雨。
想着那个人,君雅有些心痛。
两个人一路相携,个中的心意,自然是明白和了然的。只是,在一线之间,大家都选择了沉默。君雅的沉默自然是因为自己的婚约,而龙世的沉默,君雅不了解。
如果他会向自己告白,那么,自己会答应他吗?
君雅也不甚了解。
“明台山庄,这就不很远了啊……你都准备好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君雅不由得一凛。在这里,他并不认得谁啊,这样的声音,是缘何发出的呢。
连续的急促的几声蛩鸣。
君雅觉得有些诧异,不由得推门去望。正看到一个身影从眼前跃过。那个人的动作很快,君雅看不出样子,只是,隐约觉得是龙世,心中更是诧异,连忙尾随了出去。
黑影就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君雅也躲在院墙里面,静静的听着。
“主子,属下办事不利。”
一个陌生的声音。
良久,寂静的山野,没有任何的声音。连君雅都感觉到压迫力。
“主子,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男子重复道,声音有些颤抖,听得出来,其中是带着恐惧的。
“罢了,好在没出大的纰漏,你知道错了就行……”
龙世淡漠的声音,威严,冰冷。听在君雅的心中,不由得觉得陌生,心头的诧异,更是多了一分。
“属下知道,定然会尽心尽力,确保万无一失的。”
男子道。
龙世没有回答,听到君雅的耳朵里的,都是风声。这风声,在这静夜里听起来是更是让人心头恐惧。
原以为龙世只是京师贵族子弟,却不知,他居然有着她所不知道的威严,冷漠,以及,让人臣服,敬畏,执掌生死的身份。
“主子……”
似乎是鼓足了勇气,男子良久道:
“主子,请您不要再跟陆家人一起走了。陆家人与属下一样……”
“住口!”
龙世斥责道。
男子应声停住了声音。
陆家人与他一样?
君雅听在耳中,心头尽是疑惑。
陆家是与他一样?这到底该是什么意思呢?
“主子,您的安全要紧……”
“我自有分寸。你做好你们的事情就好了。”
龙世的声音不大,淡漠低沉,可是,男子却很是敬畏。听到龙世的话,男子敛声。
“是。主子走的这条路上,确保是没有那边的人了。那边的人,应该在名台山庄附近了。我们的人很快就过去了,各处的埋伏更是早已布置好,能确保万无一失。”
男子恭恭敬敬的回答。
“如果能够消灭对方,就不要等到名台山庄惊动更多人了……”
龙世道,声音有些飘忽。
“是,属下明白。”
“你去吧……”
龙世道。
男子转身而去。
拂衣,龙世转身入院子。
君雅就站在门边,目光明亮。
皎洁的月光之下,两人的距离很近,四目相对,都看得到对方眼中的神情。只是,彼此的神情中,都是不曾见到的神色。
诧异,疑惑,惊惧,愤怒,君雅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竟然是一时语噎。
原来,他是什么都知道的,对他们的一路的坎坷,一路的伤害,都是有预料的,甚至,了如指掌的。陆家,只是像他的下属一样,只是他的棋子,是他的工具,不足怜惜的。
君雅有天要崩塌的感觉。
“我……”
龙世瞬间就明白了君雅听到了他们说话。
关于他的身世,他的故事,关于名台山庄,关于夕问,他一直都想全部告诉君雅,解释清楚,可是,一直无从出口。一拖再拖,竟然是更难出口了。
就算是现在,看着眼前的女子,要解释,也是词穷。
“雅雅,陆家对我而言,也是极其重要的。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会要护卫你们,能够安全到达名台山庄的。”
“和你的下属一样极其重要?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棋子吧。秋晚已经死了,晨轩和盈盈也都是九死一生。还谈得上怎么样的安全周全呢?”
君雅道。
“你始终都不肯说你是什么人,我也是,怀有最大的善意的相信着你,你是个君子。真的是因为,萍水相逢,同路的缘故,对陆家施以援手,是以,君雅一直对公子都是感激万分的。可是,显然不是这样的。公子对君雅而言,是陌生的。可是,陆家是什么情况,君子应该是了若指掌吧……”
君雅的明眸闪闪。
龙世情急一下拉住了君雅的袖子:
“雅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的,我对陆家,甚至对你,我都是有所耳闻,有些了解的。我,我承认,初见时候说的那些萍水相逢的话,是不对的。可是,从一开始,这一路以来,我都是想要保护陆家的。会出意外,我也是很难过。但是,从来,都没有把陆家当做棋子。陆家人,一直都是我最最看重的!”
龙世发誓一般的说道。
如果没有陆家人,他不会立下那样的雄心壮志,不会步步为营信心筹划,尽管,那个心机沉沉的人,不惜为了目的而不顾一切,可是,他不愿意牺牲陆家的人。
可是,君雅却还是没有相信他。
君雅苍凉的笑笑。
“算了吧……不管如何说,就算是……就算是陆家不愿意拖累龙公子,给龙公子来带麻烦了。请,龙公子走吧。陆家人会去龙台山庄,不管是其中有如何的玄机。若是还有缘分,那么就在龙台山庄再见吧。”
君雅道,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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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良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霄。
房间的灯,始终都没有熄灭,没有哭泣的声音,没有再追问,吵闹;龙世知道,那个女子一定是彻夜难眠。然而,也是骄傲而独立的。
已经是深夜了,珠影摇曳,伊人独坐。
龙世就站在窗外静静的看着君雅,沉思着。
他曾经娶媳生子,甚至,身边不只有一个女人。如花美眷,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他从来没有爱过,为谁辗转反侧,思虑难安过。甚至,一度都认为,他不会爱上谁。
他要的,是能复仇的权力,他要的是翻云覆雨的力量,除此之外,他顾不得其他。
可是,就是眼前的女子,让他牵心。甚至,若为一人,宁负天下也不是不可以的。
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可是,在推门的那一刻,他还是停住了步子。
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安危,而是因为,答应过那个人,若不能成功,不可以提及他。他们之间的誓言,太重了,龙世觉得,难以呼吸。
那个用生命为他的尊贵权力去铺路的人,如何可以违背,他那么卑微的,小小的请求。
想到此,龙世已经碰到门的手指,也缩了回来。
指尖触摸着门环,冰凉,龙世的心抽痛着,最后,咬牙,转身而去。
只是,龙世不知道,门内的人已经站起了身子。
如他一样,手摸在冰冷的门上,只等着敲门声起的那一刻,把门打开。
一时的怒气过后,想到了失去,想到了诀别,她还是有些后悔,不应该执意的不相信他的话,甚至,都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可是,君雅没有听到抠门的声音。
听到的,只是龙世的脚步声,离开。
君雅大惊之下,一步扑倒了门口,就看着龙世缓缓的步子,一步步踏出了院子,远去。
他果然是走了。
君雅蓦然的泪流满面。
不经意中,已经深爱了,可是自己还不知道。
“你……”
君雅手用力的抓着窗棂,想喊他,可是却没有力气,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一瞬,已经是注定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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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属下那里的消息而言,最近的路还是安全的,那么,他们自己走也是无妨的。
源于这样的认识,龙世连夜启程,一骑独行去往名台山庄。
天亮的时候,一切如故,君雅之外还没有人意识到龙世的离开。
直到晨起的时候,晨轩一个人舞弄着剑,看到君雅问:
“三姐看到龙世了嘛?他平日比我起早就会练武的,怎么,今儿没见人影呢?”
“他走了。不与我们同路了。”
君雅道,有些失神。
晨轩一愣,想再问,可是,看君雅神色憔悴,虽然不是很明白,确实心中有些想法,没有再说。
“我去要些东西,收拾一下,启程吧。”
晨轩道。
君雅勉强的点点头示意,微微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