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等下，刘福的填房刘夫人闲闲的翻着经书。经书的文字太过于拗口，太过于晦涩，她并不能完全看得懂。
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等几个人。
每隔十天半个月，她就会来这里一次，见一些不认识的人，然后，带走一叠叠厚厚的银票。
盘算着，已经是到了约定的时辰，可是，还没有人来，刘夫人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手里的书页是越翻越快，可是，明显是看不下去了。
“刘夫人……”
门外一个女子的声音。
刘夫人有些意外，还是打开了门。
“你是……”
刘夫人一边把女子引入屋中，一边问道。
君雅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平和。
“我是奉人之命，来给刘夫人送一样东西的。”
“哦……”
刘夫人一副恍悟的样子。有她替家里人来收“东西”，那么，别人家的家眷来送东西，也到底是平常的。
“来，妹妹坐。喝杯茶，我们细细的说……”
刘夫人热情的招呼着君雅。
刘夫人一身华服，眼中嘴角都是笑意。那举止，不像是名门闺秀，多了几分灵巧，几分娇俏和几分轻浮。想来该是歌舞伎出身的女子。
君雅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她。
“刘夫人不忙的。您坐就好……我奉人之命，只是送了东西就要走的。时间有点赶呢……”
“哦哦……你带的东西呢……说说吧，是哪里的一笔账要平掉呢？”刘夫人道。
“你要知道啊，现在的帐，虽然要平掉不难。但是，库里的亏空实在是太厉害了。所以呢，没有人愿意做了。就算是我们家老爷肯帮这个忙呢，这个各个关节上的人也不少呢。是以，这个费用啊……不知道你是不是清楚呢……”
君雅神色镇定，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绸缎包好的账本。
刘夫人起初是看不到账本，只能看到一叠厚厚的本子，很是惊愕，待到君雅把绸缎打开，她略微有异。
“不要是修改这么个账本啊……这样的话，我们老爷恐怕就忙不来别的了……”
“刘夫人过目。”
君雅把手里的账册递出去。
刘夫人接过了账册，打开看了一眼，很是诧异；继而，又慌张的连连翻了几页，目光中，尽是惊诧。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这个，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你……”
君雅微微一笑：
“刘夫人，我们坐下好好说话，你先不要惊慌啊……”
刘夫人手中握着账册，意欲要一把撕碎了账册的样子。
君雅一笑：
“刘夫人，我们好好的说说话，我想，你会对我们的交易有兴趣的。你手里的账册，我可是有很多本的，你就算是用力气撕碎了，也是没有关系的。”
刘夫人把账册摔倒了地上：
“你说吧，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的账册，收集的太辛苦，并不齐全。你要是细细的看，也能看出来，简直是挂一漏万。据我所知，刘夫人你素来的账目明确，应该是有一个底单的吧。我不要别的，只要是你把你的那个细细的账目给我，一切就都好。我保证此事，和刘夫人没有关系的。”
君雅看着刘夫人，一字一句。
刘夫人听闻君雅的话，又俯身一把把账册从地上捡了起来，果然是缺少很多的明细。
“你们……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为了保全你自己……”
君雅道。刘夫人强自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性：
“保全我自己？你把我怎么样呢？你以为我会随身带着那么重要的东西么？你要的是账册，不是我的命吧。如果你杀了我，那个账册，恐怕你是再也不会得到的。”
果然还是有些见识，君雅心中暗道。
“刘夫人说的极是呢。我若是想得到账册，自然是不能把刘夫人杀死的。不过，如果刘夫人您不打算合作的话，我恐怕也会没命，所以，杀人灭口比放你回去安全很多吧。”
君雅说的风轻云淡。
“你不怕，我回头就不会给你账册吗？户部尚书的府邸，你以为还可以像在现在这样你来去自如吗？”
刘夫人道。
君雅不屑一顾：
“你手里的账册我拿得到，那么，找到刘大人，找到夫人就不是难事儿。比找到账册要简单，您说呢？”
刘夫人的脸色被气得惨白，良久，她点点头。
“好。我答应你……可是，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刘夫人……您不过是一介女子，我不相信，你有如何的贪欲，想要这么多的金银珠宝。您比刘大人年轻三十几岁，难道就真的愿意，就这样一辈子么？”
君雅看着闪烁的灯光，似乎是无意的聊天。
刘夫人有些疑惑：
“你到底是说什么？”
“刘大人贪欲过盛，终究是会覆灭的。就算是不被皇帝清算，也会被与他争权的同僚暗算的。到时候您的归宿，恐怕也是会比较悲惨吧……”
君雅道。
“所以，我更需要真金白银。我能开一个怡红楼。定然是比最红的花楼还要红……”
刘夫人满不在乎的说道。
“如果您可以配合我们，那么，你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的。”
这是事先就说好的交易。虽然君雅觉得不耻，可是，自古以来，青楼与人贩子都是经久不衰的职业。
君雅站起身来：
“五日之后，希望还能在这里看到你。”
君雅转身就走。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的人？”
刘夫人问道。
“一个，要还世道清白的人。”
君雅道。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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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后，君雅如愿的拿到了她要的账本。
“你回来了？”
在她踏出侧院的那一刻，书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问她。
君雅被他吓得一愣，旋即，又莞尔一笑：
“是啊……”
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行踪，索性就不解释了。这个书生，痴痴傻傻的，有别样的执念。君雅决定还是少事儿为妙。
“你要小心点……”
君雅一愣，旋即又笑笑：
“我很好啊。没事儿的……我要下山了。你是继续读书吗？那后会有期。”
说着，君雅就要转身离开。
“陆姑娘，你的经书还没有带走！”
顾默在君雅的身后，轻声道。
君雅停住了脚步，回身看他。
“你叫我什么？”
顾默苦涩的一笑，一双清寒的目光中，闪着透彻纯净的光芒。
“陆姑娘，对吧……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认出来了。虽然是过了十年，但是，容貌再怎么样，都没有很大的变化的。虽然小时候不过是一面之缘，也许我没有留给你很深的印象，不过，我对你的印象深刻呢……你不能认出我来，可是，我还是没有忘记你呢……”
顾默的声音很温和。
没有想到，他比自己还先认出了对方。君雅很是惊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婚约，不过是一纸书，自己的手上，有更重要的东西。君雅想着，不由得多了堤防。
“我初见陆姑娘，是万分的欣喜。想着，真是老天赐给我们的缘分啊……我很早就想，希望能在迎娶陆姑娘之前，再见到姑娘。我们做朋友，好好的相处，一起谈书论诗，那样的话，就算是结婚也不会彼此恐惧吧。我自然是期盼着呢……只是觉得你那时候高傲的很，怕你看我不入眼。就希望着，能有机会在你的面前好好的表现呢……真是没有想到有这个机会了。”
顾默说的很是情真意切。
君雅默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人，就算是平日，都是很少被想起来的。
少年的偶遇，不过也就说了几句讽刺他的话，竟然是给他留下了这样深刻的印象，君雅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了。
“所以，细细的给姑娘抄经书，陪着小心……可是，竟然是真的，半点都跟不上姑娘的步伐呢……”
顾默道。
君雅不语，不知道顾默要表达的意思。
顾默一声叹息：
“我曾想，女大十八变，陆姑娘会变成什么模样，是丑是美，是高是矮。姑娘如此的美丽容颜，真是让人欣喜……就算不是如此，顾默也觉得，认识姑娘这样慧黠的女子，也是幸事呢。只是，只是……”
顾默的目光黯淡了下去，似乎是说不下去了。
君雅皱眉，不知道顾默到底发现了什么。
“只是什么？”
君雅追问了一句。
“只是，没有想到，姑娘竟然会同刘夫人有私下的交易……姑娘不知道这是与虎谋皮吗？上苍有眼，他们这些贪官污吏必然会遭到报应的。姑娘，何必与这些污秽之人为伍呢？”
顾默痛心疾首。
君雅了然。
原来，他竟然认为自己是与他们一丘之貉。
君雅莞尔一笑：
“你果然是个书痴。就算是读了书，明白了书中之意，又真的对这个世道，有什么了解吗？”
顾默愕然，一脸的不解。
“若是要降服妖魔鬼怪，你要先知道他们的弱点在哪里，不然的话，只能任由他们兴风作浪。就算是你避得了一时，又如何夺得过一世呢？”
君雅道，目光悠远而清明：
“顾公子是大家子弟，名门之后，须知道，这世间有很多无力保护自己，无力躲避的人呢……他们祈求的神佛未必庇佑他们呢。总要有人，持剑除妖吧……”
顾默目光一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